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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馬車駛回了甄府,父子三人下了馬車,先去生病的芷蘭屋裏看了看。

這三個月下來,家裏幾個孩子的身體都弱了不少,要不然芷蘭也不會吹了吹風就感冒了。要知道她們身邊都是八個丫鬟跟着,還有四個老嬷嬷指點着,雖是吹風,說白了就是體弱。

更何況現在還是夏天。

看見父親和弟弟妹妹來看她,芷蘭掙紮着便要起床,“都是女兒不孝,煩勞父親挂心了。”說完又跟弟弟妹妹道:“別離太近,省得也病了。”

芷蘭是他的二女兒,滿打滿算今年也就八歲,看見她這番做派,甄應嘉除了心疼再沒別的感慨了。

這孩子太成熟了,想想他上輩子的時候,八歲的孩子……才上二年級,別說生病,就是身體健康的時候都會纏着父母撒嬌,想要這個玩具或者去公園什麽的。

生病了之後更是哭着喊着不打針不吃藥,用什麽哄都沒用。

甄應嘉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給她遞了杯水,“你好好養着,過兩天好了父親帶你們去外祖父家裏看看。”

芷蘭默默地點了點頭,結果甄應嘉手中的杯子抿了幾口。甄應嘉站起身來,道:“你們兩個跟姐姐說說話,不許鬧着她。”

屋子外頭,甄母正巧也來看芷蘭,她有點害怕兒子帶了芷琦和寶玉出門,留芷蘭一個人在家她心裏不舒服,想特地來陪一陪她,沒想兒子回來的還算快,而且連衣服都沒換就來看芷蘭了。

看見甄應嘉出來,甄母下意識不想叫兒子知道她一直站在門口,抓着冬萱的手往屋子後頭一繞,藏在了層層疊疊的花叢裏頭。

等到看不見甄應嘉的身影了,兩人才又走了出來。

甄母搖了搖頭,感慨道:“早先看他跟孩子們并不親近,我還以為……”

甄母雖然停頓下來,不過冬萱卻沒立刻接上去,往下說無非就是老爺原先不喜歡孩子,直到太太死了,老爺才把孩子們放在了心上。

冬萱是老太太身邊一等一的大丫鬟,偶爾說兩句太太甄母并不會怪罪于她,可是一旦說到老爺身上了,那是借她十個膽子都不敢。

“原先李氏還在,倒是不用他多操心。雖然她一個月有一半都下不來床,不過孩子是教得極好。”甄母感嘆道:“現在李氏死了,我兒子倒看着像那麽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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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萱現在領會到甄母的意思了,不過太太死得好這種話怎麽也不能說出來,于是她笑道:“少爺和姑娘們教養的好,也是有您的功勞的,正如您所說,原先太太一個月有一半時間都在養病,可不都是您看着嗎?想來老爺這些日子也明白了,沒見他晨昏定省來的越發勤快了,對您的态度也越發的恭敬了…”

甄母笑着拍了拍冬萱的手背,“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冬萱攙着甄母想往裏走,誰知甄母把她攔住了,道:“裏頭有兩個小的陪着她解悶,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妹妹,我一個老太婆就不去湊熱鬧了。”

“那我扶着您去園子裏走走?”冬萱笑道:“上回禦醫過來,也說多走動走動好。”

“嗯,”甄母點頭,“真是得趁着能動多走走。滿了一年還得給他張羅着娶新婦,不然這一家好幾口沒人照顧。哎……真是操不完的心。”

兩人一邊往前走,甄母一邊道:“可惜我這兒子還不滿二十五,變成了孤家寡人了,而且這後娶的夫人,怕是找不到太好的了。”

這個話題冬萱擅長,她一邊笑一邊說:“這您怕什麽,老爺今年還不滿二十五呢。就說金陵城裏的林老爺,他娶賈家姑娘的時候都過了二十五了,讀書人成親本來就晚,況且老爺看着特別顯年輕。”

甄母笑得臉上都起了皺紋,不住的拍冬萱的手,樂呵呵道:“說的是,我兒那張臉,看着還沒到二十五呢,誰見了都滿意的。”

雖然甄應嘉有心帶孩子多出去走動見見世面,不想讓人都拘束在家裏,不過礙于現實問題,等到他們再次出門的時候,夏天已經快過完了。

這一次甄應嘉去的是他岳父家裏,帶着三個孩子一起。

甄應嘉坐在一邊,對面是三個孩子。

二女兒芷蘭坐得直直的,已經有了點小淑女的風範,芷琦跟寶玉兩個倒是頭歪在一處,看兩眼甄應嘉,又低頭小聲說些什麽。

不用想也知道說的是他了,甄應嘉咳嗽兩聲,看着自己越發活潑的一兒一女。

寶玉原本就是被一家老小寵着養到大的,原主還保持着父親的威嚴,只是這威嚴被甄應嘉沒兩個月就打破了,所以寶玉雖然在心裏還是一樣的敬重父親,但是表面上親近了許多。

“父親這兩日看着心事重重。”寶玉擡頭,很是猶豫說了一句。

甄應嘉覺得他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下文,連芷琦也坐得直直的不吭聲了。

直到芷蘭打破沉默,“許是去外祖父家裏……讓父親想起母親了吧。”

