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裴玉衡出生後, 太傅和老夫人視若珍寶,一口一個 “嬌嬌兒…”,遂取名裴玉嬌。
嬌嬌兒是裴玉衡的乳名, 或許是太嬌慣的緣故, 她小時候老生病, 太傅後來改名裴玉衡。
但裴家長輩私底下依舊會叫她“嬌嬌兒”,陸雲峥也是無意中從裴玉衡二哥口中得知的。
以前陸雲峥沒少打趣她,得意時就愛這麽喚她。
裴玉衡心裏怒極, 可面上卻佯裝聽不到的。
越生氣陸雲峥只會越得意。
裴玉衡默不作聲, 閉目養神。
陸雲峥讨了個沒趣。
外頭傳來車輪滾滾的聲響, 馬車內靜悄悄的,誰也沒吭聲,陸雲峥的馬車裏很暖和, 暖和的讓人有些迷糊,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因着到了午時, 趕了一上午的路, 裴玉衡也累了, 便把準備好的幹糧拿了出來,自己先咬了一口, 忽然想起車裏還有一個人,
扭頭問陸雲峥道, “你餓了沒?要不要吃一點。”裴玉衡遞了一些吃食過去, 因着嘴裏咬着吃的,聲音含糊不清,些許是累的有些暈乎乎的,裴玉衡眼神并不那麽清明,反而有些迷糊,
這樣迷蒙的大眼睛猝不及防撞在陸雲峥的心上,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吃吧….”
倒不是他不餓,而是他還有別的打算。
裴玉衡也沒堅持,自己坐在榻上,并攏着腳跟低頭吃了起來。
陸雲峥靜靜望着她,她的舉止有幾分拘謹,側臉柔和恬靜,光滑如玉的面龐跟羊脂一般散發着潤澤的光芒,陸雲峥心裏忽然軟的跟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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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衡兒,你在江南過的如何?”他忍不住喃喃問道。
人到午時,難免注意力不那麽集中,裴玉衡沒注意到他的稱呼,頭也沒擡,軟聲道,
“挺好的,我們去臨安時,起先住在我舅舅的別苑裏,我跟着舅舅看看生意,偶爾還出海,後來學着做起了生意,也收攬了不少人才…..”
裴玉衡斷斷續續說着,倒也沒什麽隐瞞。
陸雲峥神色怔怔,閉上了眼,他很清楚一個姑娘家能開拓出一條航線,兩條商路是何等艱難。
她驚才豔豔,胸有丘壑,只要花心思,沒有做不好的。
她的好,只有真正懂她的才知道。
“那現如今臨安那邊如何安排的?”他又緩聲問着,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跟先前那冰冷的陸大公子判若兩人。
他的溫柔只屬于她。
或許是氣氛使然,裴玉衡一一作答,陸雲峥把她的情形也打聽了個大概。
最後千言萬語彙為一句話,
“到了京城,想做什麽便放開手腳去做,若有什麽難處,只管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聲音柔和的不像話,聽得裴玉衡覺着格外不真實,甚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或許是吃飽了,或許是這句話給她帶來了些許震動,讓她心緒回防,她竟是沒有接話,低着頭喝着水囊的熱水,默不作聲。
陸雲峥眉頭皺了皺,心裏莫名的燥了起來。
忽然間,他想起自己買下的那頂鳳冠,原先想将來給她戴,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如今知曉那鳳冠便是出自四方閣,忽然間就覺得無趣了。
把她的東西買來又送給她,算什麽。
她肯定也不稀罕。
“我之所以看上那鳳冠,是覺着那點翠的手法有些眼熟,莫非是你的手筆?”陸雲峥涼涼地問着。
裴玉衡暗暗吸氣,硬着頭皮道,“是….”
陸雲峥嘶了一聲,氣哼哼嘀咕着,
“又去哪裏尋那麽好的鳳冠…..”
裴玉衡隐約猜出了他的意思,越發覺得臉頰燙人。
陸雲峥見她臉紅,便知她肯定是明白自己意思了,心情忽然就好了,
“你臉紅什麽?”
