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城郊的山野早已褪去了冬日的枯敗, 展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來。

微風和煦,綠油油的草兒随風搖蕩,幾只鳥兒在草地上空盤旋, 吱呀吱呀的唱着歌兒呼啦啦飛上晴空。

裴玉衡卻心情欣賞, 她一人在草地上漫步, 腳底踩着柔軟,心裏卻酸澀不堪。

她知道大夫人會阻攔,卻沒想到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裴玉衡心裏跟梗了一根刺似的。

要說被她這麽威脅就放棄了, 她不甘心, 別說陸雲峥與她的情誼, 就是沖着大夫人這态度,她不想就這麽叫她如願了。

可那句話卻不停在她腦海裏回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裴玉衡深深閉了閉眼, 一股郁氣在胸口凝結不開。

大夫人這邊回了府,便問了陸雲峥的行蹤, 得知他過兩日才回來, 心裏便有了數。

次日一早, 她着人給皇後投了拜帖,皇後年輕時跟大夫人也是相熟的, 後來陸大老爺去世, 大夫人深居簡出, 不大露面, 沒想到這次大夫人主動提出進宮,皇後自然立即恩準了。

于是,大夫人早早用了午膳,便去了宮裏。

皇後有午憩的習慣,大夫人等了一會兒, 不多時,皇後便起榻收拾好了宣她進去。

二人寒暄了幾句,皇後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便問起了正事,

“你今日怎麽得空來看我?可是有什麽事?”

大夫人穿着诰命品級大妝,跪坐在皇後身旁,容色寧靜道,

“不瞞娘娘,此次進宮,是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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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間不必客氣,有話直說。”皇後含笑。

大夫人便道,

“是這樣的,峥兒年紀不小了,妾身想給他定一門婚事,人已經選好了,就是王家的三丫頭王岫,左不過呢,那臭小子總是以公務為由,不急着定親,妾身心裏急,怕這麽好的姑娘被人搶走了,才求到了您的跟前,想請您下旨給他們賜婚!”

皇後聞言微微愣住,随後細細思量起來。

這事透着古怪。

皇後從來不是亂點鴛鴦譜的人。

王岫跟陸雲峥的事,她也耳聞不少,知道王家有意跟陸家結親。

可惜陸雲峥于婚事一途總是不上心,王家也不好主動說親,于是便擱置着。

論理來說,陸家大夫人想求娶王岫,王家肯定是高興的,這是兩廂情願的事,輪不到她來做主。

大夫人這話有些沒頭沒尾。

皇後對上大夫人的眼神,見她平和寧靜,半點都不像有什麽心事的,不由更詫異了。

大夫人知道皇後擔心什麽,微微一笑,“您若是不放心,回頭叫人去問問便是,妾身只是想着,您賜婚,體面體面的,王家和陸家面子上都好看。”

皇後這才放心下來。

“好,既然你叫我做媒,我少不得走個過場,問問王家的意思,若是無礙,賜婚便是!”

大夫人露出了笑容,

待人一走,皇後便琢磨起來,陸雲峥是太子一系,如果陸雲峥娶王岫,意味着王家肯定會跟陸家一樣,站在太子身後。

陸家和王家可是大雍最盛的兩大名門,有了他們最靠山,不愁宣王奪太子之位。

皇後想明白這一點,唇角露出笑容。

大夫人正是因為如此,才決定進宮走這一趟。

次日皇後便宣了王岫的母親王夫人入宮,皇後把這層意思一說,大夫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笑道,

“不瞞皇後娘娘,先前确有意跟陸家結親,可瞧着雲峥那小子專心政事,也不想耽擱了他,所以這一年便在替岫兒篩選….”

說到這裏,王夫人的語氣又頓了頓,

“既是娘娘您開口,陸家又有誠意,那臣妾這邊自然是肯的。”

皇後得了這話很高興,又順着兒女聊了幾句,其樂融融。

問了兩家的意思,皇後心裏有了數,何況是陸大夫人親自來求娶,自己賜婚,王家自然是沒話說。

只是想着陸雲峥情形不一般,是皇帝的小師弟,于情于理不能不問過皇帝的意思,于是趁着皇帝來用晚膳,便把這事提了一嘴,

皇帝愣了愣,随即笑道,

“雲峥娶王家那丫頭固然好,可雲峥那小子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必須他自己樂意,否則也不能強行下旨。”

皇後笑道,依依往皇帝懷裏一靠,

“臣妾辦事,您還不放心嗎?”

