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更

傍晚五點多，惠梵生和戚彥出了門。

惠梵生才知道，戚彥有車。

他們在市中心的一個停車場裏停好車，穿過鬧市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這個巷子裏都是一戶戶獨門獨院的房子，一看都是富貴人家住的地方。

他們在一戶有着暗紅色古香古色的大木門的院子前停下。

有一對男女從身邊走過。

女的指着那個門說：“聽說這家菜館平時招待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吃一次需要提前一周預約呢！”

一句話就把惠梵生吓傻了，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兜裏的錢包。

那得是多高檔的地方啊？！會不會把我賣了都不夠一頓飯錢？！

忽然覺得腿腳好沉重……

惠梵生正在忐忑不安的時候，戚彥叩響了門上的鐵環。

随着一聲清脆的“來啦”，一個看着四十歲不到歲衣着素雅盤着發的女人打開了門。

女人看清了來人，臉上立即堆滿笑容。

“來啦？”

“姑姑，晚上好。”

姑姑姑姑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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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不是私房菜館嗎？！

惠梵生覺得自己此刻受到的沖擊比剛才要大上無限倍！

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戚彥抓住手往前面輕輕一拽。

“這位是惠梵生，跟您說過的那位朋友。”

等等！！

你跟你姑姑說我幹嘛？！！

戚彥的姑姑沖惠梵生溫柔一笑，“梵生，終于見到你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惠梵生嘴巴一瓢，脫口而出：“姑姑好！”

說完他就立即後悔了！哎呦我去，你叫什麽姑姑！

“诶！”沒想到對方還很開心地答應了！惠梵生心裏也是懵的。

姑姑就姑姑吧！這麽美麗大方溫柔優雅的姑姑多一個不嫌多！

“快進來快進來”姑姑催促着，随即拉過惠梵生的手，把他拉進門裏。

惠梵生就任由着她一路拉着進了偏房裏的一個包間。

“阿彥提前跟我打過招呼了，我想了好久。你覺得吃豆腐宴好不好？”

姑姑的聲音很柔美，一直眉眼含笑地盯着惠梵生看。

惠梵生被看得不好意思，臉上挂着傻不愣登的笑，一個勁兒地點頭，內心卻已翻滾。

快來告訴我這到底腫麽個情況？！

他眼睛瞟向旁邊笑盈盈的戚彥

“讓姑父看着做吧。”戚彥淡淡地說道。

“好的，那你們先坐着等會兒啊。”

終于姑姑依依不舍地走了，走時關上了門，房間裏只剩下惠梵生和戚彥兩個人。

“什麽情況？不是說吃私房菜嗎？”惠梵生壓低聲音問道。

“這就是私房菜啊。”

“對哦。”惠梵生點頭，卻立即回過味來，“不對啊，重點是為什麽是你姑姑家？”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要說問題……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戚彥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動作，“坐吧。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惠梵生在桌子前坐下。

戚彥提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白開水，遞給惠梵生一杯。

“不知道你喝不喝茶，所以讓姑姑弄的白開水。”

惠梵生接過杯子，稍稍抿了一口。

溫的，正好喝。

他偷偷環顧一下四周。

裝修很簡單，整體色調古香古色的。

目光落回坐在對面的戚彥身上。

唔，氣質好搭。

或許跟彈古筝有關系吧，從戚彥的身上有時能感覺到一股優雅的氣質，尤其是在這種古韻十足的環境裏。

沒多久，姑姑端着一個托盤進來。

戚彥幫忙把上面的米飯和菜端到桌子上。

瞬間香氣撲鼻，惠梵生覺得自己肚裏的饞蟲都被喚醒了。

“豆腐蔬菜盅，紅燒日本豆腐，裙帶菜豆腐湯。希望能合你口味。”姑姑親切地挨盤介紹菜品。

惠梵生很感動，“謝謝”。

“不客氣，慢用哦。”

姑姑笑着退場了，走的時候還不忘關上門。

戚彥盛了碗湯給惠梵生，“來，先喝點湯。”

喝了口湯，熟悉的味道彌漫口腔。

“你的手藝不會是師承你姑父吧？”

“竟然嘗得出來？”戚彥給自己也盛了碗湯，喝了一口，“我還差得遠呢。這明顯比我做的好喝多了。”

“都很好喝啊。我覺得你也可以開餐館了。”

“能得到你的贊美我就知足了。開餐館就算了，太麻煩太累了。”

“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怕麻煩的。”

“我就想過得清閑點，每天教人彈彈古筝，挺開心的。”

從戚彥的表情，惠梵生能夠感受到他是真的喜歡古筝。

“我挺想看你彈古筝的樣子的。”那應該是一種極其享受樂在其中的樣子。

“不是聽？用看的？你還真是特別。”戚彥調侃道。

“嗯，有點好奇。”

“那哪天我上課的時候你來，我彈給你聽。”

“我看你家裏有架古筝。”就擺在戚彥家的次卧裏。

“我基本上不在家裏彈，怕擾民。”

“咱小區隔音很好啊。我大半夜在家開着音響放歌，也沒有人來提醒我。”

