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校園篇

“你怎麽還沒起來，身體不舒服麽？”

咚咚的敲門聲後，緊跟着就是寧九塵詢問的聲音。

難道是昨天的事情把她吓着了，想着自己雖然過分了點，但也算是給她長個教訓了，不然等自己以後離開了這個世界，她這麽蠢該怎麽辦？

“馬上馬上，你稍微等等，我馬上就出來。”

江如故手忙腳亂進了卧室裏的洗手間，換下了濕噠噠的單薄布料，藏在了角落裏，用髒衣服遮得嚴嚴實實的。廢話，就憑她醒來的那副模樣，一臉的春意盎然，意猶未盡的表情，被寧九塵看見還不完蛋了。

醒來以後，她一直卧在床上一動不動，怕一動那些美好就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不如定格在那一刻，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許久許久她都難以接受夢裏那麽真實的一切居然只是她的一場鏡花水月。

明明夢裏的一切都如此真實，真實到連寧九塵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靠在寧九塵肩膀上沐浴陽光時，她還在仔細數着寧九塵的每一根白發，心裏幻想着來世要和寧九塵怎樣的糾纏不休。

這漫長的一生，怎麽會只是一場夢？她苦苦地一笑，莊生曉夢迷蝴蝶，興許夢裏才是真實的人生，而在她現在還在做着一場醒不來的夢呢？

然後寧九塵就用敲門聲成功打破了她的幻想。

寧九塵一向是閃電式的行動力，既然正式拉開了開虐龍霸天的序幕，怎麽能不大大地幹一場呢，這個惡心到她的王八蛋，她總算可以動手把他揉圓捏扁。

寧家家主，也就是寧九塵的父親，帶着寧九塵上門，親自向龍家提出了退婚，要求寧九塵和龍霸天的婚約做廢。

老龍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忙不疊開口詢問，“怎麽要突然取消婚約了，寧侄女啊，你不喜歡你龍哥哥了麽？他可喜歡你了，你這樣，他多難過啊。”

寧九塵一個勁地搖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要錢地拼命往下流，很快就打濕了羊毛絨的地毯。她本來就已經哭得有些紅的眼睛，這下子都快要紅腫起來了。

“不，不會，他，他才不會，才不，會難過呢”，寧九塵哭得太難過，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的，“我，我都，看到，看到了。”

雖然沒有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老龍總敏感地察覺到了，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一定是哪裏做得對不起寧九塵了，她才會這麽難過地要求退婚。

他試着為兒子開脫，“他這麽喜歡你，一定是一時腦子不太清楚，才做了些對不起你的事。你相信他一定會悔過自新的，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不，不要，他，他無賴，我，我不要他了”，寧九塵眼淚都還沒有抹幹淨，就撲到了寧父懷裏，“爹地，我，我們，回家”，斷斷續續地抽噎聲停都停不下來。

一向把女兒放掌心裏寵着的寧父，那叫一個心疼的，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他輕輕揉了揉女兒的頭發，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哄着，“不哭不哭了啊，我們家小寶貝最乖了，才不要會這種人難過，等着爹地給你出這口氣啊。”

“你們龍家，不好意思，我寧楓不客氣地說一句，我從來不放在眼裏。要不是我寶貝女兒看上你們家那個不成器的，你以為我會同意戲約之談的婚約，你別以為你們私下裏的小動作我都不知道，我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罷了，你也太高看得起你們龍家了！”

“回來問問你那個混賬兒子，都做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們讓我女兒不開心了，還談什麽婚約，從今天開始，別再奢望寧家會在生意上給你們提供一絲幫助。”

“對了，管好你家那個混賬東西，再敢來糾纏我女兒，別怪我叫人廢了他，然後和你們龍家正式開戰。”

寧父拉着寧九塵，“走，回家。”

寧父好給力啊，這霸氣程度，簡直不輸于自己了。想想願主到底是有多蠢，才會把這一手好牌打爛成那個樣子，明明自己相貌出衆，成績過人，家世堪稱一霸，還父母寵愛的，比起自己，也不遜色多少，怎麽會走到那個結局呢？