裴玉衡氣的翻白眼,繃着臉道,
“熱!”
“是嗎?”陸雲峥冷笑着,
“我覺得心涼的很呢!”
裴玉衡 :“.…….”
如果不是荒郊野外,她一定下車走路。
陸雲峥暗暗失笑,忽的掀開車簾望了望外頭,雪茫茫的一片,已經辨別不出方向,唯有不遠處山頭有一處長亭,陸雲峥是識的的,看來已經到了京郊。
冷風灌了進來,裴玉衡打了個噴嚏,人也跟着精神了起來。
正伸着脖子想去看看雪景,陸雲峥見她打了噴嚏,怕她涼着,便冷不丁放下車簾,胳膊再垂下來時,與裴玉衡的下巴撞了正着。
“哎喲!”
“你沒事吧?”
陸雲峥急的下意識擡手,手剛觸摸到她溫滑的下颌,裴玉衡身子一顫,吓得連忙別身過去,捂着下巴難受。
陸雲峥指腹還殘留着那溫潤的觸感,一時呆在那裏。
心怦怦跳的厲害,有那麽一瞬間,他恨不得抓着她狠狠質問,
當初為什麽那麽狠絕的離開,為什麽叫姨祖母把信物退還?
為什麽回京連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個?
陸雲峥想起她的遭遇,最終閉上了眼。
欠他的,會叫她連本帶息 “償還”!
兩個人就這麽憋悶着到了城門處。
陸雲峥把腰牌遞過去,守衛直接放行。
到了城裏,倒是喧嚣不已,青石大道上的雪已經被掃開,車輪滾滾,雪已經被壓成泥水,路上濕漉漉的寒冷。
大年初一,城中達官貴人及百姓,都會紛紛跑去城隍廟或寺廟道觀裏拜佛上香,求個新年的好兆頭。
馬車最終在一家酒肆停了下來。
陸雲峥掀開車簾先下,随後也跟裴玉衡道,
“我餓了,先吃點東西。”他手拂開車簾,示意她下車。
裴玉衡不太想跟他獨處,艱難地開口,
“我想先回去….”
陸雲峥面色微微一僵,卻也沒發火,而是耐着性子道,
“你的馬車還沒好,正好叫人修一下,你先跟我上來吃飯,等好了再走。”
裴玉衡這才想起自己坐的是陸雲峥的馬車,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要坐他的馬車回去,回頭若是被人瞧見,可就說不清了。
裴玉衡利落的下來。
陸雲峥此時已經撐開傘,冷杉攙扶着裴玉衡。
大片的雪花從二人身側飛掠,一人長身如玉,一人秀逸如蘭,如一對璧人。
門口的小厮冷不丁望了一眼,唇角笑容立馬綻放,好一對俊俏的人兒,太養眼了。
“客官,新年吉祥,裏邊請。”連忙點頭哈腰迎上去。
陸雲峥的随從吩咐了一聲.,小厮領着二人上了二樓。
随從點菜去了。
等到二人上了樓,喝了一口熱茶,坐下來淨了手,菜已經陸陸續續上了。
裴玉衡發現總共上了八個菜,都是珍肴,十分稀罕的菜,可見是為了新年,店家早準備好的。
“你點這麽多做什麽?我剛剛吃飽了,你自己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吧?”
陸雲峥卻是神色含笑,已經拿起了菜箸,“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這是過年的飯,能不豐盛一點嗎?”
裴玉衡微微怔住,
他這意思是跟她一道過年?
就他們兩個?
紅霞不自覺爬上了面龐,裴玉衡暗暗吸了一口氣。
陸雲峥仿佛心情極好,自顧自吃了起來。
裴玉衡見他一個人吃得歡,心裏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來都來了,不吃白不吃,于是也動了筷子。
陸雲峥唇角笑意緩緩綻放,忽的把一道鴿子遞到她跟前,
“你不是喜歡吃乳鴿嗎?”