皇後年輕時是個美人兒,卻因着身份一直端着,這樣溫柔小意的時候還是少。

皇帝很受用,順勢把人往懷裏一抱,

“得了,回頭你自己看着辦。”

皇帝忙于國事,不能總惦記着一個臣子的婚事,何況陸雲峥老大不小了,也該定下來了。

王岫名門之後,端莊大方,二人很配,皇帝不作他想。

“對了,等裴家事情定了下來,你給衡姐兒也找個妥當的,這孩子受了這麽多年苦,朕心裏過意不去,你別委屈她。”

“陛下放心,臣妾把衡姐兒當女兒一般,怎麽會委屈她?一定給她挑個好夫婿。”

皇帝悶聲一吭将人壓了下去。

皇帝已經把裴家的宅子給重新賜回,正着工部在翻新修葺,也快要妥當了。

裴玉衡幾次跟老太太告辭,老太太都挽留她,

“等你哥哥回來了,你再回去,你一個人住那麽大宅子,不安全。”

裴玉衡心裏酸澀,只低着頭輕輕應着。

她不知道這兩日是怎麽過來的,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偏偏陸雲峥忙的不見人影。

那件事她不知道如何啓齒。

三月初十這一日是老太太的壽辰,府上早就張燈結彩。

裴玉衡得到了消息,知道陸雲峥會在今日會回來,她心裏反而很忐忑,她不知道該怎麽跟陸雲峥說那件事,大夫人那句話跟噩夢一般纏着她,她從來不是弱懦之人,可那樣的罪名,她又承擔不起,她到底只是個女人。

依着陸雲峥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放手,甚至還可能會鬧一場。

她該怎麽辦?

老太太壽辰,阖府都歡歡喜喜的,唯獨她一人坐在自己的屋子裏暗暗抹淚。

冷杉發現自家小姐自那一日去了祥雲寺,回來人就不一樣了,默不作聲,經常一個人坐着發呆,神色間流露着無奈和苦笑。

她從未見過裴玉衡這般失魂落魄,怕是發生了什麽事,可無論她怎麽問,裴玉衡都不肯說話。

冷杉心裏不踏實,她一貫聰慧細心,思來想去怕是跟大夫人那邊脫不了幹系。

今日是老太太壽辰,府內人人都忙的腳不沾地,賓客盈門,滿堂歡樂。

裴玉衡強打着精神去老太太跟前伺候,陪着她款待往來的賀客。

這邊冷杉卻是悄悄去尋了徐管家。

徐管家今日兩條腿就差沒飛,可看到冷杉匆匆尋來,還是愣把別的事情壓下,抽了空見她。

如今長公子跟表小姐的事怕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的主母自然比什麽都重要。

冷杉跟着他到了一間小耳房,低低問道,

“徐管家,長公子大概何時回府?那日大夫人把我們姑娘叫去了祥雲寺,回來後姑娘神情就不對勁,我擔心發生了什麽事,還請管家務必告訴長公子。”

徐管家聞言臉色立即凝重起來。

他以前是大老爺的跟班,對這位大夫人的心性可謂是了如指掌,大夫人心情狠辣剛硬,如果她不同意這門婚事,怕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徐管家以前可是生生領會到了大夫人對大老爺的摧殘,心裏對大夫人是極為不恁的。

自然是站在裴玉衡這一邊。

“我知道了,我會跟長公子說,叫長公子堤防。”

冷杉放心了下來。

望着冷杉明顯松快後的背影,徐管家臉色更加沉冷。

他比冷杉更了解大夫人,事情怕是沒這麽簡單。

大夫人前兩日入了宮,目的不言而喻。

不行,他必須盡快通知長公子。

徐管家都顧不得今日壽宴繁忙,愣是調了一個心腹,叫他迅速找到陸雲峥,并把事情禀報于他。

已近午時,府內熙熙攘攘,喧嚣不絕于耳,徐管家見侍衛已經派去了許久,都不曾見人回來,不由揪了心。

眼見正午,宴席正開,徐管家見侍衛匆匆跑回,一臉凝重,

“屬下沒有找到長公子!”

