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受傷

“這不好吧,”管事的眯着一雙眼睛,看着面前的一衆官兵,“平日裏我們掌櫃的銀子也沒少孝敬,逢年過節的年禮更是一年比一年豐厚,怎麽?現如今都不作數了?”

這一隊官兵是總兵的副将帶隊,聽見這話,又想想手下已經把甄應嘉叫來了,這話怕是已經被他聽進去了。

天子近臣,這可是天子近臣!

副将一把抽出刀來,指着這管事的,兇狠道:“若是不讓開,第一個劈了你!”

管事的眼中晦澀難明,只是他看看手下這不過三四十人的壯丁,再對比對面全副武裝的官兵,還有耳邊嘈雜的聲音,想必他們這一次來的人不少。

管事的稍稍往旁邊一側,将門口讓了出來。

誰知副将卻沒進去,反而回頭看了一眼,笑道:“甄大人,您看?”

甄應嘉自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得罪完了地頭蛇,也要把他拉出來當做墊背的。甄應嘉冷冷一笑,道:“你這是打算讓我打頭陣?”

副将笑了兩聲,“不敢不敢。”這才吩咐了五個身強體壯的士兵拿着刀進去了。

剩下人在外頭等着,管事的明顯已經認出甄應嘉來,而且就憑一個甄字,他清楚的知道這一位就是前兩個月來金陵修行宮的甄應嘉!

管事的眼神越發的狠毒了,只是甄應嘉毫不害怕的迎了上去。

“找到了!”倉庫裏頭傳來官兵的聲音,甄應嘉也顧不得跟管事的眼神對抗了,兩步撥開前頭的人,奔進了倉庫裏頭。

繞過一堆麻袋,他看見了康和!

先是松了口氣,随即又是一抽氣。

人倒是還好,身上沒有明顯的血跡,不過整個人都被吊了起來,嘴角紅腫,肩上明顯有被抽打過的痕跡。

看見甄應嘉帶着人來,康和也是明顯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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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将人放下!”副将壓着管事的進來,看見這一幕立即吩咐到。

甄應嘉已經看見一邊牆上挂着的鑰匙,兩步過去就将康和手上的鐐铐打開,康和被吊的久了,乍一松開,手腳都有點軟,直接便靠在了甄應嘉身上。

甄應嘉很是心疼,只是當着這麽多人又不好說什麽,只得小聲道:“看你還敢不敢——”

“原來你不是林如海的人。”看到現在,管事的總算是明白了,“林如海是調動不了總兵的,況且他也絕對不會為了手下探子這麽大張旗鼓。”可惜他們都看錯了眼,生生的暴露了許多!

掌櫃的不在,就是他還有他這一幹手下怕是不能善終了,不過正是因為掌櫃的不在!他們還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甄應嘉冷笑兩聲,扶着康和等他緩過勁兒來再說。

“甄大人,您看這人該怎麽處置?”副将上來問了一句,“我們大人是總兵,倒是沒什麽權利處置這些人的。”

只是還沒等甄應嘉說什麽,那掌櫃的忽然出人意料從身邊士兵腰間拔出長刀,大喝一聲“狗官去死!”,揮着刀便朝着兩人沖了過來。

康和這時候已經抖了抖手腳,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穩了,還小心翼翼試探性的朝前走了兩步,卻沒想就要撞在刀口之上。

甄應嘉見狀瞳孔一縮,康和雖然能走了,不過被吊了許久,難免躲閃不及,況且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康和傷了!

甄應嘉猛地朝前一繞,右手推上康和,就想将他推到在地,同時左臂朝前一擋,這已經是他能想到傷害最小的動作了。

然而當他的右手推上康和胸膛的時候,卻被康和一把抓住,同時往懷裏一帶,借着這股力量,康和猛地一轉身,将背撞上了刀口。

甄應嘉再想做什麽已經晚了,只聽見康和悶悶的一聲哼,空氣裏即刻彌散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你敢!”副将畢竟是天天訓練的官兵,早在管事的抽刀出來已經有了反應,只是他原先還想着這人的上頭在江南也算是個人物,好歹留個活口,橫豎已經到了年底,這兩人沒多久便要回京城了,到時候私下裏放了還是怎麽的都好說。

可是眼看着刀子就要上了皇長孫的身子,副将再也不敢猶豫了,傷了皇長孫肯定是死罪,萬一牽扯太多就不好,當機立斷,原本砍向他胳膊的刀又往上擡了擡,直接沖人的脖子去了。

因此這刀在康和背上不過輕輕一劃,就已經卸了力道,甄應嘉聞到的血腥味多半都是管事的。

康和背上被劃了一刀,不管是擡手還是邁腳都是疼,他不由得将大半身子都靠在甄應嘉身上。

甄應嘉急的冒出一頭冷汗,又看康和身上滿滿的都是鮮血,雖然有不少是掌櫃的脖子裏噴出來,但是甄應嘉焦急之下也想不到這麽多,只覺得心怦怦的跳,連眼圈都紅了。

“還不快去擡轎子來!”甄應嘉聲音裏暗含着怒氣和擔心,又怕驚擾了康和,聲音壓得極低。

幾個官兵急忙跑了出去,還有幾人在這倉庫裏尋找可有什麽能用的東西。

“我沒事。”康和在甄應嘉耳邊低聲道:“背上皮糙肉厚的,養上數月就好了,除了留下一道疤痕,別的什麽都不會有。”

