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桀的夢

半年以後。

“快點出來吧你!人知鬼恐怖,鬼懂人心毒。有什麽好磨叽的!快走吧!快點!”

帶着高帽的黑白鬼,一手拿着手铐腳鏈,一手拿着将白布釘住人骨的哭喪棒,面目猙獰,正準備将桀的魂魄從她的□□裏吸出來。

“為什麽?不!”桀的喊聲歇斯底裏。

“因為,這就是你的命!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響徹山谷,敲着桀的耳膜,吞噬她的大腦,頭部一陣劇烈疼痛,随即瞬間灰飛煙滅。

“不!不要!”桀猛得驚醒,四周空無一人,她仍舊安然無恙得躺在床上。

這段日子,她重複做着這個可怕的夢。每天晚上,不一樣的魔鬼侵入她的腦海,主導着她的夢,七竅流血的,披頭散發的,白面紅唇的,恐怖驚悚的,而她無論怎麽拼盡全力逃跑,都徒勞無功,仍舊停留在原地,看着他們一步步逼近。

當他們向她張牙舞爪撲來的時候,她因恐懼而被吓得驚醒,每次醒來都是滿頭大汗。

彎月詭異的藏進雲層,黑暗吞噬了大地。四周寂靜詭秘,只聽得見陰冷的風聲搖晃着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不時傳來凄涼的貓叫聲,就像夭折嬰兒悲慘的哭泣,令人毛骨悚然。窗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總愛在這個時候擺動着樹枝,這讓桀總感覺有可怕的異靈從窗戶外向她飄來,讓她膽戰心驚。後來不管白天還是夜晚,這邊的窗簾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每到天黑的時候,桀總是習慣開着日光燈睡覺,因為它發出的光是白色的。她讨厭路邊那昏黃的燈光,經過的時候能清楚得看見人的影子,就像披頭散發的女鬼由遠而近,慢慢得擡起頭,露出一張沒有雙眼的滿是血的臉,随即伸出長長的紅色指甲将她撕得粉碎。

她開始掉發,每每梳洗一次,就會落下好幾根,最後橫七豎八的散了一地,直至不敢再碰它。這幾天夜裏她的頭痛得厲害,有時候夢到自己突然掉光頭發而清醒,徒留一陣懸心吊膽。

“難道我真得要死了嗎?”桀坐起身子,怛然失色,桌上的鬧鐘指向淩晨三點,“惡鬼,為什麽每到這個時候你們統統都要來找我?”

我怕鬼,鬼卻未曾傷我分毫;我不怕人,人卻讓我遍體鱗傷。如果世界不肮髒,那何來的悲傷?

亦如她現在這樣。

她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才放心的走下床,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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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我的軀體并沒有因病魔而被疼痛折磨着,感謝一切都還存在着。”她一邊默念着,一邊将右手在額頭,胸前,左肩,右肩點了一下,最後雙手合十,“阿門。”但是她知道病魔早已漸漸地充斥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正等待時機爆發,來摧毀她表面現有的安然無恙。盡管這樣,她仍舊無時不刻在感謝着上帝。

信仰是因為孤獨而存在的。

她看見自己熊貓一樣黯淡的雙眼。如果能沒日沒夜得好好睡上一覺,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按了按咬肌處,感覺牙龈襲來的微微疼痛,她開始長智齒,她的智齒來的有點晚,這敲開了她大腦裏面所有未知的大門,明白了山的另一邊其實可以是一個精彩的世界。

她刷完牙,用手捧了一把水灑在臉上,最後對着鏡子再認真得看了看自己,然後坐在書桌前翻開筆記本快速地寫了起來。

這樣的情形或者可以持續到忘記時間,直到累了趴在床上倒頭就睡,但總是伴随着惡鬼會被再次驚醒。

或者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時候,便從冰箱裏取出一瓶葡萄酒和一大袋五彩斑斓的零食,坐在地板上喝的酩酊大醉,包裝袋散落一地。她并沒有感到這樣有哪裏不妥的地方。

她想她是要任性一回的,這是她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她沒有朋友,所以亦不會有人來看她,她覺得這樣挺好,不用每天花時間去整理房間和自己的臉。

她享受這樣的孤獨。在孤獨裏永生。

桀平常幾乎不出門,除非屋子裏再也找不到任何吃的。她再也不用為滿足別人的胃口而進行對一道菜費盡心思的研究。她開始在意自己的容顏,挑剔自己的着裝。有時候她會去附近的商場為自己添置一些時裝,買一大堆衣物和玩具郵寄給她的孩子,接着去鎮上街角的教堂裏在天主面前忏悔她棄子的罪過。或者關在房間裏跪在地板上默念着聖經,一整天不吃不喝。

