72 濃情着淡彩8

宋彩一路追蹤,原本只尋到了歲蕪的蹤跡, 可繞了一大圈之後竟然在一處偏僻的大宅外面嗅到了藍姬的氣息, 兩相交彙之後失去了方向。

宋彩擡頭觀察這處大宅, 門楣上一塊濃墨重彩的紅漆牌匾,題了“周府”二字。他彩猜測兩個姑娘可能進入了周府,想進去又及時剎住了腳步。

這時眼前有黑火閃了一下,宋彩忙拿出了還未啓封的示魔鈴,回憶之前系統說的打開方法, 拔掉底部的塞子,按下了開關。

不出所料,鈴聲很急,說明邪物很近, 而且不好對付。宋彩不是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的人, 老老實實收起了示魔鈴, 決定先等到江晏來了再進去。

江晏倒是來得及時,宋彩一回頭就看見他站在幾步開外,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宋彩沒有吭聲, 對方便先開口了:“別進去,裏面有髒東西。”

宋彩仔細瞧了瞧,可惜天色黑沉瞧不清楚, 便點頭道:“是,所以等你呢,你進去吧。”

江晏提了下眉梢:“那你在外面等我?”

宋彩:“對啊,我沒什麽本事, 不給你拖後腿。”

江晏顯然沒料到他這麽識相,愣了一下才邁開步子往大門走。

經過宋彩身邊時,一陣激烈的鈴聲從他身上傳來,江晏停住了腳步:“什麽在響?”

宋彩:“沒什麽,示魔鈴,是一種法寶。”

“法寶?”江晏眯起了眼睛,“所以顧名思義,它是會在感應到魔氣的時候發出聲響?”

宋彩:“不确切,它是會在感應到邪物的時候響,兩者區別很大。”

江晏:“有什麽區別?”

宋彩耐心解釋:“就比如我認識的江晏,他雖然是妖,但心中沒有惡念,還做過許多好人好事,就不算邪物,示魔鈴見了他只會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江晏:“那它現在又是在提防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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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彩的手心沁出細汗,道:“你呗。”

話音剛落,黑火騰地爆發,眼前男人迅速躲了過去。他還不肯卸下僞裝,問道:“好好地說着話呢,怎麽突然動起手了?”

宋彩:“你還跟我裝呢,我看你面色浮腫,該祛祛濕氣了!”

男人疑惑:“什麽意思?”

宋彩:“火罐八件套!”

八只火罐出現在男人的頭頂,齊齊噴射出高強度火焰,站在旁邊的宋彩粗粗感受了一下餘溫,嗯,是熔煉等級的。

可等火罐熄火之後,宋彩大跌眼鏡——那男人還站在原地好好的,只是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到處挂着火苗。

男人随手撣了撣衣服,覺得太過狼狽,又變了身新的出來,道:“看來你是不喜歡玄衣,直接說的話不就好了,本王可以脫掉。”

他說話的語氣無波無瀾,但聽在宋彩耳朵裏就帶了幾分調戲的意味,宋彩不爽,厲聲道:“這跟玄衣沒關系,跟它底下裹着的人有關,你算什麽東西,也配穿江晏的衣裳?!”

男人的眼角跳了兩下,隐隐有些怒意,不僅因為宋彩敢罵他,還因為宋彩把他和江晏作對比。他恢複了自己的聲音:“本王已經纡尊降貴了,沒想到……連一件衣裳也要被人拿來比,知不知道本王最恨別人提他?你,找死!”

宋彩還不大會用妖法打架,只把江晏的樣子學了一兩成,但手裏攥着的黑火倒是挺有威懾力的。男人朝宋彩出手,宋彩以退為主,用黑火作盾牌化解了幾十招,但終究生疏,只好又召出了活血化瘀梅花針。

巨大的梅花針如挖掘機的臂爪,緊盯目标就是一陣“通通通”,鑿得岩石地面成片成片地爆裂,破壞力驚人。男人新換的衣裳是淺色,在黑夜中比較顯眼,身影飛來躲去左支右绌,惹得宋彩大笑。

宋彩激他:“你不如再換回玄衣,沒準我的梅花針眼神不好,好歹還能叫你保住一命,這時候就別考慮尊嚴啦!”

