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水舞臺

雖然摔的不輕，但程宥恢複的很快。歡樂周末從節目組人員到主持群的哥哥們人人都寵他，知道他受傷，都只要他在旁邊偶爾說說話就好，不需要表演或出外景。街舞節目剛好輪到隊長只需要點評不需要下場跳舞的環節，劇組告假了幾天，所幸沒有延誤到太多進度。本來有些營銷號要帶節奏黑程宥因為興趣而耽誤了本業，是不敬業的表現，卻也沒舞出什麽水花來。

受傷之後，程宥變得很常關注努娜在做什麽。以前他在工作以外的時間，都是自己戴着耳機聽音樂或看賽車視頻，有時回微信，有時開小號看看微博，較少去注意身邊的工作人員，現在才知道他們從早到晚都有一堆雜事要忙，還要常常接公司的電話，睡眠時間比程宥還要少。努娜身為生活助理，管理食衣住行不說，節目組和劇組也常常有事要她幫忙。

縱使忙碌，她仍然是很敏銳的，有時程宥眼神一看過去，她可以馬上查覺，然後急急的走過來：「程老師，有需要什麽嗎？」

「沒有，沒有什麽事。」他說。次數多了，有時他也會從努娜的眼神中感受到茫然不解。弄得他只能趁她忙碌的時候偷偷看她幾眼。

程宥也開始送東西給她，只是都被拒絕了。

「我代言的水晶品牌最近出了七夕系列的飾品，我送妳一組當作是去山上救我的答謝吧。」他說。

「那是我該做的，而且其實是歡哥把我們救下去的。……另外我工作戴飾品不方便，謝謝您的好意。」她說。

「那我送妳幾雙鞋子當生日禮物好了。我看妳一直都只有兩雙鞋在替換。」

「……我生日在11月，還很遠。再加上，您的鞋子太多了，車上都快放不下了，哪還能放我的。」

程宥只能無言以對。 「那妳喜歡什麽？」

「……」努娜沉默了幾秒，只說：「我喜歡的東西自己買就行了。」

他也變得很愛對着努娜笑。這倒是有點用處了。程宥知道自己的括弧笑很有名，多少粉絲就是被他的笑容一舉捶到坑底，只要他一笑，便能撩撥屏幕前數千萬粉絲的心。只要努娜跟他講話，他便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時突然沖着她一笑。一開始她确實愣住了，眼神開始飄移，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幾次下來，她有一次也笑着對程宥說：「程老師，您笑起來真的好可愛，難怪綽號叫甜柚子！也難怪您的媽粉這麽多！還是以後我也叫您甜柚子或崽崽好了……」

程宥簡直不知道她是真心的還是故意怼他的。口罩真的是她的武器，反正一戴上就看不到她的表情。程宥開始懷疑那天晚上熱切的述說着自己有多喜歡他的舞蹈的努娜是不是被穿越了，還是只是純粹表達欣賞而已……沒有其他含意。

這天程宥要跟歡樂周末的主持群一起參加電視臺主辦的晚會，除了主持外也有舞臺表演。他的時間很緊，當天早上開始對臺本和拍定裝照，下午才開始練舞及彩排。好在他學舞一向快，身上的傷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倒是不成問題。雖然是唱跳愛豆，但程宥只要上舞臺就是要開麥克風，唱歌的部分只能盡量抓工作的空檔時間反覆練習。內娛的舞臺很少，只要有機會，程宥一定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不會讓粉絲失望。

因為要主持的關系，他難得穿上了西裝。平時他總是穿着寬松的潮牌上衣和工裝褲方便練舞和滑滑板，距離上次穿正裝已經是半年以上了。他穿着一身Celine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坐在攝影棚的椅子上，大風哥已經幫他化好妝，正在整理頭發。

「芸姐呢？怎麽一直沒看到她？」程宥問。

「去拿小香的衣服和飾品，還沒回來呢！怎麽這麽慢，定裝照要拍了。」石哥咕哝着。

過了一陣，努娜捧着好幾層首飾盒急急的走了進來。

「抱歉晚了！有事耽擱了……」一聽到她的聲音，程宥本來正站在鏡子前整理袖扣，驀然回首。努娜看到他，忽然手一松，首飾盒險些掉了下來，好在她随後緊急穩住了身子。

「幹嘛呢！風風火火的！這是香奶奶的首飾，摔壞了妳怎麽賠？」服裝造型師楊姐一把接過了首飾盒。 「宥子哥，來試試這些戒指。」

程宥只是充耳不聞。他看着努娜，她也看着他，随後眼神便匆匆飄過。

那是既迷戀又羞澀的眼神，粉絲的眼神。程宥太熟悉了，雖然一閃而過，但她藏不了。程宥的心開始狂跳，他向努娜走了過去，歪着頭露出了壞笑：「帥嗎？」

努娜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還是要這樣比較帥？」他一只手解開了第二顆扣子，露出了奶白色的胸膛。努娜立馬把頭低了下去。

