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6.18更新
黃妙雲答應了去賽馬場, 她從老夫人的福壽堂回團月居之後,便吩咐了丫鬟替她準備明日的衣裳和釵環,另她還着人去庫房裏領了些紙墨, 往後查賬,總歸是要用上的。
留香去領的東西, 她回來的時候, 高興地告訴黃妙雲:“姑娘,奴婢聽說表姑奶奶到現在還留在福壽堂呢。”
黃妙雲問留香:“你覺得老夫人在責罵表姑母?”
留香笑道:“那是自然!”
黃妙雲端着茶杯彎了彎嘴角, 張素華是老夫人唯一的血親, 二人又相處多年,不僅感情深厚, 最要緊的是, 張素華十分了解老夫人, 所以才能長久地讨老夫人歡喜, 想必這次也一樣。
福壽堂。
老夫人打發了所有丫鬟, 只留了張素華,連尤貞兒都沒留下。她臉色黑沉沉的,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 張素華默默地垂淚, 也不敢解釋, 她最是知道老夫人的性子, 越是氣頭上,越是不能辯解。
倆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老夫人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才道:“素華,我對你放心,信任, 才敢把黃家交給你,你今日讓我在庶子面子如此打臉,若傳出去了,你我還要不要在黃家立足?!”
張素華并不否認她做的事實,只道:“老夫人您也是管着家過來的,底下的人什麽德行,您不比我清楚嗎?我原也不想這樣,只是眼看着下面的人都昧良心,不如我明着給他們放寬松些,自己也好心裏有個底。我并未像香草說的拿七成銀子,我不過拿三成而已,一年下來落在手裏的,沒有幾個錢。”
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眼道:“沒有幾個錢?!你還想貪多少錢?”
張素華閉緊了嘴,待老夫人氣過去了,才擦着眼淚說:“錢多不多,要看花銷在何處,若您聽我算一筆賬,也就知道我管家的艱難了。”
老夫人面色緩和了一些,她在黃家做宗婦的時候,黃家情況比現在還複雜,她的丈夫還有幾個妾侍,老實和不老實的都有,且還生了孩子,張素華說的話,她能理解。
“你說罷,貪下來的銀子,到底是有什麽非用不可的理由?”
張素華從地上站起來,端起老夫人手邊的小幾上剔透的玉茶碗,遞過去,道:“您先喝一口茶消消氣兒。”
老夫人忖量了片刻,便接了茶杯。
張素華盯着茶水說:“這茶葉是金山翠芽,生長在江蘇的武岐山,入口十分苦澀,後卻甘甜生津。您常說先苦後甜,所以這是您最愛的茶葉。您還說好茶葉要用好茶碗,我就替您配了這一套雕花的玉碗。”
老夫人喝了一口金山翠芽,舌尖頓時彌漫着苦澀。
張素華往羅漢床上一坐,撿了旁邊的繡捶捶打她酸脹的腰,老夫人扭頭看過去,目之所及之處,羅漢床上的毛氈、繡捶,大部分都是張素華悉心替她置辦的,有大件兒有小件兒,林林總總算起來,一年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但實際上,張素華貪污下來的銀子,花在老夫人身上的不過十分之一不到。
此時此刻,茶湯已經漾在老夫人的唇齒,苦味兒之後,便是一股甘甜,她心情也舒暢了一些,只是說話的語氣仍舊有些冷,她問張素華:“你是說,貪下來的銀子,都花在我身上了?”
張素華誠惶誠恐道:“姑姑,我哪裏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銀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存下來也委實沒有別的開銷,也就是用在您和貞兒身上而已。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花在了自家人身上,既如此,又何必便宜了旁人?”
老夫人眉毛一跳,張素華說的“旁人”,也不知道指的是前院的買辦,還是黃懷陽。
不論是哪個,于老夫人而言,的确是“旁人”,老夫人輕哼了一聲,聲音也沒有方才那麽冷冷冰冰了。
張素華又趁熱打鐵說:“姑姑,我大體上還是為了您好,為了黃家好,也為了貞兒好……幸而今日之事沒有什麽實在的憑證,表哥一貫是個嚴謹的人,既無證據,想來也不會對您心懷芥蒂,外人也不敢拿沒有憑證的事說三道四。”
老夫人這會子臉色才徹底緩和了,她嘆了口氣,松了口,說:“妙雲說得不錯,你管理到底還是有疏漏。這種事鬧到臺面上來,就是你的不對。”
張素華一咬牙,扯了個笑道:“自然是我的不對,以後我肯定強加管理,不會再讓您為這些事煩心。”
老夫人放下茶杯,眉目溫和地道:“懷陽是什麽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他在你我跟前沉默寡言,心裏可是什麽事都門清兒,妙雲這麽一鬧,他肯定早有主意了。”
張素華也猜到了這一點,但她不知道黃懷陽會用什麽法子應對,她試探地問道:“姑姑,您的意思是……表哥想納妾?”
老夫人搖頭說:“這倒不會,除非姜氏死了,否則黃家不會再有別的女人過門。敬文年紀不小了,貞兒也快及笄了吧?”
