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程小姐，上來吧，我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

“沒事，反正我也往你那個方向走的。”

程靈在連連道謝中上了車，這彎下腰身子鑽進一半才發現，後座竟然坐了個人，定睛一看，不就是季向由麽。

她強忍住想退出車門的沖動，愣愣在那兒卡了好幾秒。

季向由擡頭，有些許不耐煩道，“你把門打開是故意想惹狗仔來偷拍嗎。”

程靈動動扶在門框上的指尖，轉頭對李涵道，“要不我還是去坐公交車好了？”

說罷，她就要起身，不過胳膊被人一把拉住，整個人差點往另一方車窗撲過去。她半跪在座椅上，就聽頭上傳來清冷低沉的聲音，“快點，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程靈撐着座椅回正，伸手把車門關上，然後挪到最邊上緊貼着車窗。

李涵握緊方向盤啓動車子，見空氣太過沉寂，便先提道，“剛剛看程小姐在公司附近站了挺久，是和培訓班的人一起吃飯嗎？”

“嗯，同學請吃了飯。”

“程小姐能好好融入進去是挺不錯，但您暫時不要太過深交。”李涵頓了一下，“您這次成績考了多少？”

程靈臉上的喜悅沒兜住，“182，只比我們班第一名的少了5分。”

“那挺厲害的。”

“不不不，都是因為涵姐最近幫我補習了那麽多，所以才能拿到這個成績，我還需要再努力。”

“你确實還需要努力。”一直沒怎麽吭聲的季向由突然道，“連第一名都拿不到，到時候做我的助理，別人會以為你是在走後門。”

程靈對着他強扯出個虛假的笑容，“我覺得只要能過就行，如果季先生怕別人誤會走後門，那我完全可以做別人的助理。”

“你還想做別人的助理？”季向由那雙眼睛微虛，車窗外的路燈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照出幾分尖銳，“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老板，達不到我要的标準，結局只有雪藏。”

程靈緊握着拳頭，那叫一個氣呀。季向由每次說的話都那麽欠揍，可惜她又不能動手。

前方李涵微微一笑，隐在眼鏡下的瞳孔反射出幾絲光亮，“做季先生的助理，工資、分紅都會高出一大截，而且獎金紅包也會多得多。”

程靈撇撇嘴，她是為了錢低聲下氣的人嘛，“為了涵姐的幸苦付出，我也會努力的！”

……

街道上的車輛漸漸變少，昏暗的路燈散發着微弱的光。因為之前程靈提過，李涵很細心地将車停在了與小區隔上一兩百米的街道。

程靈心裏非常感激，下車後，很快便走得沒影。

季向由靠在後座，閉眼不斷地揉着眉心。

李涵見此，詢問道，“季先生，最近狗仔愈加猖狂，我這輛車差不多也快暴露了，所以這些天還是避免與程小姐接觸比較好，畢竟對程小姐來說，被曝光也會造成她的困擾。”

季向由眉頭一皺，“我有說過要與她接觸？不是你讓她上的車？”

李涵一愣，随即露出抹無奈的笑。季向由算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做事向來嚴謹穩重，何時有過這種幼稚的小性子。這要是他季向由不同意，程靈又豈能坐上車。

況且他們不過是回公司拿個東西，恰巧在樓下遇見了程靈他們。本來都準備走了，偏偏季向由又說胃子不舒服，想先躺一會兒再出發。這麽明顯的意圖，她也就順着攔住了程靈。

“那好，下次我一定不會自作主張在對程靈小姐做多餘的事。”

透過後視鏡，只見季向由忽然睜開眼，半晌後，重新阖上，什麽也沒說。

——

華麒的培訓課程還在緊張稠密的進行中。

這天午飯時間，吳小石因為有事要出門一趟，留下程靈一個人，在樓下轉悠了大半天後，想着之前考了個第二還沒犒勞過自己，便轉身進了家烤肉店，點了份肥牛拌飯。

正值中午，來來往往吃飯的白領很多，有人見她獨自一人，便提出了拼桌的想法，她想也沒想同意了。擡頭，便見徐又和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同事。

徐又見她，眼裏的輕蔑寫得明明白白，一點兒也不遮掩。

程靈順着她的目光，埋頭看着自己左肩上那一抹淡黃色痕跡，還是解釋了下，“這是今早同學的咖啡撞上的。”

旁邊一男一女聽着她的話，好奇問道，“又又，你們倆認識？”

徐又冷哼一聲，“不熟，我妹妹他們培訓班的朋友。”

“培訓班的呀，那以後可能成為同事呀。”

“那可不一定，考核可是很難的，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都能通過。”

徐又他們點了三份拌飯，又叫了份烤肉和炸雞，再看程靈的砂鍋裏，連點兒肉都沒有，看着也挺寒酸。

程靈不知道徐又的想法，其實她只是在他們來之前先把肉吃完了。

旁邊紮着小啾啾的小姐姐脾性好很多，見她一個人，便夾了塊炸雞塊給她。

程靈趕忙謝過，看來這公司還是有好人的嘛。

徐又看在眼裏，神情更加不屑，“看來現在華麒招人的要求越來越低了，聽茗茗說你是之前那個什麽小公司來的，因為被收購了所以也跟着進來的吧。”

