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林溪氣完了周佳紅, 跟只歡快的小燕子一樣飛奔下樓,就看謝啓明手裏拿着個大石榴站成棵挺拔的青松,宿管阿姨則趴在窗戶上跟他熱火朝天地聊什麽。

謝啓明全程沒說什麽話, 但是卻适時地點下頭,表示自己聽見。

林溪:“……”

這是那個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的謝啓明嗎?看起來他更喜歡和這樣成熟的人聊天呢。

她上前挽着他的手臂, 又跟宿管阿姨笑笑打招呼。

原本看他們這些學生眼神犀利的宿管阿姨這會兒看林溪也格外慈祥, 她遞出一個大蘋果來, “給!”

林溪剛要婉拒,就見謝啓明已經伸手接過去。

謝啓明:“以後請嬸子多照顧一下。”

“那沒的說,你放心吧。”宿管阿姨熱情得很, 小眼睛眯縫得都看不見了。

告辭宿管阿姨離開宿舍樓, 謝啓明帶林溪去坐車。北大在首都的西北角, 公主墳那裏的海軍大院卻在西郊,沒有兩地直達的公共汽車, 他們就得先進城再倒車,等于得繞遠路。

林溪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自從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以後就反客為主對他動手動腳。

在小縣城的時候謝啓明很受用, 現在他略有點緊張, 生怕學校巡查的看到會對她有不好的影響。但是他也不忍心把她的手扒拉開, 像她對他那樣說什麽“注意影響”之類的話。

就這樣挽着吧, 反正他們是夫妻, 大不了說她肚子疼。

他還惦記着林溪月底月初要來例假的事情呢,之前找了四姥爺的藥單子說給林溪配藥吃, 但是那個藥得提前一星期吃,他們一直在路上要麽就住招待所不方便就一直沒吃呢。

林溪拽拽他的胳膊,“你想什麽呢,也不說話。”

謝啓明:“你的止痛藥随身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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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伸手在書包裏掏摸一下, “在呢。”在市裏的時候她還怕會提前來事兒就準備了的。

進了城裏謝啓明帶着林溪先去了一趟商場,給她買了一堆零嘴,什麽魚皮豆、人丹、麻醬棍兒、水果糖,還有一些高檔點的大白兔奶糖、椰子糖等。

純粹就把她當孩子哄。

林溪最初還覺得有點不對勁不好意思,及至現在她已經習慣成自然,吃着零嘴越發開心。

他們沒有換公共汽車,而是直接坐了部隊的汽車過去的。

穿過一片茂密粗壯的松樹林,司機跟他們說過去就是目的地了。

林溪看得目不轉睛,一個勁地說環境真好,真是清幽靜谧。

司機笑道:“那裏是公主墳,可不清淨麽?那邊是八一湖,夏天的時候就是咱們的游泳池。大人孩子都可愛去了。”

林溪想了想,公主墳、八一湖,這附近那不是玉潭公園嘛?好家夥,變化可真大!反正她半點都認不出來的。

司機要去的地方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就在路邊下車再步行一點路去謝啓明的學校報到。

如果說北大是在城外,可以戲谑自己是農村,那這裏就真的是地地道道的鄉下。

泥路、雜草橫生,路邊還有農田和菜地。

林溪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的,幸好有謝啓明扶着她。

“城裏有那麽多大學校舍空着,為什麽不挑一處給你們用呢?”她有點不解。

謝啓明:“在鄉下才能專心學習。”

林溪笑起來,“不怕,城裏再熱鬧花花,你們還有鋼鐵的意志呢。”

謝啓明心說也不是絕對的,至少我碰到你就沒辦法。他看了她一眼,“本以為可以讓你住在這裏,不過看情況行不通。”

太遠了。

要是讓他來回跑還行,她就算了,不出三天能給她累趴下。

他也舍不得。

林溪笑道:“那咱們就是牛郎織女了嗎?你在這頭,我在那頭?”