“說不準你周圍只住了我一個人哦。”戚彥挑眉微笑，笑容裏帶着點點壞。

惠梵生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房子被空房子包圍住的景象，不禁毛骨悚然，“別說！怪吓人的。”

“好好好，不吓唬你了。”

吃完飯，惠梵生借着去衛生間的機會來到櫃臺。

戚彥的姑姑正坐在櫃臺裏看書，惠梵生湊近一看。

呃，日語書？！

這時，姑姑擡起頭，合上書本，朝惠梵生和藹一笑。

呃呃呃，而且還是BL小說？！似乎還是上個月剛出版的新書！！！

天啦！現在腐女的數量這麽多嗎？随便碰到一個都能是？！

而且姑姑啊姑姑，您這麽大大咧咧地把這種書攤在一個男人面前大丈夫？！

“飯菜還合你口味嗎？”溫柔的女聲從面前的人口中傳來。

惠梵生從那本書上移開視線。

“嗯！很好吃！很合我口味，謝謝款待！”

“那就好。你姑父會做很多種菜，八大菜系他都會！以後常來，想吃什麽讓他給你做什麽。”

我姑父？！吃頓飯不僅認了個姑姑，還外搭一個姑父！

對方的熱情已經超過了惠梵生的招架範圍，他已不知如何應對，只能腼腆地笑着道謝。

他猶豫着不知在什麽時機拿出錢包合适，最終一咬牙，掏出錢包，“那個……姑姑……我結賬。”

“這頓飯，我請。”

聽到對方幹脆的回答，惠梵生驚訝擡起頭：“诶？！”

姑姑滿含微笑地說：“一個是我的侄子，一個是我侄子的好朋友，你說我這頓飯該不該收錢？”

“呃……可是……”這下可為難了。

“好啦，你們吃得開心就好。我們一直把阿彥當親生兒子看待，我們感情也非常好。他雖然朋友很多，帶過來吃飯的你卻是頭一個。沖着這個，我這做姑姑的也不能收你的錢不是？”

啊，敗了。以後補給戚彥好了。

告別的時候，戚彥的姑姑把他們送到大門口。

從溫熱的手心傳過來的熱情，讓惠梵生覺得很開心。

他想起戚彥姑姑看的日語書。

“姑姑，那個，我表妹在日本，很方便。下次您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我，我幫您買。”

“好啊。那以後我就直接跟阿彥說吧。”

“不只是書，化妝品零食什麽的都可以！”

“那先謝謝啦。等我想起來，一定找你！”

惠梵生不住地點頭。

“好了，姑姑您回去吧，屋裏還有客人呢。”

“那我就送到這兒了，你們慢走啊。”

“姑姑再見！”惠梵生揮揮手。

“诶，再見！常來玩啊！”

“好的！”

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惠梵生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

“怎麽了？”戚彥關心地問道。

惠梵生傻笑了一下，“沒什麽，你跟你姑姑感情真好。”

“嗯。”戚彥點頭，“姑姑結婚晚，我上大學之前她一直和我們一家住在爺爺留下來的老房子裏。父母退休前都是特別忙的人，所以在家裏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姑姑陪着我的。”

“原來這樣。”

戚彥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說：“從小父母就對我要求很嚴格，每天都給我安排滿滿的學習計劃，他們監督不了我便讓姑姑來監督我，可是姑姑很反對他們的做法，總是讓我多出去玩，也會帶我出去玩，那時候我也是一個玩心很重的小男孩。後來有一個星期天，我因為跟姑姑去游樂場玩沒有完成當天的功課指标，被父親體罰，作業也加倍了，姑姑和他吵了起來，吵得很厲害，姑姑最後被父親罵哭了。他們争吵的樣子，姑姑哭泣的樣子對我的沖擊很大，從那之後我便開始完全服從于父親的安排，把自己變成了後來你們看見的樣子。姑姑心疼我，也沒再拉着我出去玩，而是每天陪着我做功課。剛開始的那段時間真的很難熬，但因為有姑姑的陪伴，我才得以堅持下來。”

原來發生過這樣的事。惠梵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一直以為戚彥生來就是他印象裏那個只知道埋頭讀書的人，曾經還和同學們一起嘲笑他，現在知道了真相，羞愧地無地自容。

“前面有個小公園，我們進去走走。”

惠梵生一路沉默地跟着戚彥進了小公園。

“你怎麽了？”戚彥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向他。

惠梵生終于鼓足勇氣，低下頭誠懇地說道：“對不起！”

戚彥一怔，随即笑着問：“怎麽忽然道起歉來了？”

“我以前嘲笑你是只知道讀書的機器，書呆子。我為自己的無知向你道歉！”

聽到他的解釋，戚彥笑容更盛了，“就為這個啊？你說的是事實嘛。”

“……”

“好啦，都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再不把頭擡起來，我不給你做飯吃了。”

一聽到以後沒飯吃了，惠梵生猛地擡起頭來。

“吃貨！”戚彥笑呵呵地轉身往前走。

“你變壞了戚彥！”惠梵生嗔道，緊跟了上去。

“哦？怎麽壞了？”

“你原來挺傻的！現在會吓唬人了！”

“我一直都這樣啊，你才發現而已。”

“……”

作者有話要說： 姑姑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