男人果真氣急敗壞,分了神,被釘了一下,右手小臂穿出一根手指粗的長釘。他應該是被穿透了尺骨,整個人都随着梅花針的起勢被吊了起來,但也只是眨眼功夫,他直接敲斷了那根骨頭,從針下逃脫了。

梅花針的效力散去,宋彩四下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男人,就在他以為對方因傷逃走的時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你以為本王會被這種小伎倆打退?”

宋彩一個激靈,反手就是一面金光護盾推出,險險擋住了兜頭劈下的刀影。

那長刀宋彩認得,是當代妖王江脅的武器,名叫憾天刀,別看是木柄鐵刃,威力卻不容小觑——當然了,在原來的故事線中,宋彩并沒有多費筆墨去交代這把刀的出處,反正再厲害的武器都要向男主的金手指跪地認輸,最後的命運只能是斷在蛟骨鐵鞭之下。

但因宋彩曾經想過讓江脅來做終極反派,所以給憾天刀腦補了一個不得了的來頭,大致的方向是往穹頂柱上扯,扯到一半就放棄了。如果延續了他的思路,而現在又沒有出現蛟骨鐵鞭,那它就可以憑真本事登上《詭境》武器榜的榜首了,北雲既的斷龍脊和枭桀的桃木劍都不是它的對手。

宋彩一腦門的冷汗,剛才要不是使用了系統的護盾,只怕光憑妖火根本擋不住這一擊。而系統的護盾也透支了,正常消耗的點數支撐的時間由十分鐘變成了一秒,擋下這一刀之後瞬間熄火。

宋彩知道自己處于弱勢,撒開繃子就往大澤宮的方向跑——人慫慫一刻,送命悔終生啊!

對方跟他玩起了貓鼠游戲,一邊不慌不忙地追,一邊陰恻恻地聊着:“跑什麽,我可就緊緊跟着你呢,只差一步了。”

“剛才不是很嚣張?本王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沒想到光占着他的妖丹卻根本不會使用。哈哈,不如本王來教你?你把妖丹給本王,今夜便能保住一條小命。”

“再跑快些,本王……追上你了哦!”

宋彩聽那忽遠忽近的聲音簡直毛骨悚然,積蓄裏還有一張飛行卡可以使用,但跟一只鳥比飛,愚蠢。他撒出網紅起泡網,不出所料,被憾天刀劃得稀碎,于是咬牙道:“要殺可以,別再哔哔賴賴!”

對方道:“怎麽,本王現在的聲音令你厭煩?這就對了,本王也十分厭煩這種聲音,他的一切,本王都厭煩!”

宋彩:“我呸!你有沒有自知之明,我不願意聽是因為你不配用他的聲音!你以為換上他的樣貌就能騙得了我?不妨告訴你,你爸爸認人從來不看樣貌啊!”

對方勃然大怒,長刀朝着宋彩的肩膀劈了下來,宋彩卻在此時緊急剎住腳步,要命的一刀便偏了位置,而男人的身體直直撞上了宋彩。

男人顯然沒料到他會停下,撞上去的瞬間似乎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頸部刺痛。

他後退出去,長刀指向宋彩:“不跑了?”

宋彩:“不跑了,跑累了。我現在認輸了,你可以把臉和聲音換回去了嗎?”

男人嗤笑:“你當本王傻麽,會對着你自曝身份?”

宋彩忍不住翻白眼:“江脅,號稱曜炀天尊,是江晏的堂兄,年齡四百出點頭,性格狹隘、偏激且多疑,生肖和星座都還要聽嗎?”

男人:“!!!”

