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沉淵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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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長筠和沉淵也是在人間認識的，皆因結識了同一個人類朋友，有一次那個人類同時宴請了長筠和沉淵。

短暫的驚詫後，羲樂靜靜凝視沉淵，沉淵不再像那天般冷着張臉，眉目間隐隐含着笑意，看上去溫柔許多。

是了，她印象中的沉淵哥哥一直都是溫柔的。

她有一瞬的錯覺，之前的一切仿佛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義父被殺是夢，沉淵下令抓她是夢，被左昭重傷是夢，遇到長筠更是夢。

可到底不是夢，沉淵的話令她清醒過來：“阿羲，這段時日我仔細想了想，你是最沒有理由殺父尊的，父尊那麽疼愛你，何況，你斷不會蠢到用自己的兵刃行兇，當然更不可能傻傻呆在原地等人來，那天我太過震驚，一時糊塗錯怪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羲樂聞言安下心來，沉淵不懷疑她可太好了，這說明她不用再被追殺。

她搖了搖頭：“我從未怪過哥哥，換做我也會那麽認為。”

沉淵滿意地笑了，熱情道：“你們別站着呀，快坐下。長筠兄，請坐。”

又對身旁站着的青痕道：“青痕，看茶。”

青痕得令就要去泡茶，卻被長筠一句話阻止住：“先不忙泡茶，請沉淵兄先放了我義弟。”

沉淵聽罷面露疑惑，眼神淩厲地射向青痕：“怎麽回事？”

青痕躬身垂首：“屬下怕小姐不肯回來，所以……”

沉淵擰眉怒斥：“胡鬧！還不快快将長筠兄的朋友請來！”

“遵命。”青痕退出斂幽殿。

其實他剛才有點慌，他哪裏想到看似普通凡人的少年會是神界三皇子，又哪裏想到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人間王爺會是神界三皇子的義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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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痕邊走邊祈禱，但願他這小小的失誤不會引發神魔大戰。

＊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姜以佑就被帶了過來，姜以佑看起來鎮定自若，面上窺不出一絲懼意，看來前幾天的話起了作用，另一方面姜以佑到底是個王爺，也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

羲樂呼出一口氣，手指敲了敲案幾：“姜六，坐。”

姜以佑落座，青痕奉茶上來，并在沉淵的威壓下向姜以佑賠了禮。

姜以佑非常大度地表示自己寬宥他。

羲樂捧着蓋碗卻遲遲不喝，沉淵見狀問怎麽了，羲樂眸光暗淡下來，問了他一句話。

“義父……安葬在哪裏？”

沉淵聞言一怔，反問她：“阿羲可是糊塗了？”

羲樂面露疑惑，揉着眉心想了片刻，才明白沉淵為何驚訝，魔族身死不久便會灰飛煙滅重歸虛無，既然留不下肉身，又何談安葬。果然是她糊塗了，在姜國見過太子下葬，便以為魔族死後也該有這道程序。

“是我糊塗了，不過靈位總有吧？”

沉淵不置可否地“嗯”了聲，羲樂打算去魔尊靈位前上柱香，沉淵卻說不着急，讓她先說說是怎麽結識長筠的。

羲樂娓娓道來，沉淵聽到她被刺傷，目光中閃過一絲疼惜，知道她傷已經痊愈，才放下心來。

沉淵對左昭有一定的興趣：“沒聽過仙界有哪位仙人叫這個名字，只怕左昭和陸言一樣，都是化名。”

一直表現泰然自若的姜以佑聽到仙人二字，驚得嗆了一口茶，邊咳邊問：“咳……咳，國師……是仙人？”

他之前只聽羲樂提到左昭傷了她，卻不知道她說的左昭就是國師陸言，而現在他們居然說國師是仙人，不由得想他們姜國鄣城到底潛藏着多少大佬啊？

羲樂朝他看了一眼說：“淡定。”

長筠輕笑望着他，他也只告訴姜以佑他是神族，沒有透露出神界三皇子和救世主轉世的身份，若是他現在告訴姜以佑，只怕他會再次陷入沉思。

羲樂抿了一口茶，問沉淵：“哥哥，翠煙可有回來？”

沉淵不解地問：“翠煙不是跟你一起走了？”

羲樂說：“我是想帶她走來着，可在院子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她，倒是發現她留下的字條。”

“什麽字條？”

“翠煙好像恢複了記憶，說要回家一趟。”

沉淵眼睛微微眯起，沉聲道：“哪裏有這麽巧合的事，莫非是她殺了父尊，她與你住在一起，自然可以輕易拿到淩霜劍。”

羲樂立刻反駁：“我不信會是翠煙！”

沉淵嘆氣：“我也不願相信，與她相識百年，從未見她對父尊有殺心，反倒是很敬重父尊。”

羲樂贊同這話，是啊，這百年間翠煙一直保護她，待她溫柔得很，教她怎麽相信翠煙會對義父下殺手呢。

長筠放下蓋碗建議道：“與其猜測不休，不如去找到翠煙對峙，姐姐，翠煙是怎樣的一只貓妖？”

