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思緒間,陸雲峥已經到了講武場橫廳,王家的大少爺王瀾立馬迎了上來,

“雲峥兄,你剛剛去哪了?轉眼間就不見你的人,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害我已經把你來的消息說了出去,如今許多人已經等着看你上場呢!”

王瀾先前自是邀請了陸雲峥,可被陸雲峥拒絕了,這下他又得空來了,自然是喜不自禁。

要知道這陸雲峥現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就是他爹如今對陸雲峥也都客氣三分。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偏偏陸雲峥就比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優秀太多,如今二十歲就跟朝中那些老狐貍在掰手腕。

王瀾是既羨慕又佩服。

陸雲峥扭頭看了一眼,見裴玉衡不知道去了哪,再往女眷那邊掃了一眼,發現她獨自一個倚靠在最南邊角落裏的柱子邊,

他眉頭立即皺了起來,扭頭對王瀾淡淡道,“我就不上場了,看看便罷。”

王瀾也不強求,連忙請他上座,就帶着弟弟王勳去準備馬球賽開場,

陸雲峥再次朝裴玉衡的方向看去,見她已經站在了柱子後,只餘一抹裙角,他松了松領口的紐扣,只覺得呼吸有些躁郁。

先進行的是男子馬球比賽,兩個隊各派出一名公子出來找姑娘們要彩頭,姑娘們自然是樂呵呵的選自己支持的隊,

“陸大公子來了呀!”

“對啊,你們快看,陸公子來了,哎呀,他怎麽不上場呢,他若上場,我也就不糾結這彩圖給誰了…”

“是啊,陸公子也算得上咱們京城第一公子,只是不知為何,如今這婚事卻還沒定下來。”

“沒定下來好啊,沒定下來,咱們就都有機會呀!”

“喲喲,瞧你說的,陸公子就算瞎了眼睛,也選不到你這四品武将之女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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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話是什麽意思?武将之女怎麽了?沒有我爹爹在邊關保家衛國,哪有你在這裏逍遙快活?”

一個穿紅衫衣裙和另外一個穿藍色褙子的姑娘差點吵了起來。

立馬有人過來打圓場,

“哎喲喲,我說你們倆都別吵了,剛剛吏部侍郎家的李姑娘,在陸公子跟前栽了跟頭,陸公子連她都不瞧一眼,哪裏輪得到你們兩個?”

雖然這姑娘話說的直接,可吵架的這兩位卻堪堪止住了話頭。

吏部侍郎可是位高權重,李家又是名門,陸雲峥連這位都看不上,她們确實沒有争論的必要了。

最後不知道誰嘆了一口氣,“唉,人家挑的可是未來的宰相夫人,哪裏能随随便便入眼呢?”

姑娘們聞言一邊覺得自己怕是沒希望,一邊又是仰慕不已。

圍繞陸雲峥的話頭,好一會才揭過。

裴玉衡恰恰就站在不遠處,将這些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竟是不知道陸雲峥竟然這麽受歡迎,都能讓世家貴女不顧臉面吵架,可見是一個香饽饽。

沒多久,陸雲英的人便來找她,

“裴姑娘,我們家姑娘叫您過去….”

裴玉衡于是帶着冷杉跟着那姑娘離開了看席。

講武場南邊是一正廳,幾位身份貴重的男子便坐在那邊,西邊一長廳設了不少看席,姑娘公子們都在這邊看熱鬧,

北邊則是一林子,林子後面是一湖泊,湖邊亭臺閣榭錯落有致,長廊相接,可随處游玩。

今日府內賓客衆多,自然也有一些不愛馬球,不喜歡擠在人群中湊熱鬧的。

此刻便有兩位男子坐在湖邊的三角亭裏下棋,周邊還站了兩位觀棋的。

長廊上四處可見散步的姑娘,一派泰然寧和。

裴玉衡在林子的小坡上找到了陸雲英。

陸雲英拉着她下了坡,小心翼翼道,

“你別緊張…咱們假裝在這邊喂魚食…你可以觀察一下他們…”

陸雲英一邊叫裴玉衡別緊張,自己先緊張的出汗。

裴玉衡見她額前有細汗,忍不住噗嗤一笑,拿着帕子給她,“你擦一擦吧!”

陸雲英瞪了她一眼,接過帕子胡亂一擦,再丢給自己的丫頭,“回頭還你!”

又拉住她走下林間臺階,到了湖邊一水榭,水榭外側是一雕窗,透過雕窗可以把幾丈遠的亭子看個清楚。

陸雲英跟她湊在雕窗邊,指着那邊道,

“我跟你說你運氣真好,你今天要見的其中兩位都在這裏,瞧見坐着下棋,正對咱們那位竹青色長衫的男子沒,他就是國子監祭酒杜家二房的公子….”

裴玉衡細細望了望,注意到這位杜公子面容白淨,眼神兒略有些呆,看得出來應該是一個性格柔軟的人,她記得冷杉說過,這位杜公子上頭有個嫡母,不太受寵。

平心而論,裴玉衡不是很喜歡他。

“還有一個呢?”

陸雲英指向另一邊,“那邊釣魚的那個,看到沒,是賀家的六公子。”

裴玉衡順着指向看了一眼,這一看倒是有幾分意思,這位賀公子神情平靜,相貌也不錯,看得出來是個心性穩得住,文質彬彬的男子。

裴玉衡打小跟着她祖父讀書,後來去了江南,經歷的就更多了,什麽人沒見過?自是練就了一番好眼力。

只消要看一眼,這人的性格,倒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還有兩位呢?”裴玉衡轉身問陸雲英。

陸雲英笑了笑,“我覺得這位賀公子人是不錯,就是出身差了點,你知道,他是過繼給賀家三房延續香火的。”

“我不在意這些,我端看人品。”

陸雲英微微錯愕,見裴玉衡一臉認真,忽然覺得先前自己那麽埋汰她,有些過意不去,頓時臉上讪讪地,

“如果你看人品的話,那麽袁家那纨绔,你就不必看了,雖然家世不錯,但他一貫惹事生非,你肯定也不喜歡。”

裴玉衡聽出了幾分真心,不由展顏一笑,

“那咱們就去見見那位将軍吧。”

陸雲英點頭,“好,我問過了,他今天就在講武場打馬球,你待會肯定看得到。”

經過這麽一番,陸雲英對裴玉衡的芥蒂似乎少了許多,拉着她上坡,邊走邊說道,

“這最後一位是五軍都督府的中郎将,如今備受器重,可最大的問題在于,他娶過妻,妻子在前年去世了,你嫁過去的話,是做繼室,但也有個好處,他父母不在世,你不必擔心,公婆難伺候,再者….”

陸雲英說到這裏,停住了腳步,略有些難以啓齒,

“坊間有人說他….命格太硬…克父母也克妻,所以….”陸雲英對上裴玉衡這出衆的相貌,見她一雙眼眸清澈靈動,頓時說不下去了,

“唉,我看還是算了吧,別人都不敢幫他說親,若是祖母知道這些細節,肯定也不樂意的,回頭說我們陸家委屈了你。”

裴玉衡發現陸雲英這人也極有意思,催着她嫁的是她,如今攔着的也是她,又含笑道,

“我其實不在意這些的…. 我還是那一句話,我看品行。”

陸雲英回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後快到講武場時,她嘀咕了一句,“你也別太埋汰自己了….”頓了頓又道,“我為馬車裏跟你說的話道歉!”

陸雲英說完,臉色繃紅,有些尴尬。

裴玉衡輕輕笑了,“沒事,我不在意。”

這也不在意,那也不在意….

陸雲英最後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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