不是江脅又是誰,再裝下去也沒意思,男人便咻地變回了自己的樣貌,打量宋彩:“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難怪他會把妖丹給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本王的性格哪裏狹隘了,又如何偏激且多疑了?”

宋彩:“哎,你都‘本王’半天了,除了妖界三巨頭和水族三害蟲這些脈系的頭頭還有誰會這樣自稱。而且你的憾天刀都拿出來了老兄!至于性格麽,是普通反派的官方标配,我也沒辦法。”

江脅噎了一肚子火,讷讷道:“本王的刀才鍛出來沒多久,你怎會認得?本來還沒想到合适的名字,憾天刀這名字倒是不錯,本王征用了!”

宋彩“……”

江脅的刀尖抵在宋彩胸口,似是無意又似有意地挑開了他的衣襟,順着領襟線滑到腹部,道:“你這裏藏了他的妖丹,拿出來給我,你的命就能保住。”

宋彩先前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大笑道:“你哄我啊,我要是把妖丹給了你才是必死無疑,現在妖丹就在我身體裏,你真有本事的話怎麽不直接剖開了肚子搶去?哦,聽說你們這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暴力搶奪妖丹是不可以的,因為既傷人也傷己。尤其是你們這種大妖的妖丹,如果不是自願交出去,進入另一具身體之後會發生強烈的排異反應,是麽?”

江脅的笑容消失:“既然你存心找死,那本王就不跟你瞎客氣了,妖丹随便怎樣都好,只要不在他體內。”

說着刀光一閃,朝着宋彩推進了三寸。

出乎預料,宋彩并沒有被捅傷。憾天刀之所以只推進了三寸,是因為宋彩及時後退了三寸,三寸之後他的護盾就蓄力完成,臨時補位上了個鐘。

江脅二次攻擊,可這次卻發生了意外狀況。他突然覺得頭暈了一瞬,清醒之後身體開始變大,衣衫被撐破,皮膚上也長出了羽毛。

“你!你做了什麽?”江脅又驚又怒。

宋彩拿出注射器:“沒做什麽,給你打了一管葡萄糖,補充體力用的,不用客氣!”

江脅的身體持續變大,這才意識到先前宋彩是故意把他引進深巷裏,因為變大之後的他無法在這種逼仄的場所對宋彩做什麽。

他已經大到只能攤在屋頂上,黑雲一般籠罩着這片荒僻的小鄉村。他不甘心地沖深巷裏噴着火,可宋彩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宋彩的聲音遠遠傳來:“哇,你的本相真的好大啊,但是快跑吧,怎麽說這裏也是半妖族的地盤,你無緣無故跑來惹事可是要引起戰火的。大澤宮那邊肯定已經發現你了,江晏已經在路上啦!哈哈哈!”

捂着肚子一邊笑一邊跑,宋彩不停轉移着自己的位置,終于,十幾道雷電般的火光閃過之後夜晚恢複了漆黑,大地也恢複了寧靜,頭頂上的那片“黑雲”消失了。

“跑得挺快啊。”宋彩嘀咕着收起了注射器,心道真是萬幸,萬幸之前用一排黑曜石換了一支注射器,不然剛才十死無生。不過狗系統真的心黑,要它弄一點酒館裏的化形酒來,坑爸爸了十萬夢幣。

宋彩鑽出深巷的時候再次嗅到了藍姬的氣息,他立即跟了上去,果然在轉角處看見了一抹藍影。

“藍姬!”宋彩喊道,“公主殿下!別跑,回來!”

藍姬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往前走。宋彩越過轉角時疾追了幾步,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

示魔鈴再次發出警報,而藍姬正在朝着某個方向走,看似目的性明确,腳步卻總是遲疑。

宋彩放緩了速度,不遠不近地跟着,再次放大五感,果然瞧見了不尋常的東西。

藍姬的身後跟着一個黑影,忽隐忽現。

那黑影一直在推着藍姬往前走,時不時還會回頭看宋彩——對,雖然看不清楚,但宋彩就是能感覺到,它不僅回頭了,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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