馬車裏的氣氛立即沉默了下來,甄應嘉安慰了幾個孩子,卻不能說他才不是為了這個操心呢。

原主是真心實意的傷心,可是他連李氏的面都沒見過一個,前世又是實打實的gay,縱然剛穿越的那兩天曾經被原主遺留下來的情感影響過,不過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現在的性格已經跟自己的前世無異了。

除了這輩子他打算換個活法。

甄應嘉現在操心的,是他寫給皇帝的奏疏。

不管甄應嘉這官職的實質是不是給皇帝看門的,但是他名正言順的五品官是跑不了的,體現在特權上,他是可以動用驿馬,可以走官道,還能走加急的路給皇帝上奏疏。

也就是說,這封信送到皇帝手裏最多不過七天。

可是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京裏一點消息都沒有,這讓他心裏開始有點忐忑了。

難道他看漏了什麽?皇帝對原主并沒有那麽喜愛?還是他自視過高,那封奏疏寫得有問題了?

甄應嘉搖了搖頭,雖然前途未明,不過他搬去京城居住的心是越發的堅定了。

他可沒打算平平淡淡的活這一輩子,更別說原主的身份,還有留下來的這一大堆爛攤子,要是什麽都不做的話,沒兩年便要獲罪革職抄家了。

而且還是整個紅樓夢裏被抄家的第一份。

還有一點,這幾個月的靜心休養還有仔細回憶,他又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所謂的甄應嘉最後官複原職,根本就不是曹公寫的,這個劇情發生在後40回了,也就是說……

甄家革職抄家、人口凋零是真的,至于官複原職還有起複,甄寶玉最後争氣,還有娶親等等情節,是只存在于同人文裏的美好願望。

發現這一點之後,甄應嘉覺得要加快前進的腳步了。

所以這一天,他帶着三個孩子去了岳父家裏,想要走科舉這條路,李家可是當仁不讓的好幫手。

當然,甄應嘉有的時候也會想一想,如果他的微博系統升到第三級,是不是就能看見考題了呢?

這可真是……爽啊。

不過他現在還在第一級上奮鬥,按照他現在這個基本不能出門的社交狀态,升到第二級怎麽也得兩年了。

這也算是他想去京城居住的另外一個理由,不管怎麽說,京城的社交活動還是要比江南多一些的。

太陽快要到了頭頂,馬車終于到了青松書院了。

青松書院是江南最大的書院,跟京城的白鹿書院齊名,不過學術氛圍倒是比京城那個好一些,人員配比也單純許多。畢竟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官,還有世勳豪門,鐘鼎之家,各種不能拒絕的關系也是一大把。

早就得了消息的李家,早早就派了人在山門口等着,看見自家姑爺的馬車過來,小厮很是麻利的打了招呼,然後翻上了車轅,引着馬車往後山去了。

青松書院修在山腳下,不遠處還有一處池塘,湖光山色讓人流連忘返。李家一家子便都住在這書院裏。

馬車一路往裏,不多時便到了院子門口。

甄應嘉先跳下馬車,然後又将孩子們一個個抱了下來,轉身便看見站在正廳門口的老岳父熱淚盈眶看着他。

“你母親還說路途遙遠,你們中午才能到,卻沒想來的這麽早。”

不等甄應嘉說話,幾個孩子上前一一見禮,等到進了正廳,甄應嘉才發現,李家有名有姓的人全在廳裏等着了。

李氏的祖父,親爹親媽,還有她才二十的弟弟,全部直勾勾的看着他們一家子。

甄應嘉不免也有些情緒激動了。

“快來坐。”岳父李世新急忙招呼道。

岳母齊氏卻道,“先讓雲飛帶他去看看住的地方,要是不好還能再換一換。”

這個時候出門訪友可跟現代不一樣,早上出去晚上回來。

因為出門基本靠馬這一條就決定了出門訪友多數是要過夜的,而且經常有那種在朋友家裏一住就是一個月的,更何況這還是李氏死了之後甄應嘉第一次上門。

雙方都需要靠着這個來顯示他們的關系并沒有斷,所以甄應嘉是帶了行禮又帶了丫鬟,打算至少在岳父家裏住上一旬了。

至于岳母口中的雲飛,便是甄應嘉的妻弟李逸,字雲飛。

李逸上前來将甄應嘉一請,帶着丫鬟小厮擡着東西,出了大廳往後頭去了。

甄應嘉卻還有點奇怪,轉頭看了看坐在正中間的李氏的老祖父,也就是青松書院的山長,這個時候他怎麽也來了?

李逸順着他的視線往後看了看,一挑眉道:“你還不知道吧,京裏來了消息,我堂妹,就是嫁給賈家那個,她相公死了。昨兒得的消息,祖父正為這事兒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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