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黃妙雲到忠勇侯府吃飯的日子, 正好是臘月二十七。

上午她特地叫人留心張素華的動靜,這回蹊跷的很,張素華一反常态, 竟然沒有出門。

臨出門前,黃妙雲随同父母去福壽堂給老夫人請了安, 才知道老夫人病了, 張素華在跟前伺候着吃藥,脫不開身。

黃懷陽當時便說要留下來伺候, 只叫姜心慈帶着孩子們出門便是。

老夫人擡手打斷他的提議, 道:“不用了,只不過是頭暈而已, 你在這裏我就不暈了?該去就去。”

黃懷陽也就沒再勉強。

黃妙雲随同父母出門, 她只帶了留香, 留下了木香在家裏, 以防張素華天黑出門。

雖跟了張素華這些日子, 沒見什麽異常,但今日不同,黃家人都有事, 她白日又麽出門, 若心中有鬼, 現在肯定急了, 興許會放松警惕路出馬腳。

木香機靈,跟黃妙雲說:“門房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要是有什麽意外情況, 奴婢使人去侯府給您傳話。”

黃妙雲放心地同父母親一道去了儲家。

黃家一行人到儲家的時候,天□□黑,待進了儲家的花園, 天色幾乎黑透,原先搭戲臺子的地方,擺上了煙花。今日當值的下人,在院子裏有條不紊地穿行。

黃懷陽帶着哥兒去的正廳,姜心慈帶着黃妙雲去的暖閣。

今兒儲家也沒請外人,基本上都是自家親戚,暖閣裏氣氛十分融洽。

老封君仍舊不出席,世子夫人坐在主位上,受着左右追捧,她見了姜心慈大感驚喜,又因儲崇煜說過想娶黃妙雲,忍不住細細打量小娘子一番,眉眼始終含笑。

開席前,世子夫人叫了兩個兒子過來給長輩行禮。

黃妙雲是小輩,自然要起身與兩個表哥先後見禮,儲歸煜還是那副樣子,溫柔如玉,笑起來總是想輕柔的風。

Advertisement

輪到與儲崇煜見禮的時候,黃妙雲低着頭,遲遲才敢擡頭,細聲叫了一句:“二表哥新年好。”

儲崇煜擡頭,徑直對上她的視線,與從前過年沉默寡言的時候不同,他這次也回了一句:“妙雲表妹,新年安好。”

黃妙雲看着他的眼睛,臉頰立刻紅了,有些慌張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兩個郎君,這才退出了暖閣。

世子夫人看着黃妙雲,悄悄忖量着,随後便與身邊的心腹媽媽交換了一個惋惜的眼神。

黃家小娘子模樣自然無可挑剔,經過幾次交往,發現她性子也好,只是家世尴尬,配儲崇煜有些耽誤,配儲歸煜又有些高攀。

倘或再好一些,或者再差一些,她還真想讓黃妙雲做她的兒媳婦。

一頓家宴吃的是熱鬧又平和,張素華和尤貞兒沒來,絲毫不影響大家的心情,甚至有人發現,這兩位沒在,好像少了不少烏七八糟的事。

家宴結束後,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外面正在放煙花,世子夫人高興,想請大家再去看臺上看煙花,等煙花放完了再去後山上看雪景,喝薄酒……

黃妙雲身邊的留香從外面進來,俯身在她耳邊說:“姑娘,府裏來人傳話了。”

幾聲低語,黃妙雲眉毛動了動,随即跟姜心慈說想回家了。

姜心慈原本就是撐着來的,越晚越冷,她輕輕咳嗽兩聲表态,世子夫人雖然微醺,還沒到醉的意思,便沒強留黃家人,但她高興,眼見姜心慈要帶着黃妙雲走,扶着丫鬟起身,要送她們出園子。

正廳裏,黃懷陽還在喝酒,但他留心了妻女要走,已經摁下了飲醉的心思,也準備着随時脫身。

世子夫人走到廳門口,便回頭叫了一聲:“還不過來送一送你舅母和表妹。”

