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邀請.煙鬼

顧非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拍攝與錄制，最近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洛陽一直陪着他，覺得當紅的藝人也不是那麽好做的。

顧非在房間裏補覺。

洛陽原本在隔壁床睡覺，可一個多小時後就莫名其妙地醒來，接着怎麽也睡不着了。

他打開床頭的小燈，便有暗黃色的柔和光線傾斜出來。

打開床頭燈的時候洛陽還有些心驚膽戰的，唯恐這亮光将顧非驚醒。

可打開幾秒鐘之後，顧非依舊熟睡着，沒有一點兒要醒來的跡象。

洛陽坐在床邊，左肩倚着牆，靜靜地凝視着顧非的睡顏。

瘦了，臉色差了好多。

洛陽在心裏想着過段時間必須要給顧非補補身體。

他又發了一會兒呆，目光柔和。

擡腕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五點多了，六點半顧非就要起床，七點半趕去拍攝場地。

洛陽伸手抹了抹臉，覺得自己睡也睡不了多久，那就別睡了。

他輕手輕腳地将被子疊好，然後坐到桌邊的椅子上，打開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查看顧非的行程。

忽然，有一個郵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個郵件不是公司發來的，也不是某些導演制片人發來的，而是——顧荀發來的。

看到顧荀這兩個字，洛陽便忍不住皺眉。

他不喜歡這個人。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顧非的睡顏，轉過頭來繼續看郵件的內容。

這個郵件的內容倒是頗為公式化。

大意就是顧荀大手筆地投資了一部大電影，希望顧非能夠當主角。

大電影……

洛陽深吸一口氣，心中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觊觎的不悅感。

然而他還是盡職盡責地仔細看了郵件的內容，最後不甘願地承認，這部電影的确很不錯。

顧荀砸錢請來了一流的道具師攝像師導演制片人，甚至後期制作都已經洽談好，給了一個很優秀的後期團隊。

這樣的團隊，只要其他條件不是特別差，做出的電影肯定會大火。

更別說這部電影的劇本也是優秀的。

只要顧荀将這部電影的信息放出，洛陽相信，絕對會有好多藝人擠破頭都想要得到這部電影的角色。

可是……

這部電影的主角，顧荀說，他已經決定了，他想要顧非。

洛陽握着鼠标的手輕輕顫抖，他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向顧非，只覺得心亂如麻。

理性與感性兩種思想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碰撞，每一個都想要逼着對方就範。

他幹脆直接關了郵件，然後合上電腦，去陽臺冷靜一下。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清晨的風帶着些涼氣吹到他的身上，就算是陽光也不能将這涼意全數驅盡。

洛陽站在陽臺，擡頭看着天空，低頭看看已經有人行走的街道，忽然就想點一顆煙。

可他也只是想想，最後還是安安靜靜地在陽臺站了一個多小時，看着太陽完全升起，昨夜的露水蒸發幹淨。

他回去叫顧非起床。

在和顧非在樓下吃飯的時候，洛陽試探地說了顧荀請他做主角的事情。

他想聽聽顧非的看法，最好顧非能夠表現出對顧荀的厭惡來，這樣他的心裏還能舒服一點兒。

說到底，他還是吃醋了，在莫名其妙地吃醋。

顧非看着洛陽殷切的目光，想了想，然後輕輕開口：“接下來？”

“……好吧，你覺得合适就好。”洛陽聽了顧非的回答，只覺得整個人都郁悶了，但理智上說，顧非接下這部電影的決定是對的。

決定了這些事情之後，兩個人之前的氣氛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和諧。

今天拍的是某飲料的廣告，有一個女演員和顧非合作，兩個人親親昵昵地坐在一起，互相對視着，說着暧昧的臺詞。

旁邊有個工作人員說了一句“這兩個人挺配的。”

洛陽扭頭看了那個工作人員一眼，而那個工作人員也沒什麽眼力見，竟然直接上前和洛陽攀談，說着顧非和劉晴多麽多麽般配。

洛陽聽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可随後他想到了什麽，忽然沉默了。

他喜歡顧非不假，可是顧非……喜歡他嗎？能接受同性戀嗎？

忽然想到顧非性向的洛陽有些慌亂，便忍不住在顧非躲在衛生間抽煙的時候，去和他閑聊。

“最近又有一個男藝人出櫃了啊，”洛陽也捏着一根煙，卻沒有點燃，只是放在手中把玩，“你知道嗎？”

顧非擡頭看了他一眼，表情依舊很淡定，沒有興味也沒有嫌惡。

“不知道。”他吐出一口煙，白煙蒸蒸而上，将他的面容模糊在一片煙霧中。

洛陽用指甲掐了掐煙頭，然後幹脆蹲下來，繼續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你覺得同性戀惡心嗎？”

“不惡心。”顧非随口回答，神色有些寡淡。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看着洛陽：“你是同性戀？”

“啊……”洛陽被顧非突如其來的提問問得怔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是、是的。”

“嗯。”顧非輕輕彈了彈煙灰，低頭的樣子有一種沉靜的美：“我不會歧視你的。”

……

在顧非這句話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便一降再降，最後洛陽起身，以工作之名先離開了衛生間。

顧非坐在地上，兩條長腿盤起，嘴裏還叼着煙，這模樣看起來屌絲極了。

可他的臉太完美，便讓人會不由自主地給這副場景打上濾鏡，覺得是頹廢陰郁美。

……其實不過是一個偷偷跑到衛生間抽煙解煙瘾的煙鬼罷了。

顧非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擡起頭，脖頸揚起一個好看的曲線。

他吐出了白煙，然後将煙蒂按在地上，用力撚了撚，确認已經熄滅之後，随手扔到垃圾桶裏。

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他看了看自己的模樣，低下頭，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把水，揚到自己臉上。

水滴順着他的臉頰和脖頸滑下，他胡亂抹了幾把，然後抽出紙巾将臉擦幹。

眼角眉梢都是陰郁的少年已經消失，現在出現在鏡子裏的人面容俊美，笑容溫和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