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事故住院

小尹匆匆抓起我的手向肖子泫身前躲，肖子泫不悅地蹙了蹙眉，待明白過來時，身上已經披上一層禮花。他嘴角抽動一下，陌決栎從身後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林子笑生日，你不會小氣吧？”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不會嫌你嘴臭！”肖子泫拿下他的手，走到林子笑身邊坐下。那個叫妮娜的女孩子主動遞了杯紅酒給他，肖子泫笑着借下，林子笑一直在一旁抽着煙，霧氣缭繞中，我竟有點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我知道自己有多想念那張臉，那個人。

妮娜的雙眼在我臉面一掃而過，可是那一眼卻讓我讀出來不屑與蔑視。也是，誰會喜歡自己的男朋友竟然被一個毫無身份，地位的男人喜歡着。陌決栎拍拍我的肩，“栾涑，沐植也來了。”

我收回心神，佯笑道“真好，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去看看吧。”剛轉身，卻被人潑了一臉的紅酒，“不要臉的臭男人！”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長着一雙桃花眼的男子，我做錯什麽了？為何無緣無故被這樣對待？他揪住我的衣領，惡狠狠道“你是怎麽勾搭肖子泫的，說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是一杯紅酒順着頭頂澆下，“你會玩嗎？你說啊，你他/媽/的說話啊？！”眼看一拳就要落下，我的身子卻像被什麽禁锢了一樣，動彈不得。陌決栎一把抓過我，用手掌抱住那人的拳頭，“夏雲洌，你喝多了吧？在我的店裏鬧事，要不要我問候一下高大少？”

夏雲洌的雙眼頓時冒火，收回拳頭，狠狠向陌決栎揮去，卻被肖沐植在身後攔下。“雲洌哥，你別沖動，大家都是朋友，你怎麽剛見面就動手呢。”

我穩定自己身形，扯着嘴角露出一絲不像笑的笑意，“決栎，我去洗手間擦擦臉。”

“不要臉的男狐貍精，你有臉嗎？你他/媽/的一天不離開肖子泫，我就不放過你，見一次整你一次……”或許以後每一次的見面都如夏雲洌說的那樣，他不整我的時候，我們一定沒有見過。

我癡迷地推開洗手間的門，強忍了這樣久的情緒在那一刻崩潰。眼淚不知覺地順着眼角流下，淌過溫熱的臉頰，冰涼！然而，更讓我心疼的卻是靠在門旁牆壁上熱吻的兩個人。我瞬間像被雷劈一樣頓在那裏，無法動作。

一個是讓我想念深愛着的，陪伴我走過青蔥懵懂歲月的人；一個是口口聲聲說愛我，願意照顧我，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那一刻，我的美好世界瞬間塌陷，我靠在門上，怔怔地看着雙唇紅腫的兩個人，向逃離一樣地跑開，以我此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奔跑。

在看到十字口綠燈的那一刻，我拼命地奔過去，所以從未有時間看清那一刻從我左面而來的那一輛貨車。雖然司機已經努力剎車，減低了慣性的力度，但我的肋骨還是不争氣地斷了三根，并且有一根差一點就戳破了我的胸腔。

我醒來時，是半夜，意識到自己帶着氧氣罩，我盡量平靜自己的心情。都是什麽事？!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過，卻被那個叫夏雲洌的罵成男狐貍精。我只是想一個人默默地努力，找到父母的下落，問他們為何要抛棄我，問他們為什麽不在小時候弄死我，讓我這些年獨自一個人，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情。

如果三伯他們知道我現在躺在醫院裏，一動不能動，他們會來照顧我嗎？如果爸爸媽媽都在我身邊，我會如此嗎？一直都羨慕那些被爸爸媽媽放在手掌心裏寵着的女孩們，然而她們不懂，看她們向着父母撒嬌，向父母要這要那，我心裏好不難受，為何別的小孩可以很輕易擁有的，我卻渴望不到。女孩們總覺得男孩子向來是堅強獨立的，然而她們并不知道男孩子也需要父母的寵愛與呵護。

就像這一刻，我無比想念爸爸媽媽，如果她們知道我受傷了，會不會出現，會不會來看我一眼。小時候，我總喜歡在三伯三嬸面前裝病，因為我覺得生病的時候，她們對我會比平時更好，那一刻，我才覺得自己不是個孤兒，不是一個人在行走。

病房的門被推開，有人蹑手蹑腳地走到床邊，替我掖了掖被角。然後雙手包裹着我的右手，我不自覺地抽搐一下，想抽出自己的手，那人卻突然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驚喜地叫道“青聆，你醒了嗎？”黑暗中，我并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誰，可是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我被他雙手包裹着的手禁不住再一次抽搐。是林子笑，林子笑！

腦袋霎時空白，我任憑自己的手被他握着。“青聆，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青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青聆，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可以快點醒過來，讓我知道你還好。青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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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笑，叫夠了，就滾出去！”推門聲響起，卻不是病房的門，而是病床左邊的門，醫院還有這樣的病房？！我怎麽從來不知道，竟然可以讓陪同的家屬也住一間小房。

“我他/媽/的是瘋了，才會在廁所裏吻你！你不是要和妮娜出國留學嗎，那就趕緊走，不要再回來了！”

