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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的婚事,并沒有得到多少祝福。

當年太女年紀小不懂事,先皇與太後同意這樁婚事更多的是為女兒和東齊的未來做打算,用一樁無法反悔的婚姻來綁住顧家,困住過于神武的顧闫,保護女兒一生安穩。

後來女帝年紀大一些,輪到自己管理國家的時候,也看明白了父皇母後的用意,為了皇家的面子,也念着與顧闫兒時的舊情,才沒有過廢後的打算。

但是在顧家,對于女帝這樣一個萬人之上的“兒媳婦”,是非常不滿意的。

并不是不喜歡宋天清的為人,而是不喜歡自家珍愛的兒子去到深宮中,一個舞刀弄劍的大将軍屈居後宮做皇後,是個有志氣的男兒都不會理解這樣的作為。

顧家老爺與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顧闫愛的深了,誰都勸不動,他們也就支持兒子的選擇,一開始還想着顧闫或許堅持不了幾年就回來了,沒想到他對女帝的情意能持續那麽久,分明,只是一廂情願的付出。

七年之癢已過,顧家老爺終于放下心來的時候,第八年,春末。

顧闫回府裏了,并表示會常住。

從前顧闫也偶爾會回家來,只是從不在家裏過夜,說是不想讓女帝獨守空房。這次常住就耐人尋味了,一開始,顧老爺和顧夫人還擔心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要避風頭,結果顧闫只是冷靜地說,“我想同皇上,分開一段時間。”

擔心(期待)許久的事,還是(終于)發生了。

兩位長輩也沒說什麽,那日女帝收下西夷王子的時候,顧老爺也在場,看到自己兒子隐忍不發的表情時,便猜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只是沒想到,這次顧闫的選擇會那麽決絕。

對于顧闫的選擇,顧府裏的人紛紛表示贊同,大到老爺夫人,小到看門的大黃,人人都希望自家優秀的大少爺能脫離苦海。

作甚麽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只要顧闫願意,就是二婚,也有大把的千金願意貼上來。

唯有一人觀點獨特。

顧成安表示:真情實感磕了這麽多年的帝後,我不允許他們分居。

于是顧闫回娘家的第一天,顧成安沒有同別人一樣去勸分,而是默默等待宋天清到訪,想着皇帝迎回皇後的盛大場景,想想都覺得浪漫,讓單身二十四年的顧成安也想議親了。

現實并不像話本一樣浪漫,顧成安做夢都沒有想到皇帝是翻牆進來的。

在牆上小心翼翼走着的小女子,被起夜的他撞個正着,那黑夜裏都閃閃發亮的明眸,被顧成安一眼就看出來了,是女帝。

帝王爬牆。

聽都沒聽說過的事。

沒有豪華儀仗前來,顧成安有些失望,暗中觀察後又發現——皇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兄長住在哪裏!成親八年,真好奇他們枕邊話都說的什麽,怎麽這種平常的小事都不知道。

于是顧成安就做了一次紅娘,翻出一只燈籠前去給女帝引路。

希望他們二人能好好談談。

回到當下。

隔着院門,顧闫只開一個門縫露出半個身子來聽她說話,處處透露着“不想聽你解釋”的意思。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宋天清甩冷臉,看在女帝眼裏就是冷酷無情,不給她面子。

一腳就能邁進去的門檻叫宋天清停止不前,面對顧闫的拒絕,她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見不到人的時候她心裏很氣,生氣顧闫身為皇後竟然敢忤逆她違抗她,也生氣顧闫這樣小題大做,總是拿後宮的雞零狗碎來束縛管教她,叫她這個不能做,那個不可以。

她可是皇帝,又不是一般的閨中小姐,一輩子只有一個夫君,後宮佳麗三千,她連兩位數都沒突破,算是給足顧闫面子了吧。就連那種事……也只跟顧闫一個人做過,還不夠嗎?他到底還在渴求什麽啊?

越想越煩,宋天清氣鼓鼓的扭着頭,不看他的臉,“你都不讓朕進去坐了,果然出了宮,顧将軍的膽子就是大,後宮怎麽能容下你這尊大佛。”

尖鑽刻薄的語氣像刀子一樣劃在顧闫心上,他已經有幾年沒去過邊疆,也很少再受皮外傷,只是同宋天清在一起,他的心常常會痛。

本來想着她或許會來,若是能誠懇地認個錯,他也就給她一個臺階下,回到宮裏自己就能處理了那王子,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話。

她叫他顧将軍。

女帝從沒這樣生分的喊他,顧闫的心如墜冰窖,終于明白,自己就不該期待什麽,這個心裏沒有他的女子,一輩子也不會回應他的愛。

男人的聲音愈發疲憊,低沉道:“陛下沒有別的話要說,臣就回去休息了,也請陛下回宮去吧。”

臣?

宋天清豎着耳朵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不是“臣妾”,而是“臣”,好奇怪的感覺,他們明明靠的那麽近,卻又像是相隔千裏,宋天清不明白,只是說了兩句話,就好像……這八年的夫妻白做了似的。

“顧闫,就這點小事你至于嗎?朕以前又不是沒納過後妃。”宋天清突然爆發了,聲音都高了起來,“朕同那個王子什麽都沒有,你究竟在吃什麽醋?”

“陛下前些日子日日去含香閣,難道不是告訴臣了嗎,陛下寧願叫臣寬容大度,也不願意叫他走。”

“他走什麽走,是朕叫他留下的,你趕他走,那你把朕一起趕走得了,以後你做皇帝,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為了他,陛下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真是,用情至深。”說到最後四個字,顧闫都咬牙切齒了。

聽在宋天清耳朵裏,顧闫就是一個妒夫,仗着自己有權有勢就管天管地管到她頭上了。

宋天清氣的說話都結巴了,“你,你這個妒夫,朕就是太縱容你了!”

妒夫。

原來她是這麽看待他的。

男子為後,抗下了多大的壓力,若不是他早有計劃,還是個大将軍,現在得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說他沒有“夫德”。現在就連宋天清都說他是個妒夫,全然忘了他們剛成親時許下的約定。

從嫁進皇宮的那一天開始,顧闫就知道先帝和太後心中的打算,但他無怨無悔,只要能讓宋天清坐穩皇位,一生無憂,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別人的棋子,又是被誰利用。

只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宋天清對他的付出一無所知,她就沒有把自己當作她的夫君。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八年來受過的心涼冷落并沒有迎來他的花明柳暗,反而讓宋天清吃定了他的寬容心軟,得寸進尺。

他真的累了。

愛不動了。

無心再與她吵這些沒有意義又不會有結果的事,揪在一起的心霎時間就沒了痛覺。顧闫長舒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展來,像是放下了一切。

美好的、幽怨的、隐忍的、深愛過的記憶,都放下了。

空氣安靜的可怕。

看他釋然的表情,宋天清仿佛預見到什麽似的,退後兩步,結巴着說:“朕,朕明天再來吧,我們都冷靜冷靜。”

“不用了。”顧闫側過頭去,良久,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們和離吧。”

作者有話要說:  阿堇(作者):叫你吵架,輸了架也輸了人。沖動是魔鬼啊。

宋天清:哭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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