程靈“嗯”了聲，繼續吃飯。

徐又感覺到面前人故意的忽視，神色也更加難看，“你這運氣可真夠好，不入流的一瞬間混進了鳳群裏，對你來說，混個華麒培訓生的名稱也就夠了吧，至少以後簡歷上這段經歷還是很突出了。”

程靈原本想對徐又的明嘲暗諷置若罔聞地，但廢話未免也太多了吧，“徐前輩，徐佳茗難道沒告訴您我上次成績是第二麽，既然來這兒了，那肯定要拿個第一才算有出息呀。”

徐又不以為然，“你還想拿第一？第一，肯定是我妹妹的。”

“那就到時候再看吧。”程靈吃完起身，動作一氣呵成。

——

回到培訓教室，沒多少人，路過徐佳茗幾人時，衆人似乎都有意避開她的視線。

程靈眼眸一挑，又是在說她壞話麽？不過倒是之前對她一直挺上心的徐佳茗，自從那次火鍋告別後，對她的态度就漸漸冷了下來。

坐了一會兒，她走到走廊盡頭吹風，吹了得有十幾分鐘。回來時途徑廁所，聽到她的名字，便放輕了腳步悄悄走進去。

“你說那個程靈怎麽可能會認識刑江耔那種人物啊，也就只有徐佳茗那種蠢貨會覺得她深藏不露跑去貼人家冷臉，結果，哈哈，你看見那天徐佳茗的表情沒有，她和她那個姐姐一樣，不過一個明着顯擺，一個暗地裏顯擺，要不是她姐是華麒的經紀人，誰理她呀。”

“可徐佳茗他們家好歹有錢，你看那個程靈那身打扮，除了T恤和牛仔褲，基本沒什麽衣服了，而且就那麽幾套輪着穿，要我說，好歹咱們進的是娛樂圈，穿着打扮還是得講究下的吧。”

“估計人家也想打扮，不過沒錢，哈哈哈。”

幾聲大笑在廁所裏面回蕩，程靈捏捏指節，驀然勾起一邊嘴角。

她回到教室拿起自己剩了點兒咖啡的水杯，接了滿滿一杯水走到廁所門口。

廁所裏的聲音她當然熟，早上把咖啡撞她身上時，惺惺作态給她道了歉，眼裏可全無悔過，甚至有點兒幸災樂禍。

聽到廁所裏的談話聲漸漸靠近，程靈看準時機假裝路過迎面撞上去，淺褐色的水整個灑在面前人身上，她還專門甩了下手，順帶把旁邊的人也給潑上，雨露均沾。

緊接着，廁所傳來一聲驚叫。

她假作慌張，連忙問候道，“沒事吧，不好意思啊，我沒注意到你們在這兒。”

程靈潑得狠，兩個女生本身也比她矮上一截，此刻從頭到胸口都淌着淺褐色的水漬，心裏一定奔潰急了。

女生叫喚着趕緊到洗手池邊上清洗，程靈趕忙迎上前，就着手中的衛生紙想幫忙擦拭。

擦了沒幾下，女主推開她，“你在用什麽紙擦呢！”

程靈望着手中皺巴巴的紙團，故作驚訝，“哎呀不好意思，這是我剛剛擦過鼻涕的紙，正準備來丟，就忘了。”

女生滿臉驚恐，過後怒目圓睜，趕忙把她推出去，“你給我滾開，滾出去！”

程靈被推出廁所，吐吐舌頭，她還巴不得早點出來呢。

她回到教室，沒多久那兩女生也回來了，全身濕噠噠地，原本時尚靓麗的服裝此刻也皺成一團，很是凄涼。

果然如她所料，兩個女生一進來便是找其他人抱怨，說了一大長串。她隐隐有聽到自己的名字，轉眼就見那方那群女生時不時往她這方偷瞄，帶着為抱不平的憤恨。

程靈微微一笑，徐徐掏出課桌裏的手機，按下播放鍵。幾聲混着雜音的交談傳了出來，音量之大，整個教室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方徐佳茗神色漸漸暗了下來，眼神裏醞釀着股狠意與毒辣。

程靈假裝按錯了，連忙關掉，“不好意思啊，我原本沒想着放出來的，畢竟大家都是同學嘛，但我手機有問題，控制不住。”

只見徐佳茗一拍掌猛地起身，面前那兩個女生臉色慘白。

剛還幫那兩女生說話的人，轉頭就把矛頭對準了那兩人。

程靈把椅子拉開了些，留出足夠的空隙，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一場撕逼大戲，賊清閑。

這場争吵得持續了有二十來分鐘，直到臨近下午課程，兩撥人才停息。但這昔日好友的背叛，成功讓同盟變成死敵。

不過程靈兩邊都不太讨好，一邊是本就敵對，而徐佳茗那方，自會覺得程靈心機深，太能裝，不想有接觸。

程靈自得其樂，就讓她平平安安混過這個該死的經紀人培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