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三、武俠篇
入夜了, 該是睡覺的時候了。
也沒有過多的糾結, 梅芸悠站了起來, 推開了房門, 打算去樓下找店家再抱一床被子上來。
顧着大夫特地叮囑過的情況,這幾日她自然是要陪着阿九睡的,就是怕她病情反複,夜裏發高燒。只是她還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更不用說同睡一張床上,便是娘親也沒有, 她才想着不如兩人各睡一個被窩好了。
她出生的時候娘親就難産而死,徒留她和父親相依為命, 父親性子又比較冷酷, 待她極為嚴格。作為梅鶴立的女兒,又是九霄劍派的大師姐, 自小就習慣了對自己嚴苛相待, 是以養成了她現在這般冷冰冰不易近人的樣子。
偶爾,她也會覺得孤獨。
不過自從小師弟賀鑄上山以來,這樣的情況就好很多了。雖然花式嫌棄這個小師弟, 又蠢又笨又差勁, 還死要面子,但至少這個小師弟一直黏着她,所以她才一直罩着小師弟,免得他被別人欺負。
這次也是賀鑄下山執行師門的小任務,梅芸悠想到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不放心, 才跟着他後面一起下了山。不過偶然搭救了阿九,卻是意外之喜,不知道怎麽說,就覺得這小姑娘特別合她的眼緣。
按着她的性子,應該托付于人照顧阿九,她得和賀鑄早點返回師門才是。可是她就偏偏任性了一回,白日裏交代讓賀鑄明早先回師門交差,而她非要一個人留下來照顧這人。甚至,她還想,等這人傷好了以後,要把她拐回師門。
看着梅芸悠在身旁另起了一個被窩,寧九塵還有點小落寞的,橫豎都留下來照顧我了,睡一起不是更容易讓她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不早了,你身上還有傷,該睡了。”
寧九塵的眼神跳躍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離得太近了,梅芸悠總覺得她在打量自己,是以她催促對方趕緊睡覺,自己翻了個身,先閉上了眼。
“嗯”
輕輕應了一聲,看着梅芸悠轉過了身,寧九塵也慢慢合上了眼眸。整個人确實疲乏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單純因為傷勢的原因,不過,來日方長,追上九霄劍派去,她有的是時間慢慢靠近梅芸悠。
也不知是習武之人大多睡得淺,還是單純只是梅芸悠睡得淺,總之夜裏寧九塵剛踢了被子,她就醒了過來。莫不是這人睡覺不安分,她剛準備伸手給這人将被子蓋上,突然想起來該不是她發燒了,熱得踢了被子吧?
屋子裏雖然透着一點微光,但她看得也不甚清明,伸出去的手轉了個彎,探傷了阿九的額頭。溫度有點灼人了,果然她是夜裏發熱了。
給阿九按上了被子,點燃了桌子上的油燈,梅芸悠下去打了盆熱水,又打了盆冷水端了過來。先用熱毛巾反複擦拭阿九的額頭,然後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脫幹淨了阿九的衣服,又用冷水擦拭她的身體,擦一處就将她身體其他部分用被子裹好,避免着涼,如此來回了幾趟,阿九的體溫才堪堪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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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事急從權,可是自己這樣也有點怪怪的,梅芸悠隐隐地竟是有點想笑,若自己不是個女人,這般行為可就真有點像登徒浪子了。遇見這人的第一天,統共也就說了幾句話,她就已經兩次扒了這人的衣服了。
白日裏給這人扒衣服換洗她到是沒有想太多,簡單的擦洗幹淨了就給這人穿上了衣服,可剛剛給她擦拭身體,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跳的有些失了規律。都是女人,有什麽好害羞的,梅芸悠這樣告訴自己。
