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無心之過

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在恬舐着我的雙眼，我在睡夢中一陣惡心，急急想打開，卻被一只手抓住。怎麽回事？這情況怎麽不太對？

“肖子泫，開燈，開燈！有妖怪！”我急急伸手摸向左邊，空空如也。“肖子泫，你在哪啊，開燈！”我着急卻不敢亂動，那妖怪依舊将舌頭停留在我的眼上，直到有一只手滑進我的睡袍。我才意識到，可能并不是什麽妖怪。我怎麽這麽天真，這世界哪裏有什麽妖怪，就算有，也是人扮的！

我抓住那只手，坐起身來，摸到不知為何躺在床邊上的燈控器。打開燈的那一刻，我毫不留情地甩去一巴掌。肖子泫怔愣着看了我片刻，我們就那樣無聲的對視，流動在空氣中那種奇妙的氛圍，在我全身莫名燥熱起來的時候，被打破。肖子泫抓住我的手，“青聆，我忍的難受，就一次好嗎？”

“肖子泫，是你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哆嗦着退到床的另一邊，肖子泫跟着坐到床上來。着急地解釋，“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明天，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可是今晚誰放過我？感受着身體愈來愈莫名的變化，我推開他沖向淋浴間，只要泡在冷水裏就好了。

可是還沒等我打開淋浴器，肖子泫就把我壓在淋浴間的門上吻起來。等他放開我的時候，我先前集中的意識早已不複存在。肖子泫雙目通紅地看着我，不用想也知道這樣下去會發展成什麽形式。

“肖子泫，我不恨你，不讨厭你，但也不愛你。如果你做下去，那麽一切都完完！”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雙眼，感受到抵在我大腿邊火熱的東西，是男人都明白這是多麽危險的存在。

“好！”肖子泫低下頭，推開我，站到淋浴器下将冷水開到最大，我焦急地看着他遲遲不轉身，畢竟整個房間只有這一間淋浴室。剛才那樣對他，我怎麽好再問，他到底好了沒有。

我看着自己身不由己地靠着門滑下去，聽到“砰”的一聲響，肖子泫轉過頭，一臉隐忍地看向我。我朦朦胧胧地看着他的身影靠近，然後身子一輕，再強扯回意識時，肖子泫已經覆上我的身子。□□着的兩個人摟抱在一起，我雙手勾着他的頸項。

我想說不要，不要這麽做下去。喉嚨卻幹燥的發不出聲音，只是一兩聲的喑啞聲，可能那在肖子泫聽來，像是舒服地在求歡。所以事情便順着給我們下藥的人的想象發展了下去，我記不清他做了幾次，唯一的記憶就是聽到自己的叫聲，在一個我不愛的男人身下叫出了聲。

可能是上天眷顧我，所以我很開心自己因為發燒感染而昏迷過去，一睡就是兩天，在夢中一切都很好。四月初的桃林，滿樹花開，一地落英，我呆呆地坐在一棵桃樹下，林子笑帶着一襲清香坐到我身邊。我們靜靜地看夕陽落下，夜幕降臨，新月懸空，耳邊一片蛙鳴，月落一樹芳華。

栾涑火急火燎地趕來，給我吊上點滴，和肖子泫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忙忙地離開。我尚未來得及問一句他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屋裏轉眼間就只剩下我和肖子泫。在沒有發生那晚的事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害怕的，但是現在我害怕與他獨處。

我執意地将頭轉向他看不見的那一面，閉着雙眼。如果說我足夠無賴的話，那麽就幹脆連上次住院的錢都不還，直接走人，可是我沒有，我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到底在過意不去什麽。可能是因為他們對我太好了，可能這些傷害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可是我心裏卻很排斥我們之間的關系。

肖子泫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沒有說話。我始終閉着眼睛，努力控制着心中強烈排斥的感覺。只要那個人不是林子笑，可能是個女的，我也沒有辦法接受吧。

