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隊長大秀

第二天晚上，隊長大秀正式開始。負責評選排名的是由世界各地海選而來的400名選手。隊長大秀的排名将會影響到隊長選擇選手的晉級人數，以及外界對隊長們的舞蹈實力評價，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勁，要争取最佳名次。這次節目平臺砸下了不少錢，舞臺是圓形露天廣場，做的十分精致，數萬顆燈泡打下來，夜晚仿佛如白晝。現場聚集了選手、四位隊長以及龐大的工作人員，整個氣氛都鬧哄哄的。

程宥排在最後出場，這場舞已經排練和修改了很多次，程宥有信心可以跳好。他的動作一如往常的精準流暢，快結尾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舞臺上的程老師就是四個字：閃閃發光！他忍不住自信的笑了起來。

表演結束，程宥一走下舞臺，芸姐立刻遞上了毛巾和保溫瓶。程宥本來期待她會像昨天那樣說些什麽，但她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喝水，偶爾聽到他咳嗽幾聲，便皺起眉頭。程宥發現要從她戴着口罩的臉來猜測她在想什麽實在太困難，便主動開口：

「芸姐，剛剛四個隊長大秀妳都看到了，妳覺得如何？」

「大家都很厲害，都是專業舞者的水平，誰拿第一都很合理。」芸姐淡淡的說。 「程老師，等下還有棚內錄制，您趕快休息喘口氣。」

「昨天……」

「您最近一直咳嗽，還是少說點話，多喝水吧。」說完便不再講話。程宥發現她突然又回到剛開始當助理時那般的拘謹淡漠，跟昨晚興奮熱切的樣子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搞不懂發生了什麽事。原先剛跳完舞的興奮之情被澆熄了，便也沉默的喝着水。

回到棚內，節目組導演很快地揭曉了由參賽選手投毛巾評選出的隊長大秀名次。令人意外的是，程宥拿到了最後一名。名次一揭曉，在場觀衆盡皆嘩然。

他一瞬間不敢置信，胸口仿佛是被大石壓住了，有點難以呼吸，臉色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來。尤其當他瞄到芸姐就站在不遠處盯着他看，他更是莫名的感到煩躁。他可不想在那麽愛看自己跳舞的人面前示弱！他不理解為什麽，只覺得不服！一旦不服輸的情緒被挑起來，程宥的眼神就變的淩厲冷峻。之後隊長的battle，一定要贏！他帶的戰隊就要拿冠軍！程宥默默地下了決心。

棚內錄制結束，芸姐走上前遞水。程宥并不想聽到什麽安慰的話，所以拿了水之後就下意識的閃避她的眼神。但出乎意料的是，芸姐只是像往常一般說着：

「程老師，您今天累了吧，等下回酒店要趕快休息。明天還要出席手機新品發布會，之後就要飛回雲南繼續拍戲了。晚上我會把明天發布會的衣服和臺本拿到房間，我們對一下。剛剛導演和一些街舞圈的朋友說要找您聊聊天，我就先去練舞房收拾東西，之後就在休息室等您了。 」

她完全沒有提到隊長大秀排名的事，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嗎？可是她沒有講一些空泛的安慰又讓他松了口氣。他只是回了個：「好。」便也不再說話。

這次的戶外大秀吸引了不少街舞界的資深前輩來觀戰，連權威的街舞賽事創辦人高老師也來了。程宥從小就學習街舞、參加比賽，這幾年雖然當了藝人，但還是認識不少朋友。他一邊聊天一邊認識新朋友，在說說笑笑下，剛剛因為排名殿後的緊繃心情緩解了不少。

大概跟朋友閑聊了半個多鐘頭之後，程宥走回休息室。門開到一半，就聽到歡哥的聲音：「這排名也太奇怪，咱們宥子哥怎麽看也不會是最後啊。」

程宥停下了腳步，好奇大家會說些什麽。

「這下好，一些黑子或營銷號又要舞了，少不了要編派說宥子哥的舞蹈實力都是粉絲尬吹出來的。其他對家的粉絲也有可能借機落井下石。若芸，最近熱搜和輿論盯緊些，有什麽狀況就跟子辰姐報告。」石哥說。

