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從那天起,蘇宇說什麽都不願化為人形,就只是化為一個小團子,坐在明華旁邊,生悶氣,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出思過崖。

出了思過崖之後,蘇宇就直接恢複了正常,時不時化作人形,黏在明華身上,更加沒羞沒臊,好幾次葉空青來找明華時都見到的是兩人衣衫不整的樣子。

而且每次都是蘇宇在試圖脫明華的衣服。

見此,葉空青有幾次直接摔門而出。

明華倒是也不急,等師兄走後,他緩緩将淩亂的衣襟理好,無奈道:“你不必如此刺激師兄。”

蘇宇只是笑。

三天之後,明華獨自一人來了築玉小軒。

葉空青見蘇宇未來,先是疑惑,再就是松了一口氣,與掌門和明華談起了最近修仙界裏發生的事——

近來有些修士不知如何沾染上了魔氣,走火入魔,旁人沒有辦法,只能将感染魔氣的修士送入輪回。

更加奇怪的是,最初感染魔氣的,是白家的一個普通下人。

“溫韞玉在那裏。”明華說,“不論此事是否與他有關,師兄,我只問你,他到底是誰?”

葉空青沉默。

這世上沒有比摯友騙了自己這種事更讓人傷心的了,尤其是很可能那個“摯友”是溫韞玉為了接觸到葉空青而僞裝出來的。

從袖中抽出一根玉簡,葉空青注入靈力後,半空出現懸浮的文字。

“溫韞玉,我最多只能找到關于他三百年前的事跡,”郁色浮上葉空青的面容,頓了頓,他繼續說到,“只知道他交友甚廣,是白家紫夫人的哥哥,與忘憂真人相識。”

“他們真的是兄妹關系嗎?”明華問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作為哥哥,看起來并無什麽大事,可為何就不怎麽去探望孤苦無依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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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忘憂真人相識?”掌門也适時接話,還按老習慣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結果撲了一個空,只摸到胡子茬,頓時就蔫了,“忘憂真人隐居幾百年,就這麽巧與一個散修相識?”

葉空青苦笑:“是啊,疑點太多了。”

他本來是在試圖找證據證明是明華錯了,溫韞玉根本就與之無關,可越搜集,就越懷疑,而且自從溫韞玉去了白家之後,就再也無消息傳來。

這一下子,葉空青心裏涼了半截,無法再安慰自己,說是溫韞玉與之無關了。

“去白家看看吧,”明華說,“正好紫夫人與師尊相識,我說不定能從她那裏知道一些關于我母親的事。”

“好。”掌門點頭。

這件事就此揭過。

“哦,對了,蘇宇呢?”葉空青裝作不經意之間問起。

“他嫌煩,不想來,在青山居。”

“是麽……”葉空青咬咬牙,終于問了出來,“你們兩個,最近,為何那樣?”

明華沉默片刻,問到:“什麽那樣?”

“你心裏清楚。”葉空青的一下沉下臉來,“這要是傳出去的話,修仙界其他人會怎麽看你?”

“與我何幹?”明華冷冷回到,聲音冷的掉渣,“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往生境之後,他們那些人做了什麽。所以,我為何還要在意修仙界其他人?”

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之後,明華覺得修仙界的其他人并沒有他關心的必要。

葉空青頓時被他一噎。

“你們一族只剩下你了。”葉空青不滿的搖搖頭,“蘇宇的确與你關系甚密,但我希望你們也不要那樣胡鬧,你以後終究還是要有道侶——”

“師兄,”明華打斷了葉空青,說,“蘇宇要是在這兒的話,你的煉藥房估計不保了。”

“……”

一直默默無聞的掌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與蘇宇之間不可能再插入其餘人了,”明華說,“一旦有人試圖隔開我們……蘇宇會瘋,然後是我,這是我們一族的宿命。”

明華看得很清楚,就只是這個特性,羲族人就注定是會越來越人丁稀少,最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明華無所謂了,他從未想過要将血脈繼續傳承下去。

葉空青還準備說些什麽,但是掌門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葉空青也只好避而不談。

回到青山居之後,明華推開房門,繞過屏風,正準備叫蘇宇一聲,就見蘇宇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明華腳步一頓。

複又蹑手蹑腳走到榻邊,坐下。

蘇宇絲毫沒有察覺到,他正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抱着薄被,輕輕的打着呼,側卧着,枕頭被他推下了榻。

看着蘇宇的睡姿,明華詭異的想起來渡過雷劫的某一天,他醒來的時候,就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區別就是塌下的枕頭換成了薄被。

明華默默的囧了。

原來如此,那個時候蘇宇就已經能夠控制他的身體了。

這樣回憶着,覺得好笑,明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蘇宇的額頭。

被人摸了摸額頭之後,蘇宇微微睜開眼,望了明華一眼;因為是初醒,血瞳水汪汪的,一片迷茫,沒有焦距,見是明華,蘇宇複又接着閉眼睡去。

被迷迷糊糊的蘇宇萌了一下,玩心上來,明華又摸了摸蘇宇的額頭。

蘇宇:?