裴玉衡看了一眼那外焦裏嫩,散發着香氣的乳鴿,也不含糊,直接就夾了過來,
“謝謝。”
陸雲峥笑了笑,放下筷子,給二人各倒了一杯酒,
“這是青梅酒,酸甜酸甜的,你吃些無妨。”
裴玉衡接了過來,總覺得今日的陸雲峥跟往日不一樣,不敢擡頭看他,餘光裏感受到他溫文爾雅的笑意,心裏忽然五味成雜。
若是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就是傻子了!
裴玉衡跟他碰了碰杯,心裏卻琢磨着該如何是好。
玉佩已經還他了,
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還纏着做什麽?
直接甩他臉色,裴玉衡自問做不到,他處處幫襯她,她卻下他臉,她不是這等忘恩負義之人。
本來覺着早日把婚事定下,他也該放手。
可偏偏出了案子這檔子事,陛下那邊放了話,盧家也只能偃旗息鼓。
嫁給他?
這個念頭一起,迅速被她壓下去。
想想大夫人那臉色,裴玉衡自問寧願與古佛為伴,也不想做大夫人的兒媳。
只期望哥哥能快點回來,哥哥回了京城,裴府重振門楣,有了哥哥在,陸雲峥還敢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裴玉衡覺得自己又有盼頭了。
于是舉起筷子繼續夾自己喜歡的菜。
陸雲峥似乎吃飽了,正拿着布巾擦嘴,邊道,
“案子擱置了太久,許多事情查起來沒那麽快,你給我一點時間。”
裴玉衡筷子僵在了半空:“.…….”
所以呢?
現在陛下把案子交給陸雲峥主持,所以她還得跟他“糾纏”。
裴玉衡忽然發現,自己怎麽這麽難呢。
她心灰意冷放下筷子,望着窗外大雪漫天飛舞,心也跟着亂了起來。
明明不想有瓜葛,卻牽扯的越來越深。
就不能好好的做一對師兄妹嗎?
陸雲峥這一頓飯吃的極熨帖,而裴玉衡不情不願的摸樣落在他眼裏,有幾分嬌俏可愛。
小時候,她也愛偷懶,太傅布置了作業,她不愛做,他便逼着她跟着一到完成。
她也是這般不情不願。
那個時候粉嘟嘟,撅着小嘴巴的樣子,可愛極了。
他那個時候就想,這輩子都要叫她這樣天真無邪。
可他最終沒有做到。
所以後來他格外努力,樣樣都要拔尖,別人都在仗着家族的權勢偷閑躲懶,他卻悄悄的經營自己的勢力。
祖父在世時,是當朝宰相,與太傅執掌中樞。
父親也是吏部尚書在任去世的,陸雲峥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可他一點都不含糊。
他清楚意識到,權利要抓在自己手裏,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如今父親和祖父給他鋪了路,陛下十分信任他,叫他輔佐太子,位極人臣已是指日可待。
誰還敢欺負他的嬌嬌兒!
陸雲峥起身時,把布巾放桌上一丢,神色間暗藏幾分笑睨天下的風采。
“你的馬車已經修好了,我還要入宮一趟,你先回去。”陸雲峥語氣閑适安然。
裴玉衡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話怎麽聽着好像是交待行蹤似的?她又不是他什麽人!
