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雇主

唐進睿差點犯起床氣。

來了三橋村之後每天起來就能看見駱子鑫，本來這氣床氣都給看沒了，但是今早起來真的有些暴躁。夜裏憋的那股火經過了一宿的沉澱之後不減反增，一大早就有性沖動。要不是奶奶眼盲，搞不好真是要尴尬了。

唐進睿疊了被子輕手輕腳地下炕，其實也才四點多，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習慣在這樣的時間裏起床了。

駱子鑫剛把米洗好，見唐進睿出來，小聲問：“奶奶沒醒吧？”

唐進睿搖搖頭，見大門鎖着，來了個早安吻，之後啞着嗓子說：“我去尿尿。”

“那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拔幾棵蔥吧？”

“我扶完鳥再拔蔥，你吃行，別人吃我別扭。”唐進睿說，“走吧，一起去。”

“反正都要扒皮的，不過哥你這麽一說感覺真奇怪。”駱子鑫抓抓頭，決定跟唐睿一起出去。唐進睿去解手，他就在不遠的菜地裏拔蔥。拔完之後兩人一起回到前院，駱子鑫拿蔥進屋做蔥油餅，唐進睿逗逗小雞。不一會兒，隔壁傳來開門聲，是老爺子和陳進出來了。

“難得，居然能醒這麽早。”老爺子看到孫子沒懶床，還挺高興，“早上空氣好，小睿啊，你要是沒事就陪爺爺散散步吧。”

“您還真是不客氣，真拿子鑫當孫媳婦兒使啊？起來就要散步等吃現成的。”

“啧，我和你奶奶是真覺得遺憾呢，這孩子真是好得不得了。”老爺子瞅了一眼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小院子。在鄉下真是很難見到收拾得這麽幹淨的人家了，什麽東西都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連那些用過的農具都擦得光潔如新，上面一點土都沒有。

“回頭等他去市裏了讓他常到咱家裏陪您聊天，給您做家鄉菜呗。”唐進睿單手一撐翻牆過去，“我陪您去菜園子裏澆澆水吧，全當散步了。”

“也好，我看看你怎麽澆的。”老爺子爽朗地拍拍孫子的肩，“回頭等爺爺回去了要給子鑫找一所好學校，不過重點學校課業重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跟上。”

“我覺着應該能。他不玩手機，也很少看電視。我來這的時候他還時常租書看呢，在學校裏學的東西似乎也沒有丢。”唐進睿想了想在駱子鑫那看到的書，“反正肯定是比我強了。”

“喲，這可難得。我孫子還有覺得技不如人的時候？”老爺子也不嫌髒，在去菜園的臺階上随意地坐下，看着孫子從蓄水的大缸裏舀出一整桶水，然後挨着個的去澆菜。這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不然不會這麽熟悉。他滿意地笑了笑，“小睿啊，等回去之後跟爺爺去公司上班吧，你來幫爺爺的忙，爺爺找最有能力的人手把手教你。”

“可是這樣一來大伯他又該精神緊張了，萬一他再天天去找您磨叽，您又沒個清靜。”唐進睿拿出來一支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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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抽了？”

“想戒了，花錢，對身體還不好，這種事感覺在酒桌上會就行，不用有瘾。”其實是不想再讓駱子鑫吸二手煙。駱子鑫冬日裏受過凍，駱奶奶說夏天還好一些，但是一到冬天就容易咳嗽，氣管也不太好，那他更不能讓駱子鑫吸二手煙。

“你啊，爺爺之前那麽想讓你改好你都不聽，現在說改，一下子就變化這麽大，爺爺都要不習慣了。”老爺子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半晌後說，“我打算讓你大伯去管理配件廠，如果他管理的好，廠子就直接給他了，如果管理得不好，那就讓他清閑一點，以後每年領領分紅就算了，反正多給了他也不會花到什麽正地方。”

唐進睿瞥了陳進一眼，“在能确保您身體健康的前提下，随您高興吧。”說罷把剩下的菜都澆了，一副無所謂的樣。

老爺子坐在臺階上看了澆菜全程，不多時聽到腳步聲，知道是老伴過來了，便起身說：“小睿，爺爺跟你奶奶去散散步，你慢慢澆吧！”

“好，您和我奶奶路上慢點兒。”

“知道了，臭小子！”老爺子笑着背手離開，臉上的褶子都深了，可架不住他高興。

唐老夫人作為陪伴了幾十年的老伴，最是了解自家的老頭子心，見他笑得開心，問他：“是不是陳進又跟你說什麽小睿有重大表現了？我起來的時候看你們聊得還挺起勁。”

老爺子說：“不告訴你。”

唐老夫人眼一瞪：“稀罕！不說拉倒。”

老爺子依舊很高興，悠閑地往村西溜達，看見認識的人就打個招呼聊一下。

其實這會兒他也需要時間消化，因為陳進确實告訴了他一些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原來孫子并不是像他原本以為的那樣只會花天酒地，原來孫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為他考慮。這多叫人欣慰啊？雖然大兒子不争氣，但是顯然，大孫子很給力。

陳進以前就隐約有感覺了，覺得唐進睿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純粹的纨绔子弟，但是他的職責是保護好唐家的家主，所以他當時并沒有過多的去了解過唐進睿。直到這段時間他被安排監督唐進睿，發現唐進睿許多不同的地方，進而讓人去仔細打聽了一下，這才發現唐進睿不愧為國家重點培養的兩個頂尖兒科研人員生出來的孩子，腦子裏裝的東西确實是不太一樣。

以前唐進睿給人一種霸道無禮，好争勇鬥狠的形象，這裏至少有一半是唐漢林逼出來的，畢竟血氣方剛的年紀，誰也受不了有人沒事總找茬，所以打起來實在太正常。至于為什麽這些事都沒跟老爺子提，一來唐進睿不想讓老爺子生氣，二來他也确實想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地。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也是陳進唯一沒告訴老爺子的一點——唐進睿顯然不想在經濟上受任何人牽制。

唐進睿知道自己的性向，也知道這是條難走的路，所以他在用一個男人的方式給自己的未來做鋪墊。

很明顯他也做到了，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一事無成的年輕人不光靠風險投資賺了足夠花半輩的錢，而且還跟朋友合夥弄了兩家公司，一家游戲公司，一家醫藥公司。兩家公司的負責人都是卓然，以前被唐進睿救過一命，兩人看似漠不關心但實際親如兄弟。

陳進覺得……這個時候不站好隊簡直就是腦子有病。

“陳哥，像你這種看着雇主幹活還不上去幫忙的沒眼力見兒的保镖隊長在電視裏一般都活不過三集。”唐進睿澆完了自己這邊的菜園子，看到陳進兩手插兜裏站臺階上看他，“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張臉看着特別欠揍？”

“有，都在我手底挨過揍。”陳進緩步下着臺階，“在我認大少爺為雇主之前，我能先預支一個承諾麽？”

“什麽承諾？”

“自打我受雇于老爺子起，老爺子說過十七次給我獎勵，但是一次都沒有兌現。”

“……你想讓我說到做到？”

“嗯。”

“沒問題。”唐進睿把水瓢放進缸裏，“我可以向你保證，你被我雇傭期間絕對不會有任何獎勵，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像你這麽摳的雇主一般也活不過三集。”

“所以我可以付你雙倍年薪。”

“謝謝，成交。”

“不客氣，我話還沒說完呢。”唐進睿指指駱子鑫的菜園子，“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幫未來的雇主太太澆澆菜吧，謝謝。”

陳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