明華等他閉眼之後,又摸了摸。

蘇宇:?

來回幾次之後,蘇宇徹底醒了,坐起來,木木的,好像還沒緩過神。

明華問:“醒了嗎?”

蘇宇一個幽幽轉過頭,雙眼一下子變得赤紅,手上也多了一把漆黑的刀。

明華:“……”過頭了。

立刻就往外沖。

後面的結果就不用說了,反正雪山那天雪崩了。

關于葉空青所說的魔氣感染之事,的确是溫韞玉所做。

哦,準确來說,是他授意紫蘇去做的。

紫蘇其實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聽溫韞玉的,她快被自己逼瘋了。

一方面,她在意白家,因為這裏是她的夫家,還有女兒也在這裏;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這麽做,因為畢竟不能辜負族人的期望。

溫韞玉就是擔心紫蘇的一時心軟會壞事,所以不顧暴露自己的危險去了白家。

至于為什麽選白家……

誰叫紫蘇那時喜歡的是白家的二公子呢?

棋子永遠都是棋子,哪怕是妹妹。

而現在——

溫韞玉眯起了修長的眼,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只狡猾的狐貍,他現在對白蔹特別感興趣。

“小白,你——”

密室的門被打開,然後有腳步聲從遠及近,直到腳步聲突然停止,溫韞玉才轉身,笑着說道:“少主。”

白蔹的臉色變得慘白。

溫韞玉的右手手中正掐着一只白貂的脖子。

白貂的脖子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彎曲着,同時米分紅色的泡泡不斷從白貂的嘴裏溢出。

而他腳邊的玄陰,臉朝下,生死不知。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白蔹說話,溫韞玉滿含歉意的說到:“抱歉,沒征得少主同意就擅自進入了少主的密室。”

“說起來,這間密室,白家家主知道嗎?”同時向白蔹伸出正掐着白貂的手,說:“哦,還有,少主認識這只白貂嗎?”

白蔹不敢接話,只是警惕的注視着溫韞玉的一舉一動。

“啊,我只是好奇怪而已,密室是誰的,我并不關心,不過看樣子少主是這只白貂的主人了。”溫韞玉說,“這只白貂最近好像在監視我呢,是少主的意思嗎?”

“……不是,溫先生,請把小白還給我。”

“既然少主都這麽說了,不還的話就是我不對了。”溫韞玉示意白蔹上前。

一見溫韞玉的動作,想到要距離他如此之近,白蔹就忍不住一個哆嗦。

向着他手中的白貂走了幾步,然後一轉身,白蔹試圖跑開,然而在他邁出腳幾步之後,一道黑影突然從他身後纏上他的腳,又迅速将他固定在地上,動彈不得。

“唉,不是讓少主過來拿嗎?”溫韞玉皺眉,點點頭,嘆息道,“算了。”話音剛落,手中就傳來“咯噔”一聲骨碎的聲音,白貂慘叫一聲,終于死亡。

将手中的白貂屍體丢至一邊,溫韞玉走向正倒在地上的白蔹,在他面前緩緩蹲下,用山河扇挑起他的下巴,問到:“我自認為一直僞裝的很好,認識我的人也都認為我光明磊落,頗有君子之風,可是,少主,你為什麽這麽怕我呢?”說完,皺皺鼻子,一副委屈的樣子。

白蔹額上不斷滲出冷汗,他不想死,也不敢答。

“你看,你怕我怕得出了這麽多汗。”溫韞玉憐愛地用袖子輕輕擦了擦白蔹的額頭,“好了,不怕不怕,我不會殺你的。”

一聽溫韞玉這麽說,白蔹狂喜,他還記得溫韞玉一般都是言出必行的。

被白蔹毫不掩飾的喜意給晃了一下神,溫韞玉覺得那股脫離掌控的感覺又來了,臉立刻就冷了下來。

站起身,溫韞玉向昏迷中的玄陰走去。

白蔹好奇的偏過頭,想要看看溫韞玉幹些什麽。

将玄陰翻了個身,臉朝上,溫韞玉将玄陰的上衣脫下,同時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布包解開,往地上一攤,從中挑出一枚柳葉刀。

白蔹睜大了雙眼。

因為,接着,溫韞玉将那枚薄刀放在了玄陰的胸膛之上,覆上靈力,切開了他的胸骨。

胸膛被打開的一瞬間,白蔹望見血滴從玄陰的身側流下,他的胸膛如同兩扇門一樣被打開了,裏面的血氣從玄陰的身上蒸騰而出。

“好久沒做一個傀儡了。”溫韞玉将臉上的血跡抹去,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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