大概只是因為給她反複擦拭降溫,手指跟着來回觸摸了她的全身。不知道這種時候她為什麽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就覺得她身體軟軟滑滑的,摸起來真舒服,女人的身體還真的是溫香軟玉啊。
也不知日後她嫁出了山門,碰上了江銘是不是也是這樣。說起江銘,他們也有十多年沒見過了,上次見面的時候都還是個皮孩子,也不知他現在是長成了賀鑄這樣玉面書生的樣子,還是像二師弟那般成了魁梧結實的漢子。
她和江銘是還在娘胎裏就定下的娃娃親,父親梅鶴立和落塵派掌門人江銘的父親是好兄弟,是以早早約定彼此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日後就結親。
她也沒什麽感覺,相夫教子,似乎女人都是這麽走過來的,什麽時候江銘過來提親,估計她就會嫁過去。只是今日這麽一想,想着日後要同江銘親近,她竟然有些惡心反感了起來,這種感覺,不像是對着阿九的時候,她還有點心神恍惚。
不想這麽遠的事了,這幾年落塵派也沒怎麽和他們往來,也許這樁親事還會吹了呢,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傷腦子呢。梅芸悠從床上坐了起來,準備收拾一下,突然有人從身後攬上了自己的腰,讓她僵硬了起來。
這發展越來越往奇怪的方向走去了,剛擦拭完身體降了溫,她還沒給阿九把衣服套上,這人怎麽就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抱她呢。這怎麽怎麽,怎麽這麽像賀鑄從山下給她帶來的話本子裏,男女定情的橋段呢。
那時候她确實是無聊極了,碰巧父親又出門有事去了,她就聽從賀鑄的蠱惑,翻了翻他帶回來的話本子消遣時光。結果那男男女女談情說愛的細節,實在是描述的太過詳細,她翻了幾頁就給燒了。
這種東西實在是玷污眼睛,沒想到賀鑄這般不正經,是以她把賀鑄狠狠地教訓了一通,打得他鼻青臉腫的。想想又覺得自己對這個黏着自己的小師弟是不是太兇狠了一點,是以破天荒開口問他是不是情窦初開了,喜歡山上哪個姑娘,他可以提提,自己作為大師姐可以幫忙撮合的。然後賀鑄就有好幾日不過來黏她了,她就漸漸把這事給忘了。
想着想着她又冒出來了一個鬼點子,想把阿九拐回去,不如把她和賀鑄撮合到一起吧,男才女貌的也挺般配。反正賀鑄那麽黏她,不定帶着阿九也很黏她,這感覺有點微妙,阿九黏她似乎會讓她有些奇怪的小雀躍。
她刻意忽略了那一點梗在心上不痛快,一定是賀鑄平時太黏她,想着要把阿九和賀鑄湊一對,她可能是有點吃醋,小玩伴也要和別人分享了。不,她又不是自私的人,她倆看起來年歲也差不多,挺般配的。
松開了阿九的手,她轉身,“你躺被窩裏躺好了,着涼了”。
額
這話說出去,她才發現阿九都沒醒,就是喃喃自語的,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即使被她塞進了被子裏,也縮成了一團。她靠近了阿九,想聽聽她到底在說些什麽。
“我,我好冷,你抱抱,抱抱我”
這是讓我抱她,還是她想起了什麽,腦殼疼。想是想這麽想,但是行動有時候快過想法,梅芸悠低下身子,隔着被子把阿九抱在懷裏。真好,避免了尴尬,又不至于讓她着涼。
寧九塵能讓她如意嗎,當然不行。
她是熱得迷迷糊糊,可梅芸悠給她擦了那麽久的身體,不醒也要醒了。不裝睡也要裝睡啊,生怕給梅芸悠折騰出什麽反應來了,人還沒追到手,可別把她給吓跑了。
總算體溫降了下去,消停了下來。她偷偷睜開了瞥了一眼梅芸悠,發現她背着自己,似乎是在發呆。自己身上涼嗖嗖的,衣服都還沒穿上,她突然計上心來,可不能浪費了這樣的好時機啊。
這丫的居然隔着被子抱着她,她哼哼唧唧的,“熱”
梅芸悠一松手,她就又從被子裏鑽了出來,攬上了梅芸悠的脖子,整個人往她懷裏縮,“要抱抱”
她想給阿九穿上衣服,阿九不讓,就是抱着她不松手。如此反複了幾次,梅芸悠估摸着這人就是想抱着她,怕她折騰來折騰去給折騰嚴重了,幹脆她脫下了外衣,彈指熄了油燈,躺進了阿九的被窩裏。
反正她們倆都是女孩子,不穿衣服睡一起,應該也沒事吧。
她剛躺下去,阿九就翻了個身子想要窩進她懷裏,怕她牽扯到背上的傷口,梅芸悠在她動來動去之前,幹脆正面抱着她,把她鎖在懷裏,給捂嚴實了被子。