徐管家心裏有了不妙的預感,

“不行,再喊幾人一起去,務必盡管找到長公子!”

“遵命!”侍衛忙不疊扭頭喊人去了。

徐管家沉着臉入內繼續招待賓客。

雖然是老夫人的小壽,京城各家卻也都派了人來。

年輕的少爺公子擠了一庭,好在陸家公子多,招待的過來。

姑娘們也都被迎去了後院。

陸家西邊有一片水泊,水泊之上建了九曲環廊,宴席過後,年輕的公子姑娘們都聚在這邊游玩。

陸家這一次別出心裁,每一段長廊上都擺了各色小案,并設了不重複的搏戲,正是春暖花開的日子,整個長廊上喜喜洋洋。

一群莺莺燕燕穿梭其中,個個花枝招展,竟是比那桃李還要奪目。

裴玉衡待在最裏面,比起另外一頭的喧嚣,這一段倒是安靜不少。

同席的只有陸雲英和崔曉妝。

陸雲英跟崔曉妝在畫畫,裴玉衡沒有心思,便在一旁偶爾指導幾句。

陸雲英自打知道了那一夜的事後,在裴玉衡跟前就不那麽自在起來,她也看出自家娘親不喜歡裴玉衡,她又擔心娘親做出什麽來,可依着大哥哥的性子,應該誰也阻止不了,于是又放心下來。

裴玉衡時不時托腮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發呆,腦子裏空空的,

“裴姐姐,你怎麽了?”崔曉妝比陸雲英心細,發現裴玉衡的不對勁。

裴玉衡失笑,“沒什麽,我看看你們畫的怎麽樣了?”于是看向二人的畫作,稍稍指點幾句,又岔開了話題。

期間崔曉妝忽的被別的姑娘喊過去,陸雲英趁機便悄悄跟裴玉衡咬耳朵,

“裴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大哥哥?”

裴玉衡心神一震,吃驚看着她,

陸雲英吞了下口水,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就悄悄把那夜的事給說了。

裴玉衡皺着眉看着陸雲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罵她吧,那是人家母親,不堤防也是正常的,再者,大夫人遲早知道他們二人的事,她遲早要面對這一點。

見裴玉衡繃着臉不說話,陸雲英後知後覺的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多嘴的,但是…”陸雲英忽然又來了勁,

“你別怕啊,大伯母再怎麽樣那也僅僅是婆母,你是跟大哥哥過日子,大哥哥從來就不把大伯母放眼裏,你不要擔心大伯母對你不好,她反正對誰都不好。”

裴玉衡被這話堵得無話可說,

“可如果她想辦法阻止呢?”

陸雲英還有些天真,“怎麽阻止?逼着大哥哥跟別人成親?強行把你嫁出去?還是…?”

“她以死相逼…..”

陸雲英倏忽一下住了口,震驚望着裴玉衡,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怎麽會….”陸雲英完全吓到了。

裴玉衡說出這句話,整個人長長籲了一口氣,仿佛是多了一個人幫着自己承擔壓力。

她垂着眸,渾身力氣似乎被抽幹似的,十分虛脫乏力。

陸雲英也只是短暫的吃驚了一下,随後立馬拽緊裴玉衡的雙手,

“姐,裴玉衡,我告訴你,不能放棄,偏偏不能放棄,怕她呢,有本事她就做得出來..…”

裴玉衡不知道大夫人是否真的做得出來,但是陸雲英這話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以前沒看出這丫頭是個遇強則強的,

陸雲英見她眼眶發紅,頓時心裏懊惱的不行,都怪她多嘴!

“姐姐,那日去祥雲寺大伯母就是去警告你來着?”

裴玉衡含着淚點了點頭,她努力把淚意壓下去,眼眶酸痛的睜不開眼。

今日是姨祖母壽辰,她不能這樣,被人看到便麻煩了。

陸雲英見她如此,頓時跟着心酸,

“你這兩日該多難受啊….”她抓的更緊了,好似自己力氣大一些,就能幫裴玉衡多承擔一分似的。

偏偏大哥哥又不在府上。

而且以後還要面對這樣的婆母。

陸雲英忽然覺得很氣,

“裴姐姐,要不這樣吧?”