「這個動作好！程老師你就用解扣子的姿勢來拍一張。」攝影師突然出聲。

努娜如獲大赦：「車上還有舞臺裝，我再去拿來。」說完便匆匆離去。

看到她慌慌張張的樣子，程宥心中忍不住好笑。

之後的換裝和排練，努娜都只是遠遠看着。這次的舞臺比較特別，是一個大型水池，池面上有約兩公分的水潺潺流動，四周還有水柱往上噴。每一個踩踏、滑步都會揚起水花，畫面十分好看，只是舞者通常會全身濕透，也容易滑倒。程宥之前就有在水舞臺跳舞的經驗，所以倒不是很緊張。

在上臺前，程宥換上了純白的薄透上衣和襯衣，再套上香奈兒的黑色粗花呢外套，居然配合的恰到好處。他還在頭上綁了黑色頭巾，但試了幾次都不滿意。他看其他工作人員都已經在遠處忙碌着，便小聲地對身邊的努娜說：

「妳幫我綁好了，妳不是很會纏紗布嗎？」

「我？」

「對啊！我的手腕還沒完全好，纏頭巾有困難。剛剛綁的時候就在抽痛了。」他随便胡謅。

努娜一聽，便只能乖乖地接手。 「您怎麽不早說？」她邊綁邊抱怨。 「等下晚會結束後還是吃個消炎藥吧。其實您腳踝也還沒完全好，還要跳水舞臺，實在是……」

她試了幾次，程宥仍不滿意。她的手在程宥的頭上來回轉着，感覺的出手臂在微微發抖。為了綁好，身體只能離程宥越來越近。程宥本來坐着低着頭，冷不防一擡頭，便和努娜打了照面。趁她不注意，還迅速的用手偷偷把她一邊耳朵的口罩帶子給勾下來了。

一瞬間四目相接，距離不到20公分，他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吹在臉上的熱氣。她瞪大了眼睛，面容僵硬，估計是吓到沒法反應了，頭巾便從手上落了下來。程宥接過了頭巾，歪嘴一笑。

「看來妳也不會綁，還是我自己來吧。」

此時工作人員走到房間催促了：「程老師，要出來準備上臺了！」

「好！」程宥迅速的綁好頭巾，轉頭說：「努娜，我要去玩水啦！妳可要站近一些看！」

努娜低着頭并不作聲。

程宥上臺的時候，歡呼聲響徹雲霄。粉絲高舉着綠色燈牌大聲喊着程宥的名字，滿場盡是一片綠海。歌曲一開始，便是Locking的一系列動作，搭配跪滑、1080度旋轉下地等高難度動作，瞬間引爆觀衆的熱情。程宥在水中跳躍翻滾，全身早已濕透，但心情卻是無比雀躍。

只要在舞臺上，他就是擁有源源不絕的能量。他就是要盡力燃燒自己。

到了尾聲，他跳上伴舞舞者的背，其他舞者扯下他的外套，只剩下濕透的白色上衣貼着起伏的胸膛和手臂，水珠從頭巾上緩緩滴落。在場觀衆全都瘋狂的尖叫，氣氛燃到最高點。

一下舞臺，歡哥馬上遞上了毛巾和保溫瓶。

「芸姐呢？」程宥左看右看沒尋到她。

「剛剛你一跳完，她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先打車回去了，反正我晚點再送你回酒店就行。對了，她還有留幾顆消炎藥和胃藥讓你疼痛的時候再吃。」

「身體不舒服？」

「對呀，她看起來很疲憊，第一次看她這樣子。宥子哥，趕快去換衣服了。」

程宥本來亢奮的心情一下子蕩了下來，心裏堵得慌。但等會兒還要換回正裝為晚會做結尾，他只能勉強打起精神。

從晚會結束回到酒店，到早上出發去廣電局錄制歡樂周末，整個晚上程宥都沒有再看到努娜。他想要按她房間的門鈴，卻躊躇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想發微信問問好點沒，卻是打了又删，最後只能放棄。他一向是做事很果決的人，這次卻莫名的感到煩躁。

正當他終于決定直接去按門鈴的時候，努娜的微信來了：”晚上辛苦了，明天可以睡晚點，別熬夜。早上九點按您門鈴。”

隔天一早，努娜一如往常的跟他說今天的行程，只是覺着眼睛有點腫，其他并沒有什麽異樣。

「妳昨天晚上……」程宥開口。

「難得好好睡了一覺，什麽不舒服都沒了。現在精神好得很，謝謝您。走吧，車子已經在等了。」努娜簡單幾句帶過。

程宥望着她，覺得她應該藏着什麽心事，可是她不會講的，或者是，不會跟他講。從昨晚開始的煩躁感益發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