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死了都要愛

兩個月後。

早上七點半。暗沉的房間。

林瑤被手機響鈴吵醒。她摸索着熟稔地接起電話，連眼都懶得睜，“喂……”聲音拉得老長，懶洋洋的。

“你快起來！”屏幕傳出朵朵尖銳的嗓門聲。

“幹嘛啊！這才幾點啊？”林瑤有氣無力，眼前明顯感覺不到一絲亮光。

“七點半。”

“我的天哪！我拜托你，小姐姐。今天周末，不用你替我鬧鐘。”

“必須要啊，你得陪我去逛街。”

“商場要十點開門，我謝謝你好嗎？再說逛街多累呀，我要睡覺。你自己去網上買不成嗎？”

“不成。我明天要約會。以你賴床磨蹭捯饬的速度，這個點打給你剛剛好。”

“不去。我要睡美容覺。”

“你夠美了，再美讓我情何以堪？我可不管，說好了啊，待會10點天馬大廈見。不來我打斷你的腿。好了，親愛的，不見不散。”

緊接傳來長長重重的一聲“啵”。

“诶……诶……”還沒等林瑤說完，對方就只剩嘟嘟音，“這死丫頭，挂電話倒是很利索呀。約會？又找到下家了？這女人，找男人光速啊，一天不談戀愛會死哦，切。”

林瑤邊抱怨邊硬撐着起身，懶洋洋伸了個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一番捯饬後，準備出門。開門時正迎上花店店員正準備敲門的姿勢，見手中抱着一束鮮花，依舊是香槟玫瑰。

“您好。林小姐嗎？”

嗯了一聲。

“您的鮮花，請簽收。”

林瑤在簽收單上草草幾筆之後，接過手。見着附着的卡片上寫着：林瑤，你定是我的。你逃不掉的。落款周君。

她吓得把花丢落地面，在手機上劃拉兩下，放到耳邊。

“出門了嗎？”

“朵朵，我受到威脅了。”

“什麽威脅？”

“一個男人。變态的男人。你得替我想想辦法。”

“這個世間變态的男人很多呀，你口中的變态是怎麽個變态法？”

“我已經拒絕他N回了，可他總是陰魂不散。”

“這年頭怎麽這麽不公平。我總是追男人，而你卻總被男人追。”

“別說這些廢話了。他真的是一個神經變态男。總覺得會把你碎屍的那種。你可得替我想想辦法呀。”

“什麽情況這是？”

“神經男叫周君，在電梯裏看到我手裏快遞單上的地址，電話，姓名。而林花花又替我去參加什麽相親交友的活動，剛好湊巧碰上他，郁悶的是，不但給了以上信息，還附帶給他看了我的照片。之後神經男就一直借機死纏着我不放，甚至……”林瑤頓了頓，“反正很可怕的一個神經男，你趕快幫我出個主意才行。”

“這好辦。包在我身上。”

翌日下午。

讓林瑤意想不到的是，周君竟然直接來公司找她。公司一般不允許外人随便進入。定是前臺的汪小菲放他進來的。不知道到底他給了她什麽好處。

“林瑤，你男朋友找你。”

汪小菲的嗓門既響亮又刺耳。整個辦公室的人瞬間把目光齊刷刷聚在她身上，燒得她的面容從臉頰一直紅透到耳根。

話音剛落，周君就已經站在林瑤面前了，略顯憔悴。

霎時，周圍跟蜜蜂嗡嗡響似的私下探讨，明目張膽，邊說邊用研究的眼神射在她身上，考察她日常所說的不婚主義者的真實性。

她緊握小拳，怒眉瞪眼，咬得牙齒滋滋響，強忍着心火淡淡吐出一句：“我們換個地方再說吧。”

她撤離工位顧自向前，周君見勢連忙跟了上去。

她想把他帶到大門外，可走廊的回聲太大了。只有這裏才是隔音最好的地方。

會務室裏，她背對他站着，他迎着她的背，頗有下屬向領導彙報的情形。

在愛的世界裏，只有不愛的那一個，才會有更大的姿态和權利。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太想你了。就過來看看。”周君的話語很輕，像個犯錯的孩子。