羲樂立馬回答：“漂亮，能打，法力很高。”

“這些姐姐之前說過了，有沒有什麽特征，她真身是怎樣的？”

羲樂想了很久，努力從記憶中捕捉有關翠煙的片段，好像是在二三十年前，她見到過翠煙的真身。

魔界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連帶着氣溫都比人間那邊低許多，可那日天空卻突然放了晴，氣候溫暖舒适。

翠煙一見便拉着她奔到院中，原地一旋化作了貓形，愉悅地在松軟的草皮上打了幾個滾，翻着肚皮喊她一起躺下曬太陽。

她貼着翠煙的身體，忍不住伸手撸貓，貓咪肚皮的手感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樣柔軟溫暖，貓毛又光滑柔順。

她們就那樣彼此貼近曬着太陽，直到太陽的最後一縷餘晖從魔界溜走。

多美好的日子啊，多可愛溫柔的翠煙啊，她怎麽可能是兇手！

羲樂收回思緒，回長筠道：“很久之前，翠煙現出過一次真身，她是只白底黑斑油光水滑的貓。”

“我沒什麽印象。”長筠凝眸思索，又道，“姐姐，不如明日我們就去妖界打探打探，說不定有人知道這麽只貓妖。”

羲樂認為可行，沉淵卻讓他們等等，原來沉淵将在三天後繼位魔尊，屆時妖界妖王和有頭有臉的大妖都會來祝賀他登上魔尊寶座，直接到時候向他們打聽就好，不必跑到妖界去。

羲樂只能點頭，長筠也沒意見，姜以佑卻咽了咽口水，沒想到能趕上魔尊繼位的大場面，到時候這裏必然彙聚許多他從沒見過的種族，想想還有點興奮。

羲樂怕他到時候會被吓到，打算将他送回清河郡的客棧，話一出口就被姜以佑否決，他保證他不害怕，他想開開眼長長見識。

害怕與否這種事也能保證的？

羲樂一臉困惑地向長筠尋求意見：“真的不用送他回去？”

長筠無奈道：“既然二弟想看，就讓他看吧，假若他倒黴繼任太子，怕是再無機會領略這等場面。”

羲樂碎碎念道：“行吧，是他自己不走的，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他。”

到時候來的可不僅僅是妖族，還有最令凡人心生恐懼的鬼族，各種死狀凄慘的鬼族。

羲樂連連嘆息，希望到時候姜以佑能承受得住驚吓吧。

＊

三人在羲樂的院子住下，晚上，羲樂猶豫着敲開了長筠的房門，長筠帶上門問她：“姐姐怎麽還不睡？”

羲樂揚了揚手中的東西，他接過一看，是那封他從魔尊密室暗格中找到的信。

羲樂說：“我總想問問沉淵哥哥知不知道這封信的存在，或者是說，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清楚我的身世，可我不知怎麽開口。”

“姐姐怎麽忽然想弄清身世了？之前看你不甚在意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深究。”

羲樂坐到椅子上，說道：

“我年幼時，義父就告訴我，我的父母是魔界一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魔，我出生不久，他們就被仇家追殺而死，是恰好路過的義父從仇家劍下救了我，并殺了我父母的仇家。”

“我對此信以為真，九百年來從未質疑過這段說辭，而今有這樣一封信出現，義父說他是我的親舅舅，我怎能不震驚，我想确認這事的真假，可義父偏偏被人殺害，而我又被魔界視為兇手，原以為從此再回不了魔界，便暫時放棄探究的念頭。”

“如今回到魔界，我便重新燃起了這個念頭，若是像信中所說，義父是我舅舅，那沉淵哥哥便是我表兄，便是我的血親。”

說着說着，她笑了起來：“誰不想自己能有個血親在世上呢，而且表兄聽起來比養兄親切多了。”

長筠安靜陪坐一旁，聽她講完這許多話，才開口：“接下來三天，沉淵要忙着籌備繼位大典，怕是沒有心思與你多聊，還是等他繼位後，再尋個合适的機會問吧。”

“長筠，你幫我想想，怎麽問比較好吧。”

“好。”長筠答應下來，“時辰不早了，姐姐快回房歇息吧。”

＊

姜以佑睡不着，便到院中賞起了月，魔界白天不怎麽見陽光，到了晚上卻有月光照耀。

随着月亮從東往西移，姜以佑逐漸産生困意，準備起身回房，卻看到羲樂從長筠房中出來的一幕，然後他就想歪了。

沒想到他大哥和羲樂居然已經這麽親密，他望着兩人笑出聲，随後想到了兩人一個是神一個是魔，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傳說，神和魔相戀往往以悲慘結局收場，笑容瞬間止住，他嘆了幾口氣，在心中說了句：孽緣啊。

羲樂聽到姜以佑在笑，轉頭就看到那傻子站在院中，見他從笑容滿面轉為唉聲嘆氣的模樣。

羲樂有些擔憂地問長筠：“姜六是不是魔怔了，一會笑一會嘆氣的。”

長筠目露同情：“難說，興許是壓力太大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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