每次寄出去的包裹都被原樣的退回,這令桀憂心忡忡。

終于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住了,連夜坐上最後一班高鐵直奔到隐面前。結果,隐直接将她拉着推了出去。那時正下着滂沱大雨,她直接摔倒在泥濘裏。

“你沒有權利剝奪我與孩子見面的機會。”桀喊着,歇斯底裏。

“我就是權利,你休想見到他。”‘砰’的一聲,隐冰冷地關上了鐵門。

她早料到的。他的血液裏流淌着毫無人性。

後來,最後一次包裹再也寄不出去了。隐搬了家。

桀整理好頭發化着淡妝穿着剛買的連衣裙站在客廳的落地鏡前足足看了一個多鐘頭。鏡子是她特意在玻璃店定做的,她想有一天她有機會和孩子見面的時候不應該是這副糟糕的模樣,否則她的孩子一定會嫌棄她的,必須得有一面像樣的鏡子時不時提醒着自己。

她光着腳丫在客廳一步一個腳印小心翼翼地來回走着,這樣的客廳對她來說恰到好處,可以讓她找到最初約定的感覺,仿佛就像一個遇見俊俏王子的情窦初開的少女,讓她看起來更加美麗一些。

終于她滿意得笑了笑。

“孩子,你看媽媽漂亮麽?好幾個月不見,你一定又長大了。你可知道我是多麽地想你,多麽地想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可是…”桀的聲音開始顫抖,再也承受不住心底湧上來的悲傷,淚水模糊了視線,縱橫交錯地挂在臉上,“原諒我,寶貝。”

她趴在地板上失聲痛哭,就這樣睡了過去。

這段時間裏,桀便是這樣度過的。她有着太多的傷痛與悔恨,她突然明白也許是上帝在眷顧她。悲痛永遠是文字的根源,否則她怎麽會有那麽多情感來賺取稿費填充乾的身體呢?世間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公平的。

雖然乾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但足以維持她的生計。乾還不能帶她去更多的地方,至少竭盡所能地帶她去了普羅旺斯。

“乾,謝謝你能夠帶我來這裏,這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桀激動得說道。

“哦,不,親愛的,這功勞本來就是屬于你的。”

忽然一陣沉默。

“你最想去哪?”隐忽然問。

“普羅旺斯。”桀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麽?”

“因為有你。”

“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去的。”說罷,隐便将身子壓在了桀身上。

隐的承諾如同真相,最後一無是處地浮出水面,怎麽也揮之不去。

“你想起隐了?他曾承諾過要帶你來這裏。”乾一眼就将桀的心思看穿。

“沒…沒什麽。”桀支支吾吾。

“你苦澀的表情告訴我,我是對的。”乾很肯定。

“只有自己努力得到的,才是自己真正擁有的。”桀真正明白這是一個亘古不變的真理。

“你說得很對。靠山,山空,靠人,人倒,只有靠自己最好。”

“乾,你說現在才明白是不是太遲了…”

“噢,親愛的,永遠不會太遲。你現在不是已經置身其中了麽?”乾安慰道。

“乾,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就不存在了。”

“哦,請別這麽說。這是我第一次旅行,相信以後還會有。你看那無邊的紫色薰衣草花海,風吹過蕩起的層層漣漪,我的心亦随着她湧動,這種難以言語的感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等待愛情…額…你想他嗎?百裏延。”乾看着桀那出神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

他害怕觸碰她隐藏起來的脆弱的內心深處。

“額…也許有點吧。”

百裏延那副俊美的容顏再次浮上她的心頭。桀悵然若失,也不知此刻他在幹什麽呢。這段時間,她無時不刻都在想他。

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笑。

這一切,刻在她的腦裏。即便孟婆湯可以清除記憶,但也除不掉這些烙印。

“你不去找他嗎?我想他在等你。”

“我會帶着關于他的記憶走的,無論到哪裏。”

“真希望我還能帶你去更多你想去的地方…”乾有點悲傷,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所剩無幾了。

“你會的…”桀若有所思淡淡得說。

她在寫着自己的故事,她甚至如此真切得安排了自己的死亡。

屍體腐爛,發臭,直至剩下一堆白骨。

總會有人欣賞她的短暫人生。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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