這句沒指名道姓的話,叫起來了三個人。

儲崇煜、儲歸煜、儲金煜,通通站起來,三個郎君個個長身玉立,放眼看過去,頗有些氣勢。

只不過儲金煜喝醉了,一站起來差點就吐了……只好是儲崇煜和儲歸煜去送。

姜心慈牽着黃妙雲,同世子夫人說:“叫郎君吃酒去,不必煩他們走一趟,路又遠又冷的。”

這是她體諒後輩,不過那兩個後輩,絲毫不覺得冷,在她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門後準備送人了,儲歸煜甚至還挽留:“舅母,表妹,這麽快就要走嗎?”

姜心慈便笑答:“我已經不像你們這麽年輕了。”

儲歸煜了然。

世子夫人笑着說:“難得你來一趟,該他們送送。”便催着兩人親自送客。

姜心慈便沒話說了,只得由着二位郎君把她送出去。

世子夫人嬌生慣養,大冬天的,又喝了酒,送到花園門口的确就走不動了,便叫兩個兒子把人送走,儲崇煜與儲歸煜齊齊應是。

出了園子便是長長的甬道,積雪太多,掃不幹淨,這會子路上已經又有雪了。

姜心慈顧忌儲歸煜的腿,說:“二位郎君,你們就送到這裏,以免滑倒。有下人引路,我們自己能走出去。”

儲歸煜一到冬天,跛腿是很容易犯老毛病,也不好強撐着走,便客氣着答應了。

而儲崇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

儲歸煜問儲崇煜:“弟弟,你不走嗎?”

儲崇煜臉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木讷,答道:“母親讓我把人送出去。”

好像世子夫人的話是聖旨,一定要做到。

儲歸煜便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姜心慈只好同儲崇煜道:“那就勞煩郎君了。”

黃妙雲耳廓微動,拽着姜心慈的袖子,沒敢看人。

他什麽心思,她知道的……

夜裏的甬道很安靜,挑起的路燈将人影拉得很長。

黃妙雲走在姜心慈身側,稍稍回頭,便能看到身後那一抹長長的黑影,就像他的人一樣,沉默又安靜,只有極少的時候,才會展露精致的輪廓,叫人驚豔。

黃妙雲有意放慢步子,身後的影子便也放慢步子,她加快步子的時候,影子也快了。

好像那不是他的影子,而是她的影子。

黃妙雲嘴角偷偷地彎着,在月亮底下,玩着玉兔都不玩的小把戲。

甬道再長,到底是有終點。

儲崇煜一路把人送到了角門。

姜心慈先上的車,黃妙雲随後。

許是腳底沾了太多雪,黃妙雲踩小凳子的時候,滑了一下,險些要摔。

儲崇煜眼疾手快,将人摟住,明明身形清癯,可手掌托着她纖腰的時候,卻又那麽有力,黃妙雲甚至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暖。

留香連忙過來扶着黃妙雲,慌張地同儲崇煜道謝。

儲崇煜禮貌地退後一步,淡淡地看了黃妙雲一眼,沖馬車裏的姜心慈道:“舅母——”又凝視着黃妙雲:“表妹,路上小心。”

黃妙雲頂着燒紅的臉頰點了點頭。

上了馬車,車夫捏好了缰繩和鞭子,黃妙雲撩開了窗戶,溫聲說:“二表哥,我們走了,天寒地凍的,你趕緊回去吧。”

“砰”一聲,天空炸開絢爛的煙火,忠勇侯府開始放煙花了。

儲崇煜走進車窗,壓低了聲音,只讓黃妙雲一個人聽見:“表妹,我送你。”

黃妙雲還沒明白過來,儲崇煜已經退後一步,作了揖,擡頭認真地望着頭頂的煙花。

她即刻便明白。

黃家的馬車不緊不慢地駛入長巷,黃妙雲逐漸看不見儲家的圍牆,但忠勇侯才有能耐放的煙花,在巨大的天幕上彰顯着儲家的存在。

煙花每炸一次,每亮一下,黃妙雲都想到甬道上,影子一樣的儲崇煜,現在他肯定也和她一樣,看着同樣的煙花,直到她回家。

到了家裏,黃妙雲直接回了團月居。

木香一等到她進門,驚疑地說:“姑娘,表姑奶奶今日會的是個男人!”