“吃點東西，好嗎？”肖子泫輕聲問道。

我搖搖頭，不是不想吃，是反胃，前兩天吃的那麽少都吐了，現在心中想吐的感覺還沒有消散，我豈敢再吃。要是再吐個昏天黑地的，我估計我的胃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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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可以吃點清淡柔軟的食物，我做了點青菜豆腐湯，吃一點好嗎？”

我又搖搖頭。

“你不吃飯是在怪我嗎？青聆，說出來，告訴我，你的想法。別讓我整天一個人胡思亂想，好嗎？”

“我沒有想法。”我閉着雙眼道。我能有什麽想法，不就是被人下藥了，被個男的上了，又死不了，有什麽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別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幹的，否則我一定弄死他，弄不死，也讓他嘗嘗我的痛苦。

“你有，你想知道是誰下的藥，你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我？”

“是啊，我想知道！”我從床上一躍而起，又無力的倒下，傷口還是那麽疼，都TMD多少天，還沒好。“你說啊！”我怒吼道。

肖子泫急忙摁住我，“你別激動，好好躺着，我說給你聽。”

“哥，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說的，人已經擺平了，說了又有什麽意思。”肖沐植從浴室走出來，一邊擦着頭上的水，一邊朝我笑笑。在肖子泫凝視的目光下，坐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青聆，你傷好的怎麽樣了？不會讓我哥做殘了吧？”

我迎着他不懷好意的目光，扯出一抹苦笑。“我是可以當做你在關心我的。但是，你們一樣無恥！”

“呵呵，無恥？那我肯定比不了哥哥，他都對你那樣了……”

“滾出去！”肖沐植言語未盡，肖子泫鐵着臉吼道，在肖沐植來不及反應的剎那，将人推到屋外，狠狠地關上門，鎖上鎖。

“肖子泫，大白天的你發什麽瘋！”聽着肖沐植的狂吼，我嗤之以鼻，發出一聲不屑之音。

“不要理他。”肖子泫走過來，自顧自地拿藥，沖藥，然後喂我服下。我吃完藥後，抵擋不住綿綿睡意，便再次睡了過去。最後的意識也只停留在肖子泫為我掖被角的那一段。

傍晚的夕陽從玻璃窗外折射進來，白色的地板上染上溫暖的橘紅色。我披了件衣服坐起來，身子靠在床頭，一絲絲悲傷與不安籠上我的心頭。

是有家可歸的人，是已經年滿十八的成年人了，我卻依舊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歡對着陽光發呆，喜歡在溫暖的午後泡上一杯茶，手拿一本書，沐浴着溫暖的氣息。就像靠在陽光身上一樣的溫暖與安心，我很喜歡那樣的感覺。

“青聆，帶你出去吃。”肖子泫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刻意忽略一直落在身後的那道目光。不是不敢，不是不好意思，是懶得去看。

“我不想出去。”我看着西天美麗的晚霞，起身坐到窗邊，“你自己去吧。”被晚霞映紅的天際，有一種近乎鬼魅奇幻的美，不真實卻存在着。

“那你想吃什麽？”

“随便吧，軟一點的食物。”

“你等我一下。”肖子泫換了鞋，匆匆開門而去。我看着轉瞬即逝的身影，忽然欲泣。所有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不畏将來，滿懷信心，自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平凡中不平凡的存在，然後一路探索，一路受傷，累到身心俱疲之日，恍悟自己即将離開。匆匆忙忙的一生，幾乎沒有為什麽而停留，卻依舊滿身傷痕。

我撐着腦袋，看最後一絲橘紅在眼簾消逝，嘴角微揚，又将是新的一天即始。肖子泫推門而入，我看着他笑意盈盈地将食物擺到桌上，然後笑意盈盈地向我走來。如果以後的每一天都停留在這一天的時光裏，那該有多好！肖子泫只是肖子泫，夏青聆只是夏青聆，林子笑只是林子笑。

