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撲朔迷離

接近兩個月的治療,嗓子已經可以發聲了,只是不敢大喊大叫,醫生說聲帶有點脆弱,盡量低語。其實醫生沒有告訴我,以後都不能正常的發聲了。因為我拒絕了所有儀器治療,只是在醫生的指導下,一步一步練習發音,很小很小的聲音。

我喜歡這種感覺,這樣,我便可以安靜自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離開不代表一切都結束。所有的安穩都是暫時的。我與肖子泫從來都不可能相安無事。所以在聽到雲瑞被人打斷肋骨的那一刻,我很平靜。

我注定是不能離開肖子泫的!就因為我還在乎生命裏還存在的一些情感與人情。

微風挑開碧紗從細縫擠進來,窗外月色楚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我側了側身子,稍整思緒,恢複一貫的笑容。

月淺推門而進, “青聆哥哥,泫哥哥說他派人來接你。你不要擔心,上官雲瑞他只是骨折了,斷掉的那根肋骨已經接好了……”月淺端了一杯牛奶擱在我面前的茶幾上。

“嗯。”我強扯出一抹笑容。月淺也沖着我笑。我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色定是僵硬的。雲瑞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我身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沒有多少了解,可是直覺告訴我,雲瑞的傷絕對與肖子泫脫不了幹系!

他以雲瑞的安全逼過我一次,現在為了收購青韻,保不得是他傷了雲瑞。

肖子泫!我在心裏怒喊。你答應過我的!放過他們,放過他們!

你當真為了肖氏要将我逼上絕路嗎?肖子泫!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看你的臉色,我就知道你心裏放不下,你是不是懷疑上官雲瑞受傷是泫哥哥做的?”月淺道。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月淺是肖子泫派來監視我的。她也許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嬌小單純。

見我不說話,她道“我聽說是林子笑派人打的上官雲瑞。”

我端起桌上的牛奶,像是沒有聽到她說話的樣子,一股腦飲盡。

“我說的是真的!哥哥,林子笑他不是個好人。他當初接近你就是為了你在高家的那百分之五的股權,可他沒有想到你竟然把股權給了泫哥哥,還以上官雲瑞的聲勢創辦了青韻。他不能對哥哥怎樣,自然只能對付上官雲瑞了。而且妮娜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懷了孩子?最後這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我雙手緊緊地攥着牛奶杯子。林子笑不是說他已經和妮娜分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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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們已經辦過一個簡單的婚禮了。你看!”月淺将手機堵在我眼前,手指輕輕地刷着屏幕,林子笑和妮娜的婚紗照呈現在我眼前。

“不看到照片你是不會死心的!現在可以相信了吧。他利用了你,他不是好人。”月淺氣呼道。

“接我的人什麽時候到?”我将牛奶杯放下,“如果明天不到,我便自行回去。”

“嗓子剛剛養好,還不能多說話。你一個人怎麽行!”月淺擔憂地看着我,“我堅決不同意!你放心,他們這兩天就到!”

“好!你也去休息吧,我累了。”我滑下身子,縮到被窩,“走時幫我把燈關了。”

“晚安!”月淺無奈的口氣,“哥,你要看清楚身邊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相信的!”

久久,房間裏沒有聲音響起。我這才把頭探出被子,望着月光反射的銀灰色的天花板,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為什麽要這樣逼我……肖子泫,你太狠了!你這到底是愛還是陰謀?為什麽總是通過林子笑來逼我發瘋……

一個星期後,我終于回到了Y市。小尹興高采烈地給了我一個擁抱,“想你!”

“軒姐姐真偏心,我若是像哥哥這麽帥,你肯定也抱我一下。”月淺打趣道。

“我可以代勞!”尹微說着便張開雙手,“本少爺的懷抱可不是誰都可以撲的!”

“切!誰稀罕!”月淺嘟囔着嘴巴,“我哥的懷抱可比你的好!”

“可是你敢撲嗎?”尹微挑釁似的看着月淺,“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月淺看定他,一字一句道 “我對你更不會有興趣!少自戀!少臭美!”

“真沒想到,讓你跟着出了趟國,變得更加伶牙俐齒了。月淺,都快二十了,還沒有人上門提親?果然,你們這種女人都不是一般人吶!”尹微道。

“青聆,回來了。”肖子泫捧着一份七彩鈴蘭落到我眼前。

“說得好像你已經有了女朋友似的,不要五十步笑百步,給你幾分顏色就給我開起了染坊。尹微,估計你這樣的海拔,八成是被人家姑娘嫌棄了吧?咯咯……”月淺笑道。

……

一瞬間,月淺與尹微的吵鬧聲被隔絕在我的耳外。他不是說沒有時間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看着越來越近的人影,我踟蹰着站在原地。直到懷中多了一份馨香,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接住,說了句“謝謝!”

“餓嗎?”肖子泫問道。

我習慣性地搖搖頭。

“那我們就直接去吧!”

“嗯。”不需要解釋說明,他也知道我最想去什麽地方。雲瑞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一點不會變的。

車至Y市的骨科醫院,我便看到阿策在停車場出口處站着。

“待會兒,你和阿策一起上去吧。我就不去了。”肖子泫道。他點燃一根煙,自顧自地抽起來。“晚上回來嗎?”

“嗯。”我低語點頭。

“林子笑的事你知道了?”

“嗯。”

“下車吧。”

我推開車門,阿策站到我身邊,笑道“夏少爺!”

我回他一個笑。肖子泫落下車窗,雙眼掃過我的雙手,正聲道“青聆,不要離開阿策。最近不安寧,也不知道讓你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了……”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很小,悲傷而又無奈。

我一時竟感動地想落淚。我其實不壞,也沒有那麽苛刻。他對我的傷害,我都可以忽略,可是他不能傷害我的朋友,傷害我的親人,傷害我還在乎的人們。我對這些還做不到高高挂起,不管不顧。

我上前抓住他耽置在車窗處的手臂,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肖子泫,我相信你!”

