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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兩人預想中更為嚴重,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

出事的是江盛潔。

一個小時前,值班護士在查房時,發現她将自己反鎖在洗手間中。打開門之後,就看到殷紅色從她手腕上滑下,正滴滴蓄滿洗手池。

目前仍未脫離生命危險。

江光明一路鬧到了江老太那裏去,一定要江盛清有所償還。

在她沒看手機的這半個小時中,家庭群裏已經滿是男人的謾罵聲了。

由于他的深夜叨擾,導致江老太血壓不穩,緊急呼叫了私人醫生。極短的時間內,心懷鬼胎的各家已經在江家屋子裏聚齊了。

“你必須給我們家賠償,如果不是你偷走了那個品菜師,盛潔她會走到這一步嗎!你今天不把那人交出來,這事沒完!”

那個刻薄的字眼躍入江盛清耳中,換來她冰冷的反駁:

“二舅,請您不要物化女性,向女士對她的人生有選擇權,與誰合作都是她的自由。”

正經的道理,并不可能阻止一個唯利是圖的男人,繼續胡攪蠻纏。

“你別說和我那些沒用的,人是我先找到的,和我們家簽合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知是江先生有什麽誤會,其實是我先找到盛清的,我來西城的目的,也全是為了與她合作。”

屋門随着女人的朗朗話聲而開,幾家人俱是面面相觑。她裹在一件黑色大衣之中,妝容合适,表情得當。

江盛清沒有想到她會來。

來路匆忙,她并沒有注意到後方有車尾随。

“向姑娘,你是從哪裏來到西城的?”

在交椅上閉目養神的江老太,始終沒有摻和進去這場紛争,等周圍的一切靜默後,才對着站在門口的向之歡慈祥地問道。

“江老板您好,我走過許多地方,以前幾乎沒有過固定生活的城市,來這裏的上一站,是南市。”

江老太會心一笑,繼續問道:

“我聽他們說,你之前曾和盛潔說過,她家的店面有一些不足,不妨今日在大家面前說說看,究竟有什麽缺點吧。”

并非商榷的命令口吻,讓江盛清眉間掠過一寸煩悶,須臾間,又以平淡如常。

她看得出來,這是個一箭雙雕的考驗。

既是要分辨出向之歡味覺的獨特性,更是要看看她對承諾的忠誠程度。

“這是我與盛潔女士的約定,不大方便透露,還請江老板見諒。”

沒有太久的停頓,向之歡帶了些禮貌的笑意,回答得極為幹脆。

不卑不亢的拒絕,卻讓江老太心中一喜。做她們這行的,誰都知道嘴嚴的重要性。百味樓能走到今天,也與重要的秘方從未洩露有關。

“既然你說是來找盛清的,那我倒想聽聽看原由,你為何會找到她那裏去?是因為之前就有過交集嗎?”

又是一個暗藏玄機的問題,若她說是,那為何江盛清從未在江老太面前提及?江家如今還未分家,百味樓的幾間分店,也從未對主店有所保留,向來都是信息共享的。

擅自私藏的行為,定會讓老太太心存不悅。

但,若她說不是,就又必須要說出選擇江盛清的理由,畢竟就算是沖着百味樓的名號而來,也完全可以選擇其他的幾家。

“我們之前沒有過交集,但我在來時,曾聽百味樓的老食客聊起過她,後來又因機緣巧合,曾吃過清老板所做的菜,所以才選擇了她。”

女人坐在江盛清的斜對面,兩人少有視線相碰的機會,但在聽到這次的回答之前,她明顯感受到對方的眸光曾在自己這裏長駐過一刻。

“是嗎?那為何要拒絕盛潔的邀約呢?”

作為家族的長者,江老太的問題,既要為公,也要顧私。江光明來勢洶洶的樣子,勢必是要等個說法的,要不然今後他對江盛清的為難,只會越發猖狂。

“從長遠來看,我更喜歡與能夠獨立發展的老板合作,她們會對門店有更加具體通透的認識。”

像這樣的褒貶不算隐晦,坐在江老太身旁的江光明,立刻憤懑地讨問道:

“我們家盛潔怎麽不獨立?你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趁着她身體不适,故意做出這樣的行為!”

“行了吧江光明,盛潔昨天明明都醒了,怎麽今天又進了ICU,你心裏沒數嗎?還是覺得大家心裏沒數啊?”

還沒怎麽插得上話的江白菘,可不會像其他幾家那麽在意江老太的臉色,挑了個好機會,瞟了一眼弟弟諷道。

确如她所說,整個家族的人都知道,江盛潔這些年已經因她爸所逼,做出過不少極端行為了。像這一次,當然是被江光明責怨所致。

“你...看來大姐的基因還真是夠強,就是喜歡趁虛而入啊!”

“光明!”

男人話音剛落,馬上惹來幾家異口同聲的阻攔。這件有關江白菘的往事,從來都是被江家諱莫如深的,不但是因為不夠光彩,更是她與江老太母女失和的主要原因。

如今當着一個外人,是讓所有人難堪。

向之歡看得清楚,斜對面那把紅木座椅的扶手頂端,正覆着江盛清失色的指尖,眸中已是黯淡無光。

“行了!等盛潔恢複後,你再給我打電話吧。”

江老太的逐客令下得及時,江白菘只差一點,就要拿起手邊的果盤扔向男人了。

“盛清,下個月的比賽,就由你和向姑娘一同去吧。”

待老太太的最後一句囑咐說完,今晚的事情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幾人皆是無言。等向之歡再聽到那道女聲時,已是對方背對着她躺下的時候了。

“你...不會後悔嗎?”

語氣客氣疏離,難辨情感。

“你不相信我?”

“怎麽會...我只是覺得,或許你該去找一個更好的選擇。”

剩下的話用不着她說,向之歡也了然。她這是不相信她自己,能有機會坐到那個位置上去。

“江盛清,你知道的,我就是個唯利是圖的俗人,現在,你就是我最好的選擇。”

她還是隐去了幾個字,不止是現在,而應當是從今往後。

溫熱的淚珠淌過江盛清的鼻峰,手中多了一條棉質手帕。

“好了,我們的比賽是要拿第一名的,眼淚就留給他們吧。”

窗簾沒有被拉好,給月色多了一晚擠進屋內的機會。帕子泛着淡淡的花香,江盛清轉過身來,想去找它的主人,卻見到對方已經背對着她,呼吸均勻。

她沒有再說話,平躺着緩緩阖眸。

又過了幾分鐘,月光平行地鋪在兩人明媚的五官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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