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死了都要愛

林瑤想起昨晚的那場相親。

那男的西裝筆挺，把頭發梳得油光發亮，正襟危坐，除了偶爾摸摸發型，整整衣領，端起免費茶水沾一口外，基本不動，像是随時恭候林瑤駕到。

遠看沒準會認為是某大型企業高管，多金還極有品味。但是她站在兩米開外都能聞到他身上的一股劣質香水味混着一股濃重的狐臭味。

她本想直接走人，但想起林花花那副以死相逼的哭喪臉，不得不硬着頭皮向前入座。還沒坐穩，就連打好幾個噴嚏，吓得她對面男的肩膀不由抖了抖。

“你多動症？”林瑤忍不住問。

“沒……沒……”男的面露羞赧之意，低頭擺弄他的衣角。

林瑤趁機打量一番。

他身上的西裝和領帶顯得猶為劣質。她覺得如果他穿毛衫會不會更真實一些。她甚至沒法認真去看他到底是長得像牛頭還是馬面，只看見那一攤酒糟鼻貼在臉中央，還有那充盈的痤瘡頑固地布滿泛着油光的臉，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真實面容。

加上那難聞的混合味道，實在令她胃部翻騰。

這讓她不禁聯想到下班時碰見一個進電梯的年輕女人。

當時那女人似乎遇見一個大伯級熟人，開口打招呼的聲音嗲得要命，聽得她瞬間發冷。明顯就是作出來的。林瑤覺得她腳上的細高跟比她的聲音更有真實的存在感。

這男的就和那女的一樣，欲蓋彌彰，令人厭惡。

她覺得他們倆倒是挺登對的。

他在她入座後便時不時擡頭看她，見着她的眼神又連忙漲紅臉低下頭去。這樣的動作重複幾次後，仍舊不敢開口說第二句話。

林瑤見他那副模樣，實在是忍不住才笑出了聲。随即竄來的腐朽味道接着又令她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結果，這噴嚏又讓對方肩膀抖了抖。

林瑤見此，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她不想道歉。道歉傷他的自尊。

只是瘋狂暗罵。

林花花呀林花花，你也真是的。看那酒糟鼻和一臉的飽滿痤瘡，還能讓人有吻下去的欲望麽？要我相親也不留意一個皮膚光溜點的。更別說那一身狐臭味了。你不是更應該知道性生活不和諧會導致離婚麽？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定會早死的。為啥？被活活憋死的呗。何況，我對任何男人都沒有興趣，非要逼着我相親。搞神馬鬼。

夠糟糕的一天。

Shit！

她實在無法與對方再進行下去。最後，她借感冒的理由開溜了。

林瑤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地板上一點灰塵也沒有，透亮的餐具整整齊齊碼放架子上。确認大門反鎖後，拉上窗簾。

她解開紐扣，幾件衣物陸續滑落地板，從客廳走到浴室，一步一個腳印。

雖然已進入寒冬，她仍舊要給自己沖個澡。她受不了那些因為天冷可以好幾天不洗澡的女人。在她看來，這都不是理由。她不懂那些女人為什麽可以忍受自己發臭的身體。就像她不明白為什麽在25℃的天氣，她們仍舊可以裹着5℃穿的厚重大衣一樣，甚至還要用異樣的眼光上下打量只穿着單層毛織的她，然後蹦出一句：難道你不冷嗎？

當然，她只是笑笑，覺得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她當然覺得自己很正常。

她喜歡淋浴，享受那種自來水灑在身上的感覺，從頭到腳，唯獨這樣才會讓自己更清醒，看清現實，自始至終都不懷疑做出的任何決定。況且坐浴太髒，她喜歡流動的水，富有生命力。她讨厭迷糊的狀态。

她站在落地鏡前，丢落浴袍，端詳自己裸露的身體。

“我無法描述你，他們更不懂你，更沒理由和資格評判你。但我感覺你的能量包裹着我，無處不在。這讓我自信滿滿，更加堅強。你美麗的瞳孔長在這張仍舊年輕的臉上，看穿一切，看透一切。

當你看向我，那種眼神和方式，告訴我，我是如此坦白和真誠，并不缺少什麽。我和他們一樣，不是文物，而是這個時代的産物。

我知道，每一天，你見到我都很高興。

而我，也一樣。”

□□地鑽進被窩。人需要自由呼吸，身體也是。她喜歡這種讓身體零束縛的狀态。

莫名，林花花的話鑽入她的腦海，壞情緒開始滋生。

她将被子蒙過頭，關燈強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