黃妙雲深皺眉頭,道:“看清了?”

木香答說:“我哥哥親自去的,看的很清楚,就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光頭,若是女人,怎麽會沒有頭發。”

黃妙雲便覺得怪了,怎麽每次張素華都會女人,今夜卻去會個男人。

不過張素華鬼鬼祟祟的,即便不是在外有人,也肯定是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木香又道:“事發突然,表姑奶奶謹慎的很,眼見二人進了一間宅院,我哥哥一個人守着,也不敢輕舉妄動。”

黃妙雲點着頭道:“做得好。先別打草驚蛇。跟了這些日,難得她露出馬甲……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繼續跟着,最好能把那人模樣畫下來。”

木香說:“這恐怕難,每次表姑奶奶那邊的人都裹得嚴嚴實實,但是這回他們去的宅院好像不同從前一樣是花錢租的,這次似乎是常去的地方。地址我哥哥已經記下了。”

黃妙雲打賞了木香和她哥哥,讓繼續盯着,等初七的時候,看能不能再發現些端倪。

夜裏快過子時,黃妙雲才睡。

而黃懷陽那個時候才帶着兩個兒子回家,黃景言早撐不住,在車上睡了,下車後,黃懷陽一路把人抱回去的。

他本來有些醉,回院子的路上,吹了吹風,清醒了不少,他路過箬蘭院,見裏面燈還亮着,敲了敲院門。

胡媽媽來開的門,見是黃懷陽,也沒放人進來的意思,只喊了一聲:“老爺?”

黃懷陽遲疑着問:“……她睡了嗎?”

胡媽媽頓了片刻,沒說謊:“還沒,夫人吃了酒,有些難受,一時半刻睡不着。”

黃懷陽很緊張:“吃了幾杯?我去叫大夫。”

胡媽媽叫住黃懷陽,無可奈何地讓開一條路,道:“老爺,您想進來就進來瞧瞧吧。”

黃懷陽猶豫片刻,進了箬蘭院。

他已經好多年沒進來了,不由得環視一周,雖然夜裏看不清楚,但那一叢光禿禿的小竹林和幹淨的葡萄架子龐大的輪廓還在……都是從前他們恩愛的時候,一起植的,現如今也不知道是因為冬天的緣故,還是姜心慈已經幾年不管,所以荒廢了。

黃懷陽走到了廊下,靠近梢間的窗戶,輕輕敲了敲。

裏面的人影擡了頭,也沒開窗,只隔着窗戶模模糊糊地問了一句:“有事?”

黃懷陽側身站在窗戶邊,低着頭,說:“今天晚上喝酒的時候,我聽了一篇‘仁政’的文章,覺得很好。”

姜心慈沒說話,黃懷陽自顧自背了起來,罷了便等她評價,沒過太久,就等來“很好”兩個字。

黃懷陽說:“聽說是崇煜寫的。”

姜心慈想起晚上儲崇煜送她們走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小郎君,模樣生得也好。

黃懷陽便道:“夫人,我覺得崇煜不錯。”

他是庶子出身,長大了受嫡母教養,比儲崇煜身份好那麽一丁點,許是感同身受,他對儲崇煜有些偏愛,也憐惜他的才氣。

姜心慈只道:“再看看吧,侯府也不是個安寧地方。”

黃懷陽“嗯”了一聲,道:“我也不是說立刻就要定下,只是……只是……”

只是想和你分享。

風停雪住,夜色靜谧,黃懷陽獨自回了院子。

新的一年将要來了,他還是自己一個人住。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不是只有填坑一件事要做,所以雖然想日更完結,但是也有分不出精力的時候。

盡量日更,不更會請假,詳情見文案。

晚安。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