聽到他的音調這般大小，林瑤心火滅了不少，慢悠悠轉身，沒說什麽，卻莫名生出憐憫之意，借此打量了他一番，像是作為他恢複正常狀态的感激。

他身材偉岸，襯衫仔褲套在他身上幾乎完美展現衣物的靈魂，有着男人該有的古銅膚色，頭發因沒有打發膠而自然地服帖，蓬松淩亂，神色寧靜，少了許多銳氣。

唯獨那雙眼，像是隔着一層永不破的紗簾，即便現在他已将它自願掀開，卻依舊是那口摸不着底的深潭。

她只覺得他消瘦了許多，像是大病初愈。

但這不是她該關心的。

“沒事的話，你就回去吧。在這影響不太好。”

“今晚一起吃個飯吧。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

“不用了，今晚我男友會來接我。”

“你男友？”周君很吃驚，眉頭微皺，浮出一絲不快之意，随即很快散去，思量一會，“沒事，我請你們兩個。就當祝福你們吧。”

“不必了。”

“瑤瑤，你讨厭我，我認了。難道連祝福的權利也不願意給我嗎？”周君有些激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你不該這樣對我。”

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林瑤心想，她已經受夠他對她的精神折磨。

“好，我答應你。”

“好。那我就不叨擾你了。”

周君轉身離開。

林瑤站在原地，又給朵朵打了個電話，讓她盡快安排。

“他都給你什麽好處了？”林瑤把手靠在前臺上，盯着汪小菲。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以後這男的再來找我，就說我離職了。” 林瑤剛轉身又回頭補了一句，“記住，我沒有男朋友。別亂扣帽子。”

周君坐在車裏，在樓下守了1個多小時。仿佛林瑤會逃掉似得。

在此期間，周君并非無事可做。他一如既往翻出林瑤的照片細致觀看，像在欣賞一件剛出土的漂亮文物，愛不釋手，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裏。

突然，林瑤對他抛了個媚眼，令他激動不已。接着，她慢慢褪去層層防護，□□得倒在他大腿上，對他溫柔挑逗道：“現在，我就是你的了。”

周君一直沉浸在這樣的□□裏無法自拔。

林瑤啊林瑤，你知道這兩個月我都躺在醫院裏麽？你知道這場車禍是誰引起的麽？不是那個司機，而是你！是你讓我迷失！讓我發瘋！而你現在竟然告訴我你有男朋友！你不該的！你不應該！

直到林瑤挽着一個男子的手說說笑笑走出來，他才回過神。

他瞬間變了臉色，很快下車，上前攔在他們面前，“走吧，上車吧。”

“你是誰？”男的問。

“林瑤沒告訴你嗎？”

“你就是那個一直騷擾我女朋友的…變态？！”

“請你說話客氣點。”

“怎麽，難道你不是麽？”

“那叫愛得瘋狂。你對她，做得到嗎？”

“你做到了又怎樣？我家瑤瑤心裏還不一樣只有我一人。”

“的确。所以我得恭喜你獲得她的芳心。”

“這麽說，是你要請我們吃飯？”

“正是。”

“我看不必了。”

“這位先生，別這麽小心眼，我的确很愛林瑤。而且愛得狼狽。但她根本不待見我。我也罷了。既然她有了真愛，就讓我請你們吃一頓告別晚餐吧。我是衷心希望她幸福。也請你給她幸福。”

“不必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哦，不，是我們。” 說罷，男的拉着林瑤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君眼睜睜看着林瑤和那男的上了的士揚長而去。

他憤怒地蹲在馬路邊猛抽了一根煙，煙蒂直接彈落不遠的地面。他看着那點點星火在微風中飄搖，茍延殘喘，不肯熄滅。莫名心火攻心，急躁地起身向前，擡腳狠狠踩在煙蒂上面，反複來回揉搓，直至爆裂。

手裏一陣異物感。一看，是zippo打火機。他想把它放進襯衫口袋裏，覺得不合适，又轉而褲袋裏，亦覺得抵着他貼身的仔褲更覺得緊繃，一種刺眼的突凸。遂将其重重摔向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彈跳出好遠。

方才朝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