夜色掩蓋了梅芸悠此刻的面紅耳赤,可能是不想讓這人亂動,隐約怕自己心慌意亂,她将人抱的緊了些。畢竟她身前也沒什傷口,外傷都主要集中在頭上和後背上。
但,這人離她太近了,近到梅芸悠都覺得自己快要呼吸紊亂了。
她能聞見阿九身上獨有清甜草木香味,按書上說的,約莫應該是她的體香。阿九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外露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癢癢的,好奇怪的感覺。身前的柔軟甚至擠壓上了自己的,只隔着自己身上的一層衣物,觸感特別明顯。
偏她束縛了阿九的上半身,阿九還不安分的如同八爪魚一樣吸附在她身上,腿纏着她的腿,手攬着她的腰。自己也像是發熱了一樣,身上熱乎乎的,身體就好像是壞掉了一樣,不是她的,完全不受她控制,阿九若是再亂動一下,她可能就要炸掉了。
“你松開我一下”
“嗯?你醒了,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梅芸悠松開了手,阿九往後挪了挪,和她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雖然剛剛的感覺劇烈的像是要把她燃燒了一樣,可是醒過來的阿九和她拉開了距離,她居然有一種小小的失落感,這感覺大概就像她勤奮練武,可是父親誇獎別人,卻從不誇她一樣的感覺差不多。
“你怎麽好像欲蓋彌彰的感覺,我衣服是你脫的?你怎麽還把我抱在懷裏?你若不是女人,我還以為你想對我做些什麽呢?”
寧九塵就是想使壞,惡人先告狀的倒打了一耙,想逗逗梅芸悠,也是消除一下她的小憋屈。她是好想一直卧在梅芸悠懷裏的,對着自己喜歡的人,怎麽可能不想親,近強攻扮弱小又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好像有感覺了。這身體似乎太過敏感了一些,自己把自己撩上火了這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頭一個,偏偏對方還挺淡定的。她還愣是沒有辦法降火,只能和梅芸悠拉開了距離,自己強自忍着。
真是,夠了!
“你發熱了,我給你降溫來着,後來你叫冷,非讓我抱,我又不能對你怎麽樣”
這話說的似乎有點什麽不對,梅芸悠跟着又改了口,“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
寧九塵笑得有些意思了,“不能,不會,你莫不是想對我怎麽樣”?
“不想”
梅芸悠這一句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好像反應過激了,亡羊補牢道,“我又不是登徒子,再者說我們都是女人,能怎麽樣”?
這話說的,寧九塵可是聽出了一點名堂,她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嘛,撩撩撩,貌似很有希望呢。
“我也不知道啊”
太尴尬了,梅芸悠準備起來,爬進她自己的被窩裏,總覺得這好像是自己想輕薄阿九似的。
“你幹嘛?”
“我睡我自己那去”
梅芸悠有點惱羞成怒了。
“你怎麽這麽兇?”
“我沒有”
寧九塵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起睡吧,我是有點冷,你把我的衣服遞給我,我先穿上”。
梅芸悠伸手把放在板凳上的衣服遞給了她,聽着阿九稀稀疏疏穿衣服的聲音,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這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變得如此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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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