「好。我倒不擔心黑子，敢來質疑程老師實力的，粉絲們一定拿的出專業的舞蹈科普文章、和其他街舞前輩的評論來反駁，大衆也是有眼睛的。我反而擔心會有一些故意做妖的批皮粉，或是太過生氣的粉絲會去撕節目組，這對程老師才是傷害。」芸姐說。

「妳說的沒錯。超話和節目官方微博那邊也盯緊一點。」

「我知道，如果小柚子們去節目組那鬧太兇，會請大粉們出來穩一下大家的情緒，撕的太過的就報黑。」

「想不到若芸妳對粉圈的事學得挺快。我本來想等妳把食衣住行的瑣碎事情都熟悉之後，才慢慢教妳的，看來是不用了。」石哥笑笑。

「這一個多月來我天天都泡在超話，還是有點進步的。」她微微一笑。

「宥子哥還好嗎？應該特別不服氣吧，唉，舞蹈可是他最得意的技能，他嘴上不說，內心一定糾結的要死。」歡哥插嘴進來。

「他的眼神好冷，我都有點吓到了。」芸姐笑笑。 「別人怎樣評價我管不着，在我心裏程老師跳舞就是最好看的。每個卡點、動作都是幹淨俐落，編舞完美的融合音樂，難度也高，他跳起來表情又特別撩人，這可不是……助理的濾鏡，在我心裏他就是第一！如果有人敢質疑程老師的舞蹈實力的話，我就……」

「妳就如何？」歡哥笑問。

「……我就多安利程老師的跳舞視頻給他看，總不能去吵架敗路人緣。反正隊長大秀就只是排位賽而已！從杆位起跑的人又未必能拿到最後的冠軍！還不到最後一個彎道，永遠都有超車的可能！ 」她越說越激動。

說得好！程宥心裏喝了一聲彩，忍不住微笑起來。他總算徹底放下了不好的情緒，心情輕松不少。

他想起了芸姐先前淡漠的說：「誰拿第一都很合理」的樣子，不禁懷疑她平常在他面前和背後是不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她在其他人面前可以口若懸河，歡笑灑脫，在他面前就是一副恭謹疏遠的樣子。只能說這就是身為明星的悲哀吧，有這麽多人盯着，她應該也是不敢跟自己走的太近惹出麻煩。但無論如何，能聽到她的贊美就足以讓他的心飄了起來。

他默默地離了開去，過幾分鐘再若無其事地走進休息室。果然，芸姐又恢複到他熟悉的樣子了。

在之後的節目裏，程宥雖然出師不利，但靠着一次又一次精彩的隊長battle、充沛的街舞知識以及一針見血的點評，讓他收獲了不少粉絲，也讓原先質疑他只是個流量小鮮肉的舞者和路人觀衆們改觀了。他靠着紮實的實力和個人魅力選進了不少街舞大神，戰隊中戰将如雲。

每到錄制街舞節目的那幾天，芸姐總是特別開心。明明都要熬夜錄制，但她似乎一點也不累。只要有他跳舞的時候，芸姐仍然是會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瞧，選手舞臺特別燃炸的時候，她也會開心的揮舞手臂歡呼，甚至還會跟着粉絲一起喊戰隊口號，興奮得像個孩子。當然，這些全是要程宥偷偷觀察才會注意到的。

明明她就是個熱愛舞蹈的人，可是自從微電影錄制那天之後，她在他面前就再也不會提及任何跟舞蹈相關的事。之前對戲建立起的一點點友誼好像又慢慢淡了。這對熱愛交朋友的程宥來說有點挫折，有時想要跟她多說幾句，她就會找各種借口閃開話題：我再拿點水來、點的外賣送到了、子辰姐打電話來交代事情我先走一步、程老師你趕快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她總是有那麽多事要忙。

如果人家有意要和自己保持距離，程宥也只能接受，只是心上仿佛被大石壓住的感覺，卻怎樣也消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