“你閉嘴!”甄應嘉想也不想張口就道,說完這才又補救道:“別說話,小心血留多了。”

副将一看這場面,甄應嘉怕是注意不到他了,小心吩咐心腹出去将這一幹人都處理幹淨。

正好這時搜索倉庫的官兵找到一幅擔架,還有些傷藥,副将見狀急忙拿了傷藥上前,又指着擔架道:“轎子怕是沒這擔架好,不如先讓殿下趴上?這還有些傷藥,雖不是上好的,不過也能接燃眉之急,我已差了人去尋大夫了,回去城裏再讓大夫給處理處理。”

甄應嘉點頭,卻也不假借人手,直接自己上手,劃拉一下就将康和背上的衣裳撕開了。

康和背上一道長長的傷口,不過好在就是上半個傷口稍稍深一些,還在往外滲血,下半個只是拉破了兩層皮,不過挂了幾個血珠子。

見狀甄應嘉總算是稍稍放心,将傷藥均勻的撒在了康和背上。

興許因為這鹽幫都是刀口上的買賣,別的不說,傷藥都是上好的,剛灑上還沒到一盅茶的功夫,血就止住了。

甄應嘉送算是能松口氣了,叫上四個孔武有力的士兵,将康和擡了出去。

康和趴在擔架上,還不忘側頭看着甄應嘉,做着口型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了,又感慨甄應嘉來的及時。

甄應嘉現如今也放松下來,又顧忌着他背後的傷,好言好語勸着,沒怎麽主意就已經回了甄府。

大夫早就已經等着了,忙忙亂亂小半個時辰,總算是将康和的傷口又處理了一遍,跟甄應嘉道:“殿下背部傷口倒是沒什麽大礙,方才把了脈,殿下底子好,就是流了這許多血,要好好養上個把月才能好,還有就是收口之前不能沾水。”

甄應嘉仔細都聽了,大夫又道:“一會我開些防止傷熱驚風的藥,若是殿下一會發熱就給他喝兩劑便是。”

甄應嘉應了,叫了紀楚去跟大夫抓藥,再回來內室,康和已經睡着了。

甄應嘉給他小心蓋了被子,因為傷口還沒結痂,又不好蓋着,便又叫丫鬟拿來幾個炭盆,務必要把屋子哄的暖暖的才是。

等到照顧好康和,甄應嘉到了正廳,總兵和副将兩個在廳裏等着,看見甄應嘉出來,兩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甄應嘉看在眼裏,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不過沒等他說話,總兵就先開口了,一臉的焦急,“殿下可好?”

雖然方才副将跟他說了傷的不重,只是副将畢竟是個糙漢子,整日的在操練場上受傷,皇長孫細皮嫩肉的,從小到大怕是第一次收這麽重的傷,不問一問甄應嘉,總兵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心的。

甄應嘉卻沒理這個話茬,反而問道:“倉庫裏那些人呢?”

總兵看副将,副将義正言辭道:“為首那人傷了皇長孫殿下,已經伏法,其餘各人不肯束手就擒,已被我等一一拿下。”

“那便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了?”甄應嘉問道。

總兵又看副将,副将道:“這等兇徒,理當伏誅!”

甄應嘉冷哼一聲,“你們倒是——”話沒說完,他故意留了個尾巴。

一來這些人雖然死了,可是這事兒還不能算結束,具體怎麽處理要等康和醒了跟他商量過後才能決定,二來他說一半也能讓這些人很是心驚膽戰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是康和被囚禁,背上還被劃了一刀,不管怎麽處置,都是由他們兩個說了算的。

想到這兒,甄應嘉反而笑了笑,道:“忙碌了一整夜,眼看着已經是三更了,兩位是在我這兒歇上一夜,還是?”

總兵自然是不能歇在這兒的,甄府外頭還有他的五千精兵呢,況且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善後可不是一晚上就能想好的。

總兵不由得看了甄應嘉一眼,畢竟是年輕,這一晚上已經足夠他們幾個商量好對策了,不過……皇長孫若是追究起來怕是誰都過不去。

這樣一來……得等到皇長孫這邊出個什麽章程他才好有所對策,真是讓人等着心焦!

“我等這便告辭了,夜色已深,甄大人好生休息。”總兵說完,便帶着副将告辭了,出了門口沉吟片刻道:“誰都不見!就說我今夜扭了腳正在休養!”

甄應嘉看着兩人離去,伸手接過丫鬟端着的粥,往內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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