寧九塵戳了戳空間裏睡糊塗了的小花貓，“等我完成任務離開世界以後，原身會怎麽樣？”

“一但你的靈魂脫離原身，系統就會為她選擇一種最合理的離開人世的方法。”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你有什麽用？”

“宿主你太厲害了，我都派不上用場，只好去睡覺去了。本來還想給你開金手指，結果你都不用金手指就能玩死男主了。”

寧九塵想，看來她又要套路江如故了。

老龍總質問龍霸天，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寧九塵的事，龍霸天還抵死不認自己哪裏做得不對。調查得一清二楚的老龍總，恨鐵不成鋼把龍霸天綁在家裏暴打了一頓，直接打斷了他一條腿，讓他在家裏好好憋一段時間不能離開家門。

“我沒說你不能追求喜歡的人，也沒有不準你玩女人，但你就不知道等把寧九塵娶到手，等我們掌控了寧家再玩你的嗎？這種事情都忍不住，我還能指望你什麽，還不如把這個家以後交給你哥好了。”

“對了，回頭不許再找寧家小女兒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又疼又氣的龍霸天，躺在床上嗷嗷叫，眼神兇狠得要殺人。等到龍霸天終于養好了傷，想着去算賬的時候，哎呦，真不好意思了，已經放寒假了。回家回家，都各找各媽去吧。

江如故拖着個行李箱一步三回頭，那真叫一個依依不舍的。且不說又要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裏，沒有一點人情味，關鍵還沒有人會真心關心她，更可況又要好久見不到寧九塵，好久不見啊，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會很想念啊。

張開手，看着光線一下子就透過了自己的指縫，就好像有些東西，無論自己付出了怎麽樣的努力都抓不住。譬如此刻，她攥不住的陽光，再譬如，她攥不住的，寧九塵的人。

行李箱的車輪滾動在黑白兩色的瓷板上，咕嚕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江如故不敢想象，原來離別會有這麽困難，即使明知道很快就會再見。

因為，寧九塵很重要啊！

“你到底走不走，這麽磨蹭？”

寧九塵說話的方式依舊是冰冷的，江如故安慰自己，她只是不知道如何估摸好語氣，去安慰舍不得離開的自己。

寧九塵拒絕了她自己去做公交車的想法，開車把她送去了返程的車站。自己似乎總是能打破她的原則，比如不喜歡麻煩多事的她，會親力親為送她，那自己能不能成為她的例外呢？

這麽一想，原來壓抑不住的難過，一下子就被油然而生甜絲絲的感覺沖淡，寧九塵，好像總是會在無意間就給自己制造很多的驚喜。

“九塵”

接通電話以後，江如故輕輕喊了一聲寧九塵的名字，就沉默了下來，沒有繼續說話。等了許久也不見江如故接着說下去，寧九塵有點不耐煩了。

“有話快說，沒有我就挂了。”

“別，我就想和你說說話，對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沒了？”

“沒了。”

“那我挂了。”

江如故還沒有反應過來，寧九塵就已經挂斷了電話，果然，寧九塵的性子，還真的是一句廢話也不想多說。想着以後去不了學校讀書，就可能連見寧九塵一面都做不到，更遑論如何去追求寧九塵了。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不平等啊，有些人的毫不在意就已經是有些人的求之不得了。就算一再告訴自己要堅強，也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聽着江如故的聲音，寧九塵知道故事裏的事情該發生的大概已經發生了，那她現在就去接江如故過來過年吧，反正男主角的戲已經也差不多被她搶完了。

“你出來。”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許久，江如故突然接到了寧九塵的電話。

出來，出來幹嘛。不對，寧九塵怎麽會叫我出來，心裏有些不敢想象的期待。江如故狠狠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不然，怎麽老是愛胡思亂想呢。放下了手機，江如故還是忍不住跑去看看了，萬一呢？

“走吧，我帶你離開。”