張素華面色微變,攥緊了繡捶長長的木柄,笑容很勉強地說:“姑姑,不瞞您說,倆孩子最近鬧矛盾呢,吏部大選,表哥應該正忙,他也不會立刻就給敬文說親吧?不如等兩個孩子好一些了,貞兒也及笄了,再商議此事?”
老夫人點着頭道:“我也是想等貞兒及笄。”她話鋒一轉,又問道:“他們兩個為什麽吵架?”
張素華無奈地道:“還不是因為妙雲……妙雲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打小就愛欺負人,貞兒是個溫和安靜的性子。這準嫂子還沒過門兒,她就想着把人趕跑,貞兒都在院子裏哭過幾次了。”
老夫人皺了眉頭,她做黃家媳婦的時候,也被小姑子為難過,那種折磨,她比誰都清楚,一直熬到公婆死了,丈夫也死了,她都沒能安寧,最後把小姑子給熬死了,她才有了清淨日子。
她同張素華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好好處理香草的事,不要留後患。”
張素華告了辭,便回了佳芳園,尤貞兒早坐在次間裏憂心忡忡地等她。
尤貞兒一見張素華的表情,慌忙問道:“娘,老夫人責怪您了?”
張素華搖了一下頭,說:“老夫人不怪我了,只是她催着你與敬文的事了。你怎麽可能嫁給敬文!他連個功名都沒有!”
尤貞兒也吓出冷汗……她抿着唇,腦子裏想的全都是儲歸煜的模樣,忠勇侯府的嫡長孫,只要嫁給他,熬不過幾年,她就是世子夫人,然後便是侯府夫人。黃妙雲的外祖姜家會倒,黃家興許也會倒,但侯爵之家只要不作妖,便是坐擁萬年的金山,子子孫孫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讓她嫁給黃敬文,也太不如人意了。
張素華便忍不住問道:“你與歸煜現在如何了?”
尤貞兒自己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自從上次送簪子之後,儲歸煜再沒給她任何消息了。
她蹙着眉頭說:“聽說歸煜表哥要去賽馬場,邀了敬文他們一起。”
張素華握緊了尤貞兒的手,語重心長道:“世子夫人是個心思極深的人,但歸煜是她的軟肋,你既讨不了她的歡喜,若能讓歸煜對你死心塌地,婚事自然也能成。歸煜年紀不大,心思尚且稚嫩,不大通男女之事,他又是個跛腿,你私下裏且再對他親近些,必要的時候……用一些手段,他念着你從前對他的‘恩情’,定然不舍拒你。”
尤貞兒整張臉都紅了,但能夠嫁入侯門,這些事也不足以令她羞恥。
母女二人夜裏同寝同睡。
次日,尤貞兒精心挑選了好看的衣裳和首飾,預備明日盛裝見儲歸煜,張素華則清早就出門上香去了。每月三旬裏逢七的日子,她就會去上香,這是黃家人都知道的事兒。
黃妙雲則在箬蘭院裏跟着安娘子學顧繡,她女工底子十分差,還要從基礎學起。幸而安娘子十分耐心,講解方式也很獨特。黃妙雲運針手法很不錯,不過第一天,繡技便初見成效。
安娘子還誇贊黃妙雲說:“小娘子很聰明,若早些學起來,如今肯定繡技不凡。”
黃妙雲從前受過女工師傅責罵,安娘子陡然誇她,她并不大相信。
姜心慈拿了她的繡繃,仔細看了一遍,誇說:“針法的确不錯,不出三天,你繡些簡單的花樣子肯定拿得出手。看來我的新引枕指日可待了。”
黃妙雲這才信了一些。
學了大半日,安娘子回去之後,黃妙雲便收起針線包,回了團月居拿锉刀打磨玉石。
晚上臨睡前,黃妙雲将碎玉小心地放進心針線包,壓在枕頭底下,第二天出發的時候,一起帶去了賽馬場。
賽馬場上空曠開闊,一眼看過去,駿馬奔馳。黃家的馬車慢慢駛入賽馬場,停在了替女眷們搭建的涼棚裏。
黃妙雲入了涼棚落座,遠遠地就掃了儲家族學裏的學生,看他們的身形,好多都是與黃家也有交往的官宦子弟,其中還有幾個莫名其妙對她很有敵意。
黃敬言也收拾好了東西,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後,直奔黃妙雲身邊,歡喜地喊着說:“姐姐,我一會兒也去騎馬!”
黃妙雲笑問他:“誰帶你?”
黃敬言笑眯眯道:“歸煜表哥答應帶我。”
黃妙雲:“……”
儲歸煜自己都是跛腿的,勉強騎馬也就算了,怎麽還能帶一個八歲大的孩子?
黃妙雲說:“你別鬧別人,換個人帶你。”
黃敬言想了想,說:“換王文俊?”
黃妙雲眸子微瞪,王文俊在儲家西角門外的巷子裏辱罵過她,雖離得遠,她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罵她是個畜生。
她眯了眯眼,王文俊正好朝涼棚裏過來了,同來的,還有儲歸煜和儲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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