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道初現身
“三尊道初?!”方然驚呆了。
道初境又不是菜場上的大白菜,哪怕是在萬通貿城,巡城護法也就是三尊道初,此刻天雷門一下子就拿出來了數量相當的強者,而且只是為了攻擊林遠一人?
“定山印,被他們取走了。我護着遠兒,被他們偷襲……”林鴻圖說到這裏,臉上泛起一陣不正常的血色,咳嗽了幾聲。
顯然,哪怕是以林鴻圖的境界,突然被偷襲之下,也受了不輕的傷。
“林遠兄他……”方然急切道。
“遠兒還好,定山印擋住了大部分勁力,我也幫他化去了一些。現在只是昏迷不醒,小心調養一段日子,應當會無妨。”
方然疑惑道:“天雷門,不是只有雷貫和雷通兩位統領是道初……多出來的,又是誰?”
林鴻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第三人是一個年輕人,年紀不大,修為強悍,道韻詭異……不是天雷門那兩個統領的雷霆道韻。偷襲我的也正是他。”
方然心中悚然。
三尊道初,為了一塊定山印?天雷門這一次竟然嚣張到了這個地步?
他本能地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事情是有異常的。
為了一塊定山印,不惜在萬通貿城之內悍然動武,還傷到了有道初強者坐鎮的林家,天雷門等于是直接和萬通貿城撕破了臉,可以說的上是自絕後路。
即便是一個方晴雨能換來再大的好處,可是萬通貿城和林家事後的報複,他們一點不放在眼裏嗎?
而那神秘的第三尊道初境強者,也是超出了方然的預料。
“莫非……是七絕公子?”方然猜測着。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這個七絕公子,從一開始就詭秘莫測地出現在針對荒辰的這次襲殺之中,甚至就連雷煞所用的血魔典,也是由七絕公子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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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七絕公子是四步道初境的大強者,那麽他在荒野之上完全無敵手,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荒野這種惡劣環境下,封頂就是三步境界,對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四步修為的七絕公子,怎麽可能會有活路?
方然暗嘆一口氣。
一尊道初就已經夠他受的了,這次一來就是三尊。方然覺得無形之中,一股沉甸甸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林鴻圖将林遠平放在地面,候在門外的林家管家快步走上來,立在一旁。
林鴻圖吩咐道:“照顧好遠兒……天雷門,你們這是在找死!”
駭人的壓迫感從林鴻圖周身散發出來,方然不得不退出幾步,才離開了這股強悍無比的威壓。
林鴻圖明顯怒極,一步踏在青石磚上,巨力在石磚表面震出細密的裂紋,身形沖天而起!
他的聲音滾滾傳來:“天雷門的巡天舟在城北,我先走一步,你可以去那裏找我!”
方然看着林鴻圖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瞬間便遠去,他略微辨認了一下方位,也随之騰躍而起。
周圍的哭喊和驚惶的人群迅速被甩向了身後,冰涼的夜風吹打着方然的臉,讓他不由得渾身一震,精神也随之清醒了許多。
變數太大了!
從一開始的還有月餘,到只剩三天,而眼下,就連最後一天的準備時間都沒有留給方然,這股危機不斷迫近,讓方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這就是不夠強大的代價,只能被人牽着鼻子走!在這個世界,只有強大,不斷變得更加強大,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方然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
萬通貿城占地極廣,從林宅一路向北,方然全速奔行之下,也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看到錯落的樓宇終于快要到了盡頭,一大片開闊地,就在夜色中沉默晦暗。
方然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林家主早我一步出發,道初境遁法強悍,應該早就到了才對,這裏怎麽會絲毫沒有動靜?”
嗖!
突然,一道羽箭幾乎悄無聲息地破空襲來,無比陰狠地瞄準着方然的後心位置,連一絲風聲都沒有激起。
方然溯河道典運轉,周身百尺盡在掌握,早已經發現了這一道羽箭。
他身形一偏,這羽箭便幾乎擦着他的身子邊飛了過去,紮在不遠處的地面之上,直沒而入,只剩半寸不到的尾羽露在外面。
露在外面的尾羽還高速震顫着,顯示出來這一記羽箭是何等的霸道!