回去，回哪，她還能離開家不成，江如故只是苦笑了笑。臉上的眼淚都還沒有幹，又哭又笑的，還是讓人忍不住心軟啊。

寧九塵本來還打算冷着臉不和她多說話的，畢竟雖然江如故又被欺負得很可憐，可她這個逆來順受的性子真的是讓寧九塵恨鐵不成鋼，反正以寧九塵要強的性格是理解不了的。

可看着這樣可憐巴巴的江如故，寧九塵又狠不下心來。算了，現在我罩着，以後給寧氏父母罩着，也沒人欺負得了她了。寧九塵打消了原來打算把她一個人扔在小公寓裏的想法，幹脆先把她帶回寧家，也是為以後的打算埋路吧。

寧九塵低過紙巾，“拿着擦擦吧，像什麽樣子”，看着江如故慢吞吞的反應，寧九塵直接上手了。

柔軟的面巾紙擦在臉上，帶着寧九塵十指的溫度，江如故感受着寧九塵認真地一點一點擦幹淨自己的眼淚。她好像總是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自己真的是一無是處。

江如故剛一回到家，叔叔嬸嬸倆合計着，名義上的商量，實際上的壓迫，讓她辍學工作掙錢幫補家用。為什麽呢，叔叔賭錢輸了不少，家裏經濟拮據。奈何江如故不知道該如何出口拒絕，一句你父母都離開人世以後是我們不嫌麻煩收養的你，似乎就站住了理。

明知道是道德綁架，江如故也不得不接受，到底她還是有奢望的，奢望叔叔嬸嬸能多分一點關注給她。雖然這些年來過得不好，但她把這裏當作了家，還是投入了很多感情來着。

打電話給寧九塵的時候，江如故真的是滿心的心酸委屈，想給這個唯一會有點關心自己的人倒倒苦水。可是一開口，她就不想說了，自己不開心就算了，還連累得寧九塵也不高興。其實自己，真的一點用也沒有，不是麽？

這本就是原來小說裏設定的劇情，她叔叔賭錢被龍霸天下了套，輸得太多還不起。在別人的慫恿下盤算起了江如故，想着她身材樣貌都挺不錯的，幹脆賣給別人抵債算了。

然後龍霸天隆重登場，來了個英雄救美，把她救出了狼窩，之後兩個人就打響了正式同居的生活。坐等着龍霸天踹下寧家，和寧九塵拜拜，就成婚論嫁。

沒了了龍霸天的幹擾，她叔叔只是小輸了一筆，所以一開始也沒有想得那麽多，只是想讓她辍學打工罷了。怪只怪寧九塵給她買的東西一眼看起來都價值不菲，他就開始懷疑這妮子是不是在學校被別人包養了，仔細一打量，這小妮子儀容樣貌确實不錯，就打起了人肉買賣的念頭。

村長家的傻兒子正好沒娶媳婦，她叔叔嬸嬸兩人合計合計着，十萬塊錢就把江如故賣給村長兒子做媳婦。可憐這一切江如故都還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她現在還只是單純為不能上學，看不到寧九塵難過呢。她叔叔嬸嬸當然是打算瞞着她的，要不她跑了怎麽辦。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是強買強賣，也由不得她不願意了。

知道小說裏有那麽一段情節，龍霸天又被她設計的沒機會過來折騰，但還是不放心會不會又另生別的波折。思來想去，寧九塵還是派人過來打探了一下，知道了江如故被賣給別人做媳婦的事。

寧九塵氣的都不想過來管江如故了，這麽逆來順受，讓怎麽折騰擺弄，就怎麽折騰擺弄，一點都不知道反抗。就算自己能力不夠，不知道向自己求救的嘛，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還就說了兩句廢話，恨鐵不成鋼的寧九塵都被氣得不行了。

到底還是忍不住過來了，不想讓江如故以後後悔。所以不想給江如故擺什麽好臉色，是想恃寵而驕嗎，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争取。江如故要是知道她是這麽想的，她可真要叫冤了，畢竟她壓根不知道啊。

可是看着哭得慘兮兮的江如故還強扯起來的笑，她變得越來越心軟了。

“不許這樣笑，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