下樓時,裴玉衡的車夫果然告訴她,馬車修好。
裴玉衡的東西都放了回去。
“謝謝你!”裴玉衡朝陸雲峥屈了屈膝,無視他灼灼的視線,轉身入了風雪裏。
一上馬車,裴玉衡就往軟榻上靠了上去,還是自己的馬車自在。
可身子一着落,忽然發覺裏頭有些膈得慌。
裴玉衡翻了翻被子,看到裏頭赫然有個大紅包。
她立即一怔。
冷杉也很驚詫,連忙撿起來打開一瞧,是一碟子小銀票,面額不大,可數了數還是不少,有兩千兩。
冷杉喜極而泣,捧着紅包激動道,
“姑娘,一定是長公子給的,昨個兒除夕,長公子派人給每人五十兩的紅包,今日又額外再給了您大紅包,可見長公子的心意,姑娘,您就別再想着嫁給別人了,長公子面上看着冷,可心裏卻處處惦記着姑娘。”
過年封個紅包是習俗,一旁來說長輩給個十兩銀子已經算很不錯了,陸雲峥一口氣封了兩千兩紅包給裴玉衡。
這心意可見一斑了。
“姑娘扪心自問,還能找到比長公子更好的人嗎?那盧公子再好,能比得上長公子跟您從少相處的情誼?那金貴的藥,那各色皮襖….年底時,曹管家還私下送了最好的獸金碳給您用,事無巨細的替您着想,您若是無視長公子的心意,奴婢都替長公子冤屈了!”
裴玉衡面色赧然,愣了一會兒,避開她灼灼的視線,側身躺了下去。
她累了,她想休息。
正月初,京城的雪總是下個不停,即便如此,大街上依舊人滿為患,就是陸家的院子,姑娘少爺們也擠在一處玩雪,偶爾圍着老太太聚在暖閣裏吃烤全羊,熱鬧得緊。
正月十二這一日,裴玉衡叫鋪子裏的人送來一只烤鹿,老太太很給面子帶着晚輩們喝酒吃鹿肉。
這陣子都沒看到陸雲峥,偶爾也是掠過他匆匆的衣角。
大過年的,人家都閑,不知道他怎麽這麽忙。
裴老太太再問她婚事時,裴玉衡想起那個雪日的大紅包,不知道如何作答。
陸家人一心把她外嫁,陸雲峥卻對她糾纏不堪。
裴玉衡好生為難。
“姨祖母,等我哥哥回來再說吧。”她垂着眸道。
老太太望着她好一會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竟是有幾分悵然,最後道,
“也好,你哥哥回來了,裴家的事一了,還有陛下和皇後給你做主,你也可以好好挑一挑。”
裴玉衡苦笑,屆時不知道陸雲峥又要弄出什麽花招來。
老太太閉着眼靠在大迎枕上,喃喃又道,
“你的事我先擱一邊,也該給峥兒相看了….”
裴玉衡心咯噔一下,一抹酸澀充滞其間,不知道該怎麽作答,又見老太太似乎睡下了,便陪了陪再離開。
次日清晨,裴玉衡出門去了一趟四方閣,忙了大半日,下午申時三刻才準備回府。
天色忽然陰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似的。
路上的雪已經化開了,青石磚板的大路上幹幹淨淨,只有一些餘雪堆在角落裏。
如意擔心下雨或下雪,便囑咐車夫快一些回去。
哪知道走到半路,忽然窗外聽到有人在喚她,
“裴姑娘!”
是盧宴之的聲音!
裴玉衡掀開車簾一望,見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袍子急匆匆打馬追來。
“裴姑娘!”
看到她,盧宴之不自禁露出笑容,
“可否跟你說幾句話?”
裴玉衡猶豫了下來,最終還是下了馬車來。
馬車恰恰停在一處巷子口。
盧宴之已經站在巷子裏等她,只見她秀逸的身姿輕輕下車,再朝他緩緩走來。
她頭戴珍珠發釵,別了幾多珍珠花钿,膚白如雪,穿着一件墨色披風含笑走來,如仙子一般踏入他心間。
“盧公子,你找我有事嗎?”
想着二人之前也相看過,盧家對她一直很有誠意,裴玉衡便大大方方見了他。
哪知道,盧宴之看到眼前的姑娘氣質動人,又是多時未見,加之皇帝那邊卡着婚事,心裏焦急得很,這一看到心上人對自己淺笑嫣然,忍不住便脫口而出,
“我想你了…..”
說完這話,盧宴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咬着牙閉着眼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唐突了!
顯得他浮誇不着調!