陰影之中,兩個人影緩步走出。
一個人影一手持弓,一手轉着一支足有兩尺長的羽箭,羽箭箭頭之上,一抹詭異的綠光閃過,明顯喂着劇毒。
方然心裏一陣後怕——幸虧沒有硬接這支羽箭,否則就算只是被擦着點油皮,恐怕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持弓之人冷冷地說:“本座北掌旗使,雷喧。你在找林鴻圖?恐怕你找的這位幫手,已經被引到了別的地方,一時半會,不會來幫你了。”
而另一個人身形與雷喧相差不多,只是目光更加倨傲,看着方然的眼色,比看一團垃圾好不到哪裏去。
此人便是天雷門東掌旗使,雷蒙。他的修為雖然不是四大掌旗使中最強的,可是手段卻是最殘忍的一個。
死在他手中的罪民,成百上千。甚至他的名字,在東掌旗分野上,可止小兒夜啼!
這兩人同時出現在方然面前,來意不問都知道,要将方然攔截在這裏,或者,幹脆擊殺在這裏。
方然看着雷喧和雷蒙,只說了一個字。
“滾。”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驅趕荒野之上的一條野狗。
甚至,比驅趕一條野狗,都還不如!
雷喧瞪大了眼睛看着方然,一陣狂笑,道:“你竟敢和我如此講話?!你一個荒野上的雜碎罪民,見了本掌旗使,不跪下膜拜,竟然反而敢和我這樣說話?!”
他手指一挑,手中一張長弓像是幻影一般拉開,幾乎同時,那支羽箭便射了出來,速度之快氣勢之兇猛,更勝剛才偷襲的那一支。
而不等方然動作,雷喧手指連動,一瞬之間,竟是同時又擊發了足足六只羽箭。七只羽箭破空襲來,劃出七條詭秘莫測的弧線,從各個角度,射向方然,籠罩了他周身大穴。
“七星連珠,死吧!”雷喧眼中,充滿了志在必得的神色,看着方然,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羽箭嘯聲連成一片,圍繞着方然,就像是憑空激起的一團風暴一般,鋒芒直刺皮膚,讓方然一陣一陣生疼。
方然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冷聲說:“我趕時間,所以讓你滾的時候,你最好馬上滾!”
青鸾笛出,劍影如電。
唰!
雷喧難以置信地看着七只連珠箭被方然一劍全部劈斷,變成一截一截的落在了地上。
“哼,無用!”雷蒙冷哼一聲,手中翻動,竟然也是拿出來了三支暗器,每一支都像是縮小了的羽箭。
他手腕一抖,三支暗器無聲劃破夜色,分別取方然的雙眼和咽喉,速度之快,竟然令方然都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方然再回手一撥,三支暗器齊齊被打飛,釘在一邊的牆上。
他借勢再踏前一步,手中青鸾笛橫握,一式荒鸾振翼便要使出。
令他意外的是,雷喧和雷蒙,轉身就走,一瞬間就隐入了周圍的陰影之中,再也不見了蹤跡。
下一刻,陰影裏面無數羽箭暗器鋪天蓋地襲來,就像是一場大雨一樣,絲毫不留死角。
方然暗罵一句:“麻煩!”手中青鸾笛舞動,青光繞着身體圍成一個青色的光球,将這些暗器全部打落。
但是這兩個人的暗器仿佛不知疲倦地襲來,角度刁鑽至極。
方然雖然應對并不吃力,但是心中已經焦急萬分。
這二人看方然強攻不下,轉變了路數,開始用源源不斷的細密攻擊消耗方然的體力,也同時拖延着時間。
方然感知到這二人的位置,幾次蓄勢想要出劍斬殺,可是每一次他們看到情況不對就立刻遠遁,就連給方然拉近距離的機會都不給。
“你剛才說,讓我滾?哈哈哈哈!我滾了,你倒是有辦法繼續往前走啊!你看你這副樣子,還想壞統領的好事?”雷喧的聲音充滿了挑釁,在呼嘯的暗器雨中,顯得無比的刺耳。
“只會逞口舌之快而已。很快不僅僅是方晴雨,就連荒辰,都不再是他的了。無能狂怒而已,只是給我們看笑話。”雷蒙說道。
方然眼中怒意一閃,青鸾笛橫握,一步踏前。
青光如幻,荒鸾振翼。
一瞬之間,方然踏過十幾丈距離,青鸾笛便刺向了一團陰影。
雷喧怪叫一聲,從陰影中現身出來,疾退數步。
他身法如同一道閃電,可是疾退之下,卻依然被方然的青鸾笛掃到,胸口一道可怖傷口,看上去無比凄厲。
“你敢傷我?!”雷喧怒喝一句,拉滿弓,一箭射出,正好瞄準了方然劍勢剛老新力未生的那一瞬間。
方然絲毫不為所動,手中青鸾笛只是一挑,便将這支羽箭挑開。
正當方然再想追擊的時候,雷蒙從方然身後顯現出來,幾只暗器陰損無比地釘向了方然的背後脊椎。
若是被這暗器打結實了,恐怕立刻督脈就要受損!
