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只有一聲再見

槟榔還記得第一次看見節時的情景，那時他已經裝睡裝了很久。槟榔很自信自己的裝睡技巧，他為此苦練過，無論是呼吸節奏還是肌肉的放松程度，又或是如何克服初醒時的混沌感，他都已經做到了最好，因為這個技巧，他得以聽到很多有用的消息，獲得過多次反制他人的時機。基于這樣得自信，他相信那個說話的人根本沒有發現他已經醒了，只是在拿言語試探而已。

但很顯然他錯了，那個離他不遠的人說完後便沒再說話，似乎十分确信他已經全部聽完。

那一刻槟榔确認，自己遇到了一個敏銳而棘手的家夥。

于是他睜開眼睛打量，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便宜衣服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身上是滿滿的涉世未深者的氣息，随意又潇灑，簡直像是個還未步入社會的大學生。

但這或許才是最可怕的。要麽這個人過份善于僞裝，要麽這個人是真的對他混不在意——但是那怎麽可能呢？

這個人救起他，将他帶到這裏，一定是有所企圖的。

于是槟榔直接提問，期望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從對方的反應裏得到什麽信息。

如此，他第一次看到了節的眼神。那是一個滿含深意，似乎在暗示着什麽，卻又讓槟榔讀不出任何信息的眼神。

但那之後，這個人再次恢複成漫不經心的樣子，甚至不再多透露什麽，那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就仿佛是在熱鬧的街市上向你随意地瞟上一眼，其中毫無目的性。

槟榔本不相信這個人真如表現出來的那麽無所求，這一定是僞裝。但是當他再一次接觸到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後，他動搖了。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

這個人并不是他以前接觸并熟悉的任何一種人。

節，這個家夥，也許是個他無法力敵的存在。他決定賭節是可以信任的，除了賭一把也別無他法。

而現在看來，就像他所賭的那樣，節果然是那種人可信之人啊。

無論是誰讓節救下他，就憑節會聽從這一點，槟榔決定承下這個情，何況還送上了整整四天平靜時光這樣的大禮？

“那麽，再見了，記得關門輕聲。”

聽到節任性的在對話開始前就又擅自結束，槟榔終于忍不住笑了。不管怎樣，能認識節這樣的人，都是他的幸運吧？在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裏，認識節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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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開門，再沉默地關門，槟榔漸漸遠去。

李數學躺在床上突然就睡不着了。

真奇怪，為什麽人走了之後反而還睡不着了呢？

無法自抑的，腦海裏冒出槟榔的帥臉，健美的腹肌，受傷昏迷時那種病弱的柔美，還有仿佛是在拒絕友善似得那硬邦邦的聲音……

越想越睡不着了……

李數學索性爬起來開始洗漱，盡管五點鐘就開始洗漱早了點。

不管怎麽說，今天也該離開這裏了。

李數學想到簽字筆裏夾帶的那張紙條，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就連之前那一身值錢衣服也已經丢掉了，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丢了得好，尤其是槟榔不也把他那身休閑西裝丢了麽……咦？怎麽又想到他？

李數學稍有不快地撇撇嘴，暗暗告誡自己不要為了工作人都魔障了。

捱到六點，李數學把鑰匙一交，結束了這次為期四晚的住店。

【指令，坐标指示:新月街坐标。】

【檢測指令授權。檢測通過。支付項生成:支付三分鐘愉悅心情。是否支付？】

【是。】

【支付成功。指示坐标:20.16.77.80.49】

【命令:指示路徑。】

【命令項修正:生成抵達坐标20.16.77.80.49指示路徑。命令等級1。員工等級1。判定達成。】

沿路上李數學順便吃了頓早飯，讓自己的精氣神提升到一個還算不錯的程度。

拐過一個果攤，李數學踏上了新月街。

在那之前，李數學對新月街這個名字唯一的印象就是一條街道，于是當他真的踏上這裏，他震撼莫名。

說這裏是一條街道，那實在是太過缺乏想象力，或者說簡直搞錯了。

這裏與其說是一條街道，倒不如說是——或者根本就是——一小段十米長的鵝卵石小路。

而且，位置正是在他最開始所處的那個公園裏。

瞬間他就悟了：感情最開始自己會在這裏是來這裏提前踩點的！難怪了，就說為什麽會是這種地方。

當然，是誰這麽無聊把一條小徑取名為新月街，這才是相當值得譴責的事情。

随意地胡思亂想，李數學感到有幾分無聊，此刻距離八點還有二十分鐘，四周目所及處一個人都沒有。

掏出手機随意往一顆大石頭上一坐，李數學開始繼續玩羊駝進化草泥馬變成惡心小怪獸的游戲來打發時間。

要麽說這世上總有逼格高的人呢？開發這個游戲的團隊絕對都有高逼格嘛。

漸漸地，李數學玩得興致盎然，打算就趁這點時間直接通關。

大約是太過專注了？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已經靠近了他。

“我怎麽沒發現你原來還愛玩手機？”

揶揄的聲音近在耳邊。

甚至能感覺到熱氣噴灑在耳畔。

因為這個，李數學一顆心簡直吓得跳出嗓子眼，但他臉上卻依然是一片木然，仿佛異常淡定。

本着少說少錯的原則，李數學只是轉動眼珠望向來人。

他看清一個面目猥瑣的矮胖大叔。哦，面目猥瑣……

有一瞬間李數學幾乎無法繃住臉上的表情，但最終他只是不着痕跡地側了側身，離大叔稍微遠點。

對于李數學的小動作大叔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李數學旁邊笑道：“夢魇那家夥又聯系你了，對吧？”

“嗯。”艱難地忍耐住跳起來跑開的渴望，李數學把目光盡量對準手機屏幕——現在看起來，游戲裏這只奇形怪狀的草泥馬也可愛了許多。

“具體說說，嗯？”大叔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再掏出打火機動作熟練得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李數學忍不住側目，因為他聞出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叔吸的竟然是這個原生世界裏價值75元一包的祈雨。

看起來自己跟這猥瑣大叔認識，貌似也不是敵人，也不像是需要保密環境來交談的對象，那為什麽他要把自己神神秘秘的約到這裏？算了，暫且先把對話接下去吧。

“他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說是要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叫我別讓他失望。”

大叔等了片刻，然後才恍然大悟似的驚問道：“完了？”

“完了。”

于是大叔一瞬間啞然，半晌才撓撓頭活像個捧哏似的問：“他給你看了什麽照片？”

李數學調整了一下語氣，用一個帶着點兒自嘲的語調輕描淡寫道：“我坐在午如白夜咖啡館裏，像個丢了魂兒的白癡。”

“你說午如白夜咖啡館？”大叔的臉一下子誇張得扭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騰地站起來，嘴裏的煙也掉了：“夢魇他都挖出這個了？那你怎麽還淡定的坐這兒？”

擡頭望着大叔激動得大臉，李數學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我為什麽來這裏？”

“我怎麽知道？！”

“噢！謝特！你這個白癡！”約了他到這裏的人根本就不是這個大叔！

作者有話要說： 2014-06-05 21:35:00

本章文風嚴重變形，有誰發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