裴玉衡果然愣住,明亮的眸子睜的大大的,顯然沒料到他把自己叫出來,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霎時間面色發燙,極其不自在。
氣氛頓時僵住。
“對不起….”盧宴之滿臉躁意,也不敢看她,“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情不自禁…
裴玉衡撫了撫額,更不知道該說什麽。
盧宴之硬着頭皮道,
“我就是想跟你說,你且等我,我會請陛下賜婚….”
盧宴之說完這話,覺得自己再沒臉看她,可還是怔怔望着她,希望從她這裏得到肯定的答複。
裴玉衡被他盯得面紅耳赤,心情卻在這一刻沉浸下來。
她是時候做抉擇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一股大力從身後卷了過來,裴玉衡被那股力直接拉到了身後,緊接着一道鞭子朝盧宴之抽了過去。
“哎喲!”
第一鞭因為盧宴之毫無防備,結結實實被抽到了側身。
陸雲峥把裴玉衡拉開後,毫無顧忌,淩厲的鞭子如群魔亂舞,直接朝盧宴之招呼而去。
“你個浪蕩子,也敢欺辱我陸家的姑娘,想你了?呵呵,我想你個大豬頭!”
京城的貴家子弟,打小都習箭練武,盧宴之也是有幾手功夫的,連忙躲了過去。
可是陸雲峥招式更加淩厲,毫不留情。
盧宴之躲得上蹿下跳,跟個猴子似的,
“陸雲峥,你瘋了!”
“你才瘋了,我正好拿這鞭子叫你瞧清楚自己,看看你是什麽德行,居然半路攔人家姑娘的車,說想你?這話傳出去,你盧宴之的臉可就沒了!”
盧宴之也懊惱自己剛剛失言,現在裴玉衡肯定覺得他很輕浮。
不等他辯駁,陸雲峥跳上屋頂,捏着鞭子又是一記猛抽,冷笑道,
“盧宴之,你平日是不是也拿這些話哄你表妹?”
盧宴之氣的吐血,
“你胡說!”
“瞧你面紅耳赤的樣子,是被我踩到了你狐貍尾巴了吧?”
“陸雲峥,你小人!”
“你的意思是你很大氣?一點本事都沒,靠家裏長輩兄長護着,至今還沒下場的人,有臉求娶裴太傅之孫女?”陸雲峥句句珠玑,可沒把盧宴之給嘔死。
“你是相貌比得上她,字寫得比她好,還是畫畫作詩比她強?想娶一個樣樣比你強的,你不如做夢!”
盧宴之被他怼的啞口無言。
裴玉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初的震驚過後,急忙過來勸架,
“別打了!”
可惜她越開口,陸雲峥的鞭子揮的更厲害,以至于最後盧宴之都挂了彩。
裴玉衡深深吸着氣,連忙轉身跑回了馬車。
這一招果然是管用的。
陸雲峥終于袖手。
盧宴之喘着氣,靠着牆上狠狠瞪着他,
“我是不算什麽,那你呢?你在這裏逞什麽英雄?”
陸雲峥忽然笑了笑,将鞭子收起,彈了彈身上的灰塵,
“盧宴之,我警告你,別肖想她,眼光別太高,她,你夠不着!”
盧宴之氣笑了,扶着牆喘着氣冷笑道,
“我夠不着,那你就夠得着了?她住在你們陸府,你們陸家長輩一門心思把她外嫁,你怎麽不吭聲?”
陸雲峥難得沒有發怒,反而是輕輕笑着,唇角勾出一抹肆意,
“既然你給我這麽好的建議,那我從善如流呗!”
盧宴之聽了這話,臉色瞬間黑了。
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陸雲峥。
陸雲峥心情極好,“別看了,你不行的。”
盧宴之氣的七竅生煙,黑着臉道,
“你行,你太行了!”他氣的轉身離開。
陸雲峥冷冷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把鞭子丢給侍衛,轉身從茗茶手裏接過布巾,擦了擦手,大步上了馬車。
因着馬車被茗誠看着,車夫不敢動。
裴玉衡做在馬車裏無語凝噎,待見陸雲峥堂而皇之坐進了她馬車,更是氣得不行,
“你進來做什麽?”