“嗯?”裴玉衡吸着鼻子看着她,

陸雲英放低聲音道,

“你別嫁給大哥哥了,等你二哥回來,給你定一門婚事,你嫁給別人去,氣死大哥哥,大哥哥肯定會把火撒在大伯母身上,大伯母日子就不好過了,啧,你就報仇了!”

裴玉衡本來心裏難受的不行,聽了這話,忽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呀你….”

“哈哈哈,就這麽決定了!”陸雲英見她笑了,心裏松了一口氣。

經她這麽一打岔,裴玉衡心裏舒服了一些,她擦幹了眼旁的濕氣,垂下眸開始畫崔曉妝沒畫完的畫。

陸雲峥今日特別忙,因着南軍那邊的軍饷出了問題,去了好幾個地方查驗,以至于徐管家的人一直沒碰上他。

終于忙得差不多了,拿着各處文書和賬本準備回中央官署區,

他因着昨夜沒歇好,去了最後一個地方後,便坐着馬車回宮,準備在車裏小憩一會兒。

哪知道忽然在小巷子轉彎的時候,馬似乎撞倒了什麽,忽的騰空,嗷鳴一聲,馬車轟隆一聲霎時停住,

陸雲峥倏忽睜開眼,掀開車簾往外探去,

卻見自己的馬車在出巷子時,與另外一輛準備折過來的馬車相撞。

而對方的馬車裏顯然聽見了哎喲一聲慘叫。

陸雲峥二話不說下了馬車。

看了一眼,發現是王家的馬車,陸雲峥稍稍放心了些。

“裏面是誰?怎麽回事?”

聽着倒是有點像王岫的聲音。

這個時候,裏頭一個丫頭探出頭來,滿臉焦急,

“陸公子,我們姑娘受傷了!”

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王岫面色發白的出來了,她看到陸雲峥微微吃驚,可腳上的痛意瞬間襲來,叫她疼的掉下淚來。

“去請大夫!”陸雲峥一邊吩咐,一邊走過去查看。

丫頭端來一個小繡墩,王岫已經坐在了上頭,靠在牆上。

陸雲峥蹲了下來給她查看傷勢,見她腳踝處明顯紅腫,便知可能是剛剛驚了馬撞到了。

“對不起…”

“不怪你,是我的車夫沒看到你們出來….”

王岫強撐着笑容,額間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平心而論,陸雲峥其實不讨厭王岫,因為王岫一直很得體,即便他也知道王家有意結親,可王岫從來沒在他面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更沒說過出格的話。

就那此刻來說,她一直垂着眸,不大好意思看他。

所以陸雲峥根本沒往別處想,只是實事求是道,

“今日我也有責任,我着人先送你回去,回頭我給你找些跌打止痛的藥膏給你…”

王岫搖了搖頭,“不必了,沒什麽大礙,長公子快去忙吧,我等大夫來瞧瞧給我上了藥再走…”

陸雲峥看了一眼她的馬車,因為剛剛被橫着一撞,已經壞了。

可他也不想叫王岫坐自己的馬車。

他不喜歡除了裴玉衡之外的任何女人坐他的車。

可人是他撞得,也不能真的丢在這裏不管。

于是陸雲峥只得陪着等,一邊吩咐人去弄輛馬車來。

這一幕好巧不巧,被帝後派來的人看到了。

那小太監原本還想去問一句,可瞅着二人一個腼腆,一個擔心,心想着何必去自讨沒趣。

這二人郎才女貌,鐵定是郎情妾意,遂回宮複命去了。

皇後聞言大喜。

陸雲峥這個人的性子很冷漠,皇後也不想枉顧他的意思,于是細細問了始末,那小太監就差沒笑出一朵花來:

“娘娘是沒親眼瞧見,王姑娘擔心耽擱陸侍郎的公務,叫他先走,可陸侍郎愣是要陪着,您說這不是有心是什麽?”

“這是沒差的了!”皇後眉開眼笑,

以陸雲峥不近女色的名聲,能這樣體貼,可見是上了心的。

皇後便含笑吩咐,

“今日是陸老夫人壽辰,那本宮便給陸府送一份大禮。陸王二家能結親,也是大喜一樁。”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大夫人和王夫人都同意了,陸雲峥跟人家王岫又處的好,再沒什麽顧慮。

陸雲峥這邊等新的馬車牽來,再無二話,立即趕□□官署區。

而徐管家的人終于在宮門口逮着了他,

剛剛耽擱那一會兒,徐管家已經把事情問了清楚,就連大夫人對裴玉衡說的話也一字不漏從車夫口中問到了。

所有事情轉述給了陸雲峥。

陸雲峥臉色當即就變了,宮牆遮住了陽光,他的身影在陰暗中變得冷戾。

“如果你嫁給他,我就死給你看!我會叫天下人知道,是你逼死了陸雲峥的母親!”