謝啓明:……

他還想過他們可以在城內的軍區大院借住,不過對她來說距離也不近就是了。首都可不是他們家的小縣城,城南城北就那麽條街,在這裏要說隔着有點距離,那坐公共汽車都得半天呢。

謝啓明他們的學校在海軍大院旁邊,有警衛站崗,需要登記入內。

他領着林溪先去報到、領各種物品,順便把林溪的身份信息也登記上,讓人知道這是他媳婦兒,以後出入就方便得多,她也能領到軍官家屬的福利。

因為他已婚,且媳婦也在這邊,所以還是申請到了夫妻宿舍,而沒有家屬的學員都是兩人或者四人一間房。

林溪看着他們軍綠色的被褥羨慕道:“你們可真好,從頭到腳都發,被褥臉盆暖壺茶缸都給。”

謝啓明看她那羨慕的樣子,笑起來,“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挑,都拿走也行。”

林溪看他把床鋪好了,便脫了鞋子躺上去,“啊,你們這個墊子也比我們學校的舒服。”

學校的她躺過了,裏面不知道填充了什麽,感覺有些硌得慌呢。他這個就好,軟硬适中,嗯,還是有點硬的。

她在床上撲通翻滾了一下,“這床有點小吧。”他個子那麽高,這床看起來不夠大啊。

謝啓明就順勢躺上去,伸手将她撈在懷裏吻住了。

良久,林溪從他身上爬起來,扒拉了一下頭發,氣喘籲籲地道:“你怎麽搞突然襲擊?”

連點提示都沒的,過分哦。

謝啓明輕笑,“你都邀請我了,我怎麽能不配合?”

林溪臉頰一紅,“我說真的嘛,這床就是不大嘛,你看你那麽高。”

謝啓明将她一拉兩人并排躺着,他道:“是不太寬敞。” 然後他一翻身壓在林溪身上,“這樣倒是還行。”

林溪:“……”你有本事一晚上這樣!

謝啓明看她臉頰紅撲撲的,就故意逗她,“上半夜這樣,下半夜就換個面。”他摟着她一個翻身,就将林溪翻到上面去,看她一副無語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溪:“……”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幼稚的。

林溪坐在床上吃零嘴,謝啓明打掃一下衛生。

這裏的宿舍都收拾過的,很幹淨,他不過是把東西按照自己的習慣歸置一下。

等收拾完也到了吃飯的時間,他拿了飯盒茶缸帶着林溪去隔壁海軍大院打飯。

大院劃撥了兩個單獨食堂給學員,不和原本各部的食堂摻和。這邊有好幾個軍官食堂,而且是分部的,各部在自己的食堂吃飯。戰士們是不在這裏的,他們都在自己的連隊食堂吃飯。

到了食堂,林溪就發現,他們的夥食可比學校的好多了。

不是雜合面饅頭,而是白面的,還有油餅、菜包、發糕等。

蔬菜也比較豐富,有好幾樣,而且還有肉呢。

林溪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跟着謝啓明在周圍逛逛。現在的單位基本都是自成一體,關起門來就是一個小社會。裏面服務社、食堂、電影院、學校、衛生所等等,一應俱全。

林溪還和路口一群跳皮筋的孩子玩了一會兒,跟她們學跳皮筋,玩得不亦樂乎。

等回去的時候,有幾個認識謝啓明的學員來找他,他先把林溪送回宿舍然後出去應酬。等他回來的時候,林溪已經睡了。

她也是累狠了,又是火車又是汽車的,這一天幾乎就沒停下來。

謝啓明先脫掉外衣再去洗漱,然後把臉刮幹淨。因為他胡茬格外硬,哪怕就一點點,也能把林溪紮得眼淚汪汪的,所以他養成晚上刮胡子的習慣,否則林溪就要躲着不讓碰,碰到哪裏都喊紮。

他一上床,原本攤在一邊睡得沉沉的林溪立刻就小魚一樣鑽進他懷裏,胳膊腿的擺弄得舒舒服服的,然後小臉在他肩窩裏蹭一蹭,嘟囔一聲,睡得更香甜。

謝啓明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怎麽就這麽稀罕她!