“青聆，嘗嘗。”肖子泫夾了一塊平菇送到我嘴邊。“謝謝！”在他一臉期許的眼神裏，我張開嘴巴，将食物吞入腹中，味道的确不錯。

“這些都是你做的吧？”我吃着赤豆糯米粥，看着一桌子的菜。這些菜，都是我在學校食堂裏吃過的菜。平心而論，食堂裏的似乎沒有他做的好吃。“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嗯。”他歡喜地又給我夾了蛋餃。“謝謝！”我低聲道。不管有沒有發生那天晚上的事，他為我做的這些，我都應該說聲謝謝。

收拾了桌子，我沖完澡，躺在床上，無聊地看着房間的布置，手機響起。我摁下接聽鍵，摁下擴音鍵，林子笑的聲音在屋裏響起。我身形一頓，關了擴音器，已經不知道林子笑說了多少個喂了，我将手機放到耳邊“嗯”了一聲。

“青聆，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林子笑發出滿足的一聲嘆息。可是我很納悶，什麽叫我終于肯接他的電話了？說的好像他給我打過多少個電話似的。

“青聆，你還因為上次的事不肯理我嗎？我……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青聆，對不起！”這一聲的道歉，林子笑說的無比真誠。我依然沒有理他，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或許在我的腦子裏根本沒有怪過他，因為他在我的生命裏陌生了一年，整整兩個學期，或者還會是六個學期，八個學期，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青聆，我和肖子泫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朋友，而且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上次看見的。我……”

“是，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有自己的生活，林子笑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青聆，你……我……真的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電話兩端陷入了沉默，我不敢說我原諒你，我不敢說我不在乎，我不敢說你從此在我的人生中消失！因為我覺得自己還愛他，不管我呆在誰的身邊，我的心裏卻始終有他。

“青聆，他對你好嗎？”

林子笑的這一句話，讓我隐忍着的情緒徹底崩潰。沒錯！正是因為他将我托付給肖子泫，所以我才如此窘迫。到底他為何要叫肖子泫來照顧我，為何不是張三李四，偏偏是肖子泫，而我卻不敢埋怨他，只能将他把我扔給肖子泫說成是托付，多麽可笑！

“你覺得我好得起來嗎？林子笑，你應該送我回去，而不是……”

“而不是還來打擾他，我們很好！青聆，你說是不是？”肖子泫搶過我的手機，開了擴音器。在我沒有意識到何事之時，他突然擡起我的下巴，死死吻住。

“唔……唔唔……”我拍打着他的雙肩，可是他卻像銅牆一樣穩如泰山，牢不可破。

“你們的确很好。是我打擾了，再見！”林子笑失落的聲音敲在我的心坎，像一道無形的牆壓得我心疼，想哭。

“不見！”肖子泫挂了電話，我随即甩去一記耳光，他坦然地看向我，目光中多了一絲我捕捉不到的情愫。我忽然想起，在洗手間裏的那一幕，條件反射性地往後一退。

肖子泫抓住我的腳踝，将我拖到他面前，冷冷道“比這更過分的事都做過了，你還在逃避什麽？”

我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想聽他的話。雙腳蹬着，試圖擺脫困住我的那只手。

“夏青聆，那天晚上是我的無心之過，你可不要當真才好！”說完，他放開我，我擡頭看着他冷峻的臉面，片刻失神。

“你不了解對手也敢亂爬床？怪不得林子笑說你天真，真是天真！”

肖子泫的話對我沒什麽殺傷力，然而我卻因為林子笑的那一句天真而困住，與其說我天真還不如說我像個白癡一樣，何必如此委婉。

“何必委婉，直說我是個白癡，我也不會介意。”如果我不是白癡，怎會被他們耍的團團轉，還要感謝他們帶給我溫暖。

肖子泫彎下身子，扣住我的腰身，“白癡，我也喜歡！到底是不是白癡，不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