“你剛剛出去做什麽?”陸雲峥沒好氣瞥着她,目光又落在如意身上,
“如意,你出去,我跟你主子說會兒話。”
如意看了一眼自家大小姐的臉色,再對上陸雲峥要殺人的眼神,心裏天人交戰一番,默默掀開簾子出去了。
裴玉衡:“…….”
等人一走,陸雲峥直接往榻上一坐,伸出手枕在腦後,幹脆半躺了下來,吓得裴玉衡連忙讓開身子,
“喂,陸雲峥,這裏離陸府很近,若是叫陸府的人看到你從我的馬車出來,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她氣急敗壞。
陸雲峥歪了歪腦袋,觑着她,“什麽後果?”
裴玉衡不由氣結,扭頭不看他。
陸雲峥見她氣鼓鼓的,于是坐了起來,褪去了往日那一抹清貴,形容懶散道,
“裴玉衡,盧家的事你別想了,盧二夫人雖然喜歡你,那也僅僅是喜歡而已,難道她喜歡你,就不喜歡她大兒媳了?盧家大少奶奶出身琅琊王氏,父親是當朝尚書,丈夫又在朝中任職,今後若你們起沖突,你覺得盧二夫人會幫你還是幫她?”
“據我所知,盧家大少奶奶可不是個好相處的,盧延平特別縱着她,沒準盧二夫人就是想挑個乖順的小媳婦,所以選了你。”
“人家知道你性子好,肯定欺負你,只叫你忍着人家那大小姐脾氣,而盧宴之呢,雖然在京中也算個不錯的,可比起他哥哥還是差一截的,沒有一個有能耐的丈夫替你撐腰,你以為你在盧家能過得好?”
裴玉衡以前不曾想過這些,只看到盧二夫人對她的好,卻忘了很多背後深層次的事。
過了門,就是柴米油鹽,盧家也是一大家子,以她現在的地位和身份,如何能如魚得水?
陸雲峥把血淋淋的真相破開後,裴玉衡心底也冒出了一股寒意。
心中正頹喪着,卻又聽見他慢悠悠說道,
“我就不一樣了,有我在,你需要怕誰?”
裴玉衡聽到這話氣息一窒,
仿佛是我罩着你,天下橫着走似的。
不過陸雲峥确實有這樣的能耐。
“是大夫人能吃了你,還是祖母敢把你怎麽樣?就拿此時此刻來說,就算我從你馬車裏出去,誰敢說什麽?”
“我之所以耐着性子,是想等你哥哥回來,好叫你風風光光進門,可不是給你時間去招惹別的男人!”
裴玉衡聽到後一句,氣的想踢他,
陸雲峥靠近了些,聲音緩緩,帶着笑意,
“求你這個小祖宗給我安分點,以後誰叫你,你都別下車,也省的我一堂堂侍郎,成日跟着你後面,心裏怪不踏實的….”
裴玉衡身子一震,羞紅了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垂着眸看向自己的腳尖,
陸雲峥一貫護短,小的時候有些驕橫的小姑娘欺負她,陸雲峥從來都是怼過去,毫不留情的。
如今也是這樣。
他若真的護住一個人,必是妥妥帖帖的。
可他這種“除了我,你誰也嫁不了”的氣勢,直叫人窩火!
“你給我出去!”她一字一句道。
陸雲峥灑然一笑,坐直了身子,歪着腦袋觑着她,
“叫我出去也行,那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裴玉衡瞪着他,“什麽條件?”
陸雲峥笑了笑,語氣柔和道,
“後日酉時初刻在摘星樓見!”
裴玉衡想都沒想,寒着臉擠出一個字,“滾!”
陸雲峥知道她這是應下了,哈哈大笑下了馬車。
裴玉衡回到陸府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後日是元宵節燈會。
這一日多少信男少女會結伴出游。
陸雲峥約她的意圖顯而易見。
裴玉衡琢磨明白後,心裏砰砰跳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七千字,晚上還有一更,大約九點左右,親們多多支持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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