“陸政廷,我不喜歡你,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剝奪了我的幸福,你去死啊….”

那一聲聲惡毒的話,在他腦海裏不停回蕩。

最後彙聚成一股痛苦。

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她還樂意跟他在一起嗎?

會不會因為那個女人而嫌棄他呢?

陸雲峥心中忽然沒了底氣。

他所有的驕傲被這樣一個娘,在這一刻,擊潰的淩亂不堪。

他什麽都沒說,先轉身進了宮,事情很急,得先理好文書見了陛下才能回去。

才到戶部衙門門口,便遇見幾個同僚,朝他笑呵呵拱手,

“陸侍郎,恭喜啊,馬上就要當王家的乘龍快婿了,哈哈!”

“什麽?”陸雲峥眉頭一皺,

二人見陸雲峥變了臉,不由有些發懵,另外一位道,“喲,你難道還不知道?你母親進宮跟皇後娘娘求賜婚旨意,如今皇後娘娘懿旨已經拟好,就等陛下一點頭,旨意便要送去二府了….”

陸雲峥只覺得一道雷劈在了他頭頂,他腦子轟了一下,一股前所有無的寒意籠罩着心頭,他連忙把手中的文書往茗茶懷裏一塞,二話不說朝東宮奔去。

他在東宮門口碰到了剛回來的太子。

“殿下!”

太子被他猙獰的神情吓了一跳,

“雲峥,你這是怎麽了…”

陸雲峥顧不上旁的,只神情凝重,懇求道,“殿下,煩請殿下看在臣這麽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幫臣一個忙,請殿下火速去太極殿,阻止陛下和皇後給臣和王岫賜婚,等臣消息,臣馬上回宮去見陛下!”

陸雲峥丢下這話,二話不說從東宮出了宮,打侍衛那裏奪了一匹馬,飛身而上,猛地抽起馬鞭,

一聲“駕!”

風馳電掣般,朝陸府奔去。

他像一道藍色的閃電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他揮汗如雨,不停地抽着馬鞭,只想速度快點,再快一點…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汗水滴落在他眼眶裏,刺痛了他的眼眶,他猛地甩了下額頭的汗。

馬兒騰空而起,越過一小商販的攤子,藍色的身影在半空劃過一個弧度,從驚吓的人群中飄然而過。

“那不是陸侍郎嗎?”

“咱們京城第一公子陸雲峥嗎?”

“可不就是他!”

“喲,長得可真俊呀,你說會便宜哪家的姑娘呀?”

“啧啧,得了,得了,你這生了幾個孩子的少婦就不要在這瞅了!”

“我為什麽不能瞅呀,瞅瞅養眼呀!”

幾個婆子抱着花籃笑着進了屋,唯有那個少婦笑吟吟墊着腳望着陸雲峥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子口。

世間竟有這麽好看的男兒。

她驚嘆着。

陸雲峥一路馳騁終于到了陸府門口。

今日壽宴,陸府大門全開。

門房看到陸雲峥風塵仆仆趕回,頓時大喜,朝裏面喊道,

“長公子回來啦!”

裏面一聲接一聲傳過去,很快那些少爺姑娘們也都知道了。

“哇,我還以為今日見不得陸公子呢!”

“見到又能怎麽樣,還能輪到你呀?”

“哎呀呀,姐姐你瞎說什麽呀,我只是想見見他而已,聽我姐姐說,陸大公子長得極俊,京城無人能出其右呢!”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家有能耐,年紀輕輕已經是戶部侍郎了,你說他最後會娶誰呢?”

不少姑娘們拿着美人扇頻頻往前面張望,

不少公子們也都起了興頭,

“雲峥回來了嗎?太好了,我與他許久不見,這一次好不容易進了京來給老太太賀壽,得逮住他下一盤棋才好!”

“我說許大公子,你以為人家現在有空跟你下棋呀,人家現在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忙的腳不沾地呢,瞧瞧,今日老太太大壽,他不也忙到現在才回來!”