呼!呼!呼!
幾聲切開空氣的輕響傳來,那些暗器全部被打飛到空中,然後無力落下。
歐葉須發皆張,手中絲線展開,環繞周身,冷聲道:“玩暗器?我陪你們!在唐家面前擺弄暗器,你活的不耐煩了?!”
在歐葉身後,唐遷遷俏臉含霜,一手一只巨大的天雷崩,也說道:“方然你先走,這裏有我們!”
另一邊的屋檐上,常一春身影詭異地浮現出來,他的聲音無比陰沉:“雷蒙,你可還記得八年前的常家村八十三口人?我是那日之後唯一的活口。今日,我便來讨八年前的債!”
方然深深看了他們三人一眼,點點頭,說:“箭上有毒,你們多加小心。”
然後也不多啰嗦,轉身便走。
“攔住這小子!”雷喧正欲拉弓,唐遷遷擡手就是一記天雷崩,轟然一聲響,雷喧直覺渾身震顫,絕大危機感籠罩之下,哪裏還顧得上方然?
他幾個閃身便欲重新隐入陰影,歐葉冷冷說道:“想跑?你是當我不存在嗎?!”
絲線翻飛,便堵住了雷喧所有退路。
而方然只是沉默着,沖着城北那片氣氛詭異的空地飛奔而去。
若是如同雷喧所說,林鴻圖被天雷門用計調開,那麽方然,便等于要孤身直接面對三尊道初。
這種情形,孤身前去,與其說是勇武,不如說就是送死!
不過在方然最開始的預想之中,也完全沒有想過會有人幫助自己。
一人一劍而已,即便是荒辰衆人,方然最開始也完全沒有打算讓他們和自己一同面對雷貫雷通。
在道初境的壓力面前,方然可以憑借天機輪盤守住心神,但這不代表別人也可以。
一旦心神崩潰,下場就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這種結局,不是方然希望看到的。
越過最後一片樓宇,方然終于來到了天雷門巡天舟所停留的這片空地。
空地四下無光,死寂一片,看着不像是一座空港,反而更像是一塊巨大的墓地。
在空港正中,一只巨大的方舟停在那裏,寬高都足有上百丈,就像是一艘放大了數百倍的漁船一樣。
“這……就是巡天舟?”
即便隔開這麽大一段距離,方然依舊被這只方舟的宏偉巨大而震撼到。
巡天舟通體由不知名的木材拼成,每一片木板都足有丈許寬,可以想來出産這些木板的巨木該有如何的粗壯,而這麽粗壯的樹木又需要多少歲月的積累才可以長成。
況且,能夠拿來建造巡天舟的木材,絕對也不是什麽随處可見的普通樹木,十有八九也是極其稀罕的道材。
每一片木板外側,都雕刻着繁複玄奧的花紋,方然只是看着這些花紋,就覺得腦袋一陣一陣發脹。
天機輪盤無聲運轉,将這架方舟的樣子緩緩印入腦中,變成了一個縮小無數倍的模型。
然後就有數據源源不斷地返回回來。
這些花紋,組成了某種極其深奧的一座大陣,而可以想來,正是這座大陣,保護着這只巡天舟穿梭天宇,不被天外狂暴肆虐的靈力湍流所撕碎。
夜風森然,方然靜默地向着巡天舟踏出一步。
轟!
一道沉重的壓力,像是一座山峰一般向方然身上壓來。
一瞬間,方然覺得好像被無數山石埋葬,又好像直接有一片深海從天空灌注而下,驚濤駭浪之中,方然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完全沒有依靠的小船,馬上就要傾覆在浪濤裏面。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方然的心髒,他幾乎就連呼吸都仿佛變得要停滞下來!
現身的,是一尊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