“你能照顧好他嗎？如果你真的愛青聆，真的放下了，請不要傷害他就夠了！青聆，他需要被呵護！”

“呵！你以為全世界就你會溫柔嗎？怎麽，你再怎麽溫柔，還是沒得到他，就要走了，感覺很遺憾？”

“不要傷害青聆，你若愛他，就要讓他心甘情願。不要強迫他，那樣他會很受傷的。”門聲再一次響起，我知道是林子笑走了，這一走，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他要出國留學，我要努力多久才能再見他一面！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到底還是林子笑，竟是肖子泫陪在我身邊那麽久，依舊什麽都不懂！林子笑把我托付給肖子泫算什麽？！他自己走了，卻還要把我推向別人的懷抱，是打算真的永遠都不再見我了嗎？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何故需要他人！夏青聆再軟弱再無能，何時輪到別人來對我指指點點，幹涉我的人生！這一點，林子笑不明白，也沒有人會明白。

猛地一陣聲響，我睜開眼睛偷偷看向肖子泫，他的拳頭正揮向牆面，看着都很疼，不過我沒有心情管他。因此第二天我見到他時，他的手被紗布包的像塊大石頭。他激動地看着我，緊緊握着我的手，“青聆，你終于醒了！”

我不想看見他，看見他就會想到那天的事，也會想到昨晚的事，不知道等我出院了，到底還能不能看見林子笑。肖子泫在我眼前晃晃悠悠，忙這忙那，我絲毫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因為肋骨剛被接好，我基本上不能吃什麽美味佳肴，只能弱弱地和一些粥，吃些松軟的蛋糕。

不用手摸，我也能感覺到手腳腿之處和臉上的擦傷，每天都會有專門的護士來給我擦藥，起初我還會覺得過意不去，想着等我好了之後，一定請美女護士好好搓一頓。後來，等我知道這些人都是肖子泫花錢特意請來的時候，我差點沒把肺氣炸。有錢就是這樣亂花的嗎？這種小事，自己動手不就可以了嗎？竟然還要專門請個一級護理人員，是覺得我很有錢嗎？！總之，還錢的時候，這分子錢我堅決不還，這是典型的勞民傷財！

期末考試來臨的時候，我還躺在醫院，小尹會經常來看我，但是陪着我時間最多的還是某張欠扁的臉。考慮到期末考試的內容還在他手裏，我也只能認命了。天知道，我有多想出院，這每天淌的可都是我的錢吶！我哪裏富到冒油，明明可以出院卻還想躺在這裏啊。

“青聆，明天考英語，我都跟老師說了，你這個樣子沒法去，所以我會把卷子帶過來，你就在這裏完成。”肖子泫坐在我面前，翹着二郎腿，活像個小說裏的纨绔少爺。

“老師不會懷疑我作弊嗎？”

“你放心，全程監控，沒有人會懷疑的。”說着他指了指門角的那個攝像頭。怎麽可能？昨天還沒有，誰幹的？！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在攝像頭的注視下，完成了各門考試。由于有攝像頭，所以也就沒有作弊嫌疑，交卷出成績自然也是很順利。

考完試，自然又是暑假了。漫長的暑假啊！可是我還要待在醫院。不知道三伯他們怎麽樣了，如果我這樣子回去，一定會吓他們一跳吧。還是不回去的好，就說我在大暑假工，等到要開學的時候再回去。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心裏這麽想着。手指已經行動起來。聽着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喂，三伯。我放假了。”

那就早點回來吧，雀兒挺想你的。

“嗯，但是我在打暑假工，可能走不開，只能等到開學的時候才能回去看一看。”

做暑假工？挺好的，男孩子，總要吃點苦頭的。青聆啊，不過，一個人在外頭要好好照顧自己，也不要忙着賺錢而累壞了身子。

“嗯，好的。雀兒呢？”

雀兒，快過來，你哥哥找你呢？

“喂，雀兒，爸爸媽媽的身體好嗎？”

都好。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哥哥要工作就不回去了，等到你要開學的時候回去。”

……

一通電話差點讓我聲淚俱下，按下通話結束鍵，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知道我不想回去不單單是因為車禍一事，也是自己在逃避一些事。肖子泫何時進來的，我并沒有注意到。當他問我想不想出院時，我卻身形一怔。小時候，病好了，我卻依舊想留在醫院裏，盡管很讨厭醫院裏藥水沖刺鼻間那種味道。因為在醫院裏，我才能安心，沒有顧慮，不擔心會被抛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已經成年了。應該懂得節約親人的血汗錢，何況三伯三嬸還要撫養雀兒，我不能自私，良心也不允許我自私。“想。”就在我話脫口的瞬間，出院手續證明映在我眼簾，還沒明白過怎麽回事兒。人已經被肖子泫抱坐進了車內。還好小尹和陌決栎也在。

“青聆哥哥雖然可以出院了，但還沒有完全康複，肖子泫你可不許欺負他。”小尹笑笑地拉着我的胳膊，我在陌決栎一臉嫉妒的表情下，拉開她的手送到陌決栎胳膊上，“小尹，知道我傷沒好，就別害我了。”小尹驚訝地睜大雙眼，仿佛沒有明白過來是什麽個情況，然而臉已經不知覺的紅起來了。

似乎每個人都會有身體不受語言所指揮的時候，不知道是後知後覺，還是什麽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