怎麽就不受控制地把她牢牢地刻在了心上?

哪怕她沒有坦白她的秘密,他也沒有絲毫怨言,只想好好地呵護她,疼愛她。

他想要一輩子都和她在一起。

第二天林溪是被一股子中藥味給熏醒的,她連着翻了幾個身,嘟囔了幾聲,“什麽味兒啊?”

謝啓明:“你的藥啊。”

林溪一個激靈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扭頭看過去,“你這個潘金蓮,你想幹嘛?”

謝啓明:“……”

他看林溪醒了,就讓她看着爐子,他拿了飯盒去買早飯。

林溪拿被子蒙頭,可那股子藥味兒還是飄得滿屋子都是,她只得起床。等她起床端着茶缸去門口洗漱的時候,有幾個學員還順路過來關心一下怎麽回事呢,誰要吃藥?

林溪一嘴白泡沫,水靈靈的大眼無辜地眨巴着,搖搖頭,她總不能跟人家說我來事兒肚子疼所以要熬藥吃吧?

對方幾人看她這樣嬌憨可愛,都紛紛笑笑,嘴裏說着謝團長媳婦兒真俊,估計年歲不大之類的話就一起走了。

謝啓明買了早飯回來,豆漿加菜肉包子、油餅,分量很足。

林溪噘嘴跟他撒嬌,“你熬這玩意兒熏得整個宿舍區都來問,你想好你得啥病了嗎?”

謝啓明:“疼媳婦的病。”

林溪:……就沒法反駁。

吃過飯,謝啓明看看藥好了就給倒出來,黑褐色的大半碗,熱氣騰騰還冒着苦苦的味道。

林溪看了一眼,搖頭道:“一看就苦得要命,你嘗嘗是不是?”

謝啓明:“我也不疼,喝了浪費。”

林溪:“興許你喝就等于我喝了呢?人家都說夫妻倆在一起久了,面相、性情都會一樣呢。那身體素質,會不會也往一起靠攏呢?你喝了,可能我就不疼了呢。”

謝啓明笑起來,伸手捏她的鼻子,這小丫頭慣會講歪理。他把林溪的零嘴還有糖塊都拿出來,又拿出一小瓶蜂蜜,擺好架勢鼓勵地看着她。

林溪:“告辭!”

謝啓明一把将她抓回來抱坐在腿上,“你們明天正式報到,明晚上到校就行。乖,喝完興許就沒那麽疼呢。”

林溪:“其實我覺得止疼藥挺好的。”

謝啓明就看着她,不說話,眼神有些委屈,似乎在說他忙活了那麽久她要是不喝……

如果只是這個問題,謝啓明也不想折騰她喝藥,主要是老大夫說她體質問題需要調養,否則到時候懷孕可能會麻煩。倒不是怕不生,就怕懷了不好生,還是她遭罪他着急心疼。

林溪嘆了口氣,“你什麽時候去買的藥啊?我怎麽不知道?”一大早就起來熬,那她還是喝了吧。

等溫度差不多可以入口,她就端起來嘗了嘗。

我滴媽啊!她差點當場去世。

這中藥就可奇怪,它也不是純苦也不是說臭,就是會讓人打寒顫的那種味道。

謝啓明提醒她:“喝藥不能一口一口嘗,你要一口氣灌進去。”

一口一口喝,那就要嘗很多次這個味道,一口氣灌進去也就嘗一次而已。

林溪瞪了他一眼,不早說,她這麽年輕還沒機會喝過中藥呢。她捏着鼻子,一閉眼,咕咚咕咚就都灌進去,然後張着嘴巴打寒戰,“啊啊——”

一塊冰糖被丢進嘴裏,立刻沁出甜絲絲的味道。

林溪剛要說還想喝蜂蜜水,眼前光線一黯,謝啓明已經俯首吻了下來。

就更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想要留言,留言鼓勵一下作者吧,下午來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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