“那可不行,他今日可是主人,無論如何得招待!”

“就是!”

這個時候陸雲軒站了起來,連連朝大家拱手,“諸位稍安勿躁,我這就去把大哥叫過來,別急哈!”

陸雲軒知道,陸雲峥對祖母感情很深,即便再忙,現在回來了,無論如何都是要陪酒的。

于是連忙往前頭去迎陸雲峥。

這邊陸雲峥下了馬匆匆跨入大門,徐管家立馬迎了過來,“長公子….”

“表妹在哪裏?”陸雲峥迎面問過去,不顧自己風塵仆仆,大步往後院走。

“表小姐在湖邊的九曲環廊上…”

陸雲峥二話不說,身影飛快朝後奔去。

一路上遇到許多賀客,人家朝他拱手問候,陸雲峥只得匆忙拱手回禮。

任誰都看出他神情凝重急切乃至緊張。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後花園的門口,陸雲峥撞上了陸雲軒。

“大哥…”

陸雲軒還沒來得及說話,被他迎面的冷冽氣勢給逼了個倒退。

陸雲峥看都沒看他,腳步如風朝後走去。

“長公子!”

“大哥哥!”

“陸雲峥,你可算回來啦!”

一個個人影在他眼前晃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容帶着好奇和打量。

他匆忙地拱着手打着招呼,視線不曾在他們身上作任何停留。

太陽西斜,映着波光粼粼刺入他的眼眶,他閉了閉眼,呼吸越發凝重。

“快看,長公子往這邊來了!”

“哇,京城的第一公子原來長這樣呀!”

只見他身着一襲湛藍色的長衫,面容冷峻而深邃,秀挺的身影如風一般掠來。

一陣驚嘆後,大家紛紛被他那冷冽的神色給吓到了。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嗎?”

原本還以為他是來待客的,可他明顯掠過了花廳那幫少爺們,朝九曲環廊這邊來了。

人群中頓時一陣喧嘩。

“長公子來這邊是尋誰嗎?”

姑娘們靠在欄杆上,一個個張望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待那身影漸漸迫近,有些膽大的不由好奇打量,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垂下了眸。

一個個都緩緩起身朝他行禮,期待他看自己一眼,卻懊惱地發現他目不斜視,高大的身影無視這麽多莺莺燕燕,徑直往後去了。

九曲環廊,确如其名,真有九曲,如一條游龍般蜿蜒在水泊之上。

花紅酒綠的人影在環廊上攢動。

陸雲峥一個個尋去,到了最後三曲時,目光掠過層層疊疊的雕窗,一眼看到了坐在最後的人兒。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對襟裙衫,一縷秀發垂在胸前,比往日添了幾分柔美。

在一群萬紫千紅中,她像一朵幽蘭,高貴靜雅。

她身後是一片湖光山色,遠處的綠竹倒映在水泊中,綠影搖晃,微風徐徐,水波從岸邊一縷縷朝她身後襲來。

目光掠過重重人影,最後撞了個正着。

她緩緩起身,直直盯着那個朝她奔來的男子。

他眸光深邃,如星辰大海,就在視線撞上她那一瞬,那抹冷冽悄然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緊張和熱切。

陸雲峥的步子漸漸緩慢,最後一步一步走到裴玉衡跟前,他的呼吸忽的凝住,眼神迫人盯着她,

灼熱的氣息朝她撲面而來,裴玉衡有些不知所措。

“雲峥…..發生什麽事了….”

陸雲峥的神情太吓人了,這樣毫無顧忌,沖破所有人的視線朝她奔來,她心裏仿佛被他沖擊着,七上八下,淩亂不堪。

“衡姐兒…我問你…”

陸雲峥眸光堅定又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熱切中含着些許惶恐和不安。

“我想娶你,你願意嗎?”

我想娶你,你願意嗎?

石破天驚一般,激起了千層浪!

陸雲峥匆匆忙忙從外奔來,不顧同窗好友,無視長輩在場,跨越千山萬水,只為奔到裴玉衡跟前問一句,

我想娶你,你願意嗎?

陸雲峥怔怔望着裴玉衡,眼眸淬了細碎的光,聲音沙啞而緊張,又問了一句,

“裴玉衡,你願意嫁給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千字大章,明日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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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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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