“……”他似是被我的話吓到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阿策也是不敢相信地站到了我身後。

“我相信你!”我笑道,一語既罷,肖子泫便推開車門将我撞倒在一邊,“阿策!”他大叫一聲,阿策早在他的喊叫前,向着剛才槍聲響起的方向追去。

夜色半醒,停車場這裏又是比較偏僻,此刻并沒有多少人。倒是出口不遠處零零散散地站了幾個人,還有的便是坐在車裏準備将車開出來的人。

看到這一幕,都不免吓的躲在車裏不敢出來,有的的膽小的更是尖吼出聲,還好沒有暈過去的。

我半倒在地,胳膊已被擦出血來,臉上也是刺辣辣的陣痛。夜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誰說今天不冷的,我只穿了件格子棉麻襯衫,現在凍的不行。果然在Y市晝夜溫差如此不堪忍受。

“青聆,受傷了嗎?”肖子泫急急扶起我入車,方向盤打了個回轉,一個急剎後,便直接離開了醫院。

“對不起,剛才太緊急了!看上官雲瑞的事,我再安排時間。沒想到盧濟禹的人跟的那麽緊,是我忽略了。”肖子泫一臉歉意地看着我。

“你受傷了。”我抽着車裏的紙擦着他手臂上的鮮血。“我打個電話給栾涑,叫他來一趟。”

“你也流血了……呵呵……”他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拿着面紙輕擦着我額上擦破的地方。

“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拉下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快點回去。”

我背對着他,不敢看那個被槍打中的手臂,還好子彈入的不深。為什麽一遇到我,他就會受傷?為什麽要在我回來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我剛才不和他說話直接走開就好了,如果他沒來接我就好了,如果……嗚嗚……如果我們不認識,就……

“青聆,別哭!”肖子泫企圖扳過我的身子,卻被我甩開了。“嗚嗚……”我狠狠地拿紙擦着眼睛,為什麽就止不住眼淚了……

“青聆,別哭。我們快點回家好嗎?你一哭我的傷口就疼了,別哭了,乖……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樣的事是你保證就有用的嗎?“肖子泫,最近是不是發生了好多事?”我哭腔道。

“是好多事,回家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好嗎?乖,別哭了……讓我安心将車開到家好嗎?我覺得有點暈……”

我又用紙擦了擦眼睛,緊緊握着他的手, “我來開,讓我開。”

“再過十分鐘就到了,這樣就好了……你待在我身邊就夠了!……青聆,不要離開我!”

“……不離開……”我喃喃道,這是應急之策,還是我的心願?或許,我真的也不願意離開你的。

“青聆,你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想你嗎?”肖子泫的臉色蒼白,細汗不停地從額頭滲出來。我一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一手為他擦着額上的密密細汗。

“我晚上睡不着,總是夢到你。每次都想象着抱着你,我才入睡,醒來的時候,方才知道自己太多情了……你已經去國外了,怎麽可能還會在家呢?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沐植天天繞着栾涑在我眼前轉悠。你別看他平時一副讨厭你的模樣,其實他還是聽喜歡你的……”

“嗯,我知道。沐植他不壞。”

“對,他沒有我壞。他老嘲笑我把你送到國外去,一個人孤枕難眠,活該!他笑我活該!”肖子泫蒼白的臉上閃現一絲笑容,“我的确活該!是我一步一步将你逼走的。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從小被賦予厚望,重振肖氏過往老大的地位。我要打敗高家,壓倒盧濟禹……我……”

“我知道……”我道,“你是身不由己。”所以你也是為了我在肖氏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才對我好的。原來我在你們兩個之間被扔來扔去,只是因為高氏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以為,就算,就算林子笑真的騙了我。至少你對我是真的!那些傷害與欺騙都是因為愛……

“現在,你終于如願以償了,你實現了他們寄予你厚望。”話是這麽開心地說出了口,心卻一分一分冷了下去。終于,我還是一顆棋子。

“先前我也只以為這樣做,是太過傀儡。可是遇見你,我知道我這麽做是對的。想要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是需要一個強大的自我的。如果我沒有能力,就沒有辦法護住你!”

“謝謝你!”我哽咽道。哈哈,護住我?這個理由如此牽強,我怎敢接受,肖子泫!

我不該被感動!這些都是我應得的。失去青韻,高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肉體上的摧殘……如此投入演戲中的我,錯把有目的的關懷當□□,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也失去了不能失去的……

肖子泫替我擦着眼淚, “青聆,你又哭了……”帶着寵溺的口吻,讓人好不心動。

“泫,你知道什麽是愛嗎?”我依舊握着他的手,“你說我們的愛……”

“青聆,”肖子泫打斷我,“你想說我們之間從未有過愛,只是相互折磨、相互欺騙堆疊起來的理不清剪不斷的糾纏對嗎?”

“我是想聽你說而已,我沒有……”這麽想。沒有你想的那麽深刻。我也只是個平凡的人,也只是想過平凡的日子。

“我可以以後再回答嗎?一時想不到什麽好的句子來表達。”肖子泫将我的頭摁在他胸前,“我現在頭痛,別鬧,好嗎?”

我沒有鬧 ,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哪裏鬧了。我哪裏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了。 “為什麽要等到以後呢?”我強笑。你怎麽知道我們就一定還有以後?

“青聆,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說法。相信我!”

“我……我們到家了……”看着已在我懷中暈過去的男人,終是沒忍心将話問到底。我們已經到家了,不是嗎?

肖沐植急急拍着車窗“開門青聆,快點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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