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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甄家跟賈家的關系,勉強算回複到了淡如水的地步。
甄應嘉是絕對不想跟賈家拉上任何關系的,甄母被兒子前前後後說了好幾次,加上賈家做事兒着實不地道,另外來了京城,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沒什麽人交往,但是眼看着也在京裏住了一年了,對賈家在京城裏的風評也算是有所了解。
總之賈家東西兩府都不是什麽靠譜的人家,還是遠着些才好。更何況甄母還想了,她兒子現在是大官了,賈家……除了老祖宗留下來的牌子,還有什麽?
至于芷音,則是看着兩個妹妹,不着痕跡減少了她們往榮國府去的次數。
甄應嘉一邊想着,一邊往甄母屋裏去了,剛進去就聽見甄母吩咐芷音。
“随個份子就行。”甄母一邊算輩分一邊道:“不遠不近的關系,又是小輩死了,不用派人去。”
芷音自然是知道這些都是借口,只是兩人心知肚明卻都不開口,道:“祖母說的是,我這便着人去安排。”看見甄應嘉進來,給他問安之後才離開。
甄應嘉坐下,忽然道:“怎麽看她臉色不好?”
甄母嘆了口氣,皺着眉頭還有點生氣,“還不是方才來的那個,怪不會說話的。”
甄應嘉一想便是王子騰的夫人了,王子騰在他面前說要做媒,這王夫人想必也是一樣的言語。
“芷音正好在我屋裏,說正好趁着不冷不熱,移栽一點荷花到大池塘裏,等夏天來了就好賞玩了。王夫人來了,我也就沒叫她走。”甄母已經開始抱怨了,“哪知她進來說了沒兩句話,便在我孫女兒面前擺譜了,說什麽你若是找個太太對她也好,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不能沒人指點沒人打理。好生無禮!”
“今後再不叫他們王家的人上門了。”甄應嘉冷着臉道,當即便找了下人去門口吩咐,“以後不管是賈家還是王家的人來了,只說我不在。”
甄母又在後頭吩咐道:“說我病了,大姑娘不能見外客。”
一下子堵了所有後路,甄母這才稍稍松快些,只是王夫人來說的話可不止這麽一點,“還說什麽我們家芷音有大造化了,在先太子妃面前伺候過,又說王爺到現在還沒娶妻!”
甄應嘉現在眉頭皺得可跟甄母一樣深了,“放屁!”
只是甄母現在也在氣頭上,倒是沒說兒子這話太難聽了,“別說芷音沒那個心了,先頭她回來,可是跟我說過,太子妃待她親如子侄,又說王爺待她如同兄妹。就算她有這個心,她才多大一點,成親還得兩年呢,王爺都過了二十,這哪兒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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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不知道想起什麽來,忽然笑了兩聲,“王爺也沒那個心。”
甄母嘆了口氣,自打搬到京城,又見了這富麗堂皇的宅子——她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的人,自然知道兒子現在是發達了,比他爹早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顆心也漸漸放到肚裏,再不為別的操勞,整日關心的無非就是些婚喪娶嫁,又或者家裏的丫頭小子吃的舒不舒服等等,徹底成了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眼下又順着話題關心到了王爺身上,“要說王爺已經過了二十了,可有看上哪家女子?古人常說成家立業,成家可是排在首位的。”
聽到這個話題,甄應嘉不免覺得有幾分好笑,道:“倒是聽王爺說過幾次,他是要替先太子妃守孝三年的,等出了孝,明年自有陛下給他安排。”
“也是。”甄母長出一口氣,“還有皇上呢,這個可是皇長孫,須得好好辦一辦。”
人年紀大了,注意力自然也就沒那麽集中了,甄應嘉陪着甄母又說了點別的,甄母就将方才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了,甄應嘉告辭出來,想了想又叫下人去京裏有名的胭脂鋪子買了些胭脂回來,三個女兒都給分了一些。
晚上吃飯時再見芷音的時候,見她臉色果真好了些,又對甄應嘉道:“父親還當我做小孩子哄不成?”
芷蘭也上來感謝,倒是年紀還輕,似乎還沒徹底決定性別意識的芷琦,小聲抱怨道:“這個不喜歡啊。”
甄應嘉聽聽也就過去了。
自打知道秦可卿死了,除了上朝,甄應嘉就不怎麽出門了,他一直記得秦可卿那個超出規格太多的送葬儀式。
有王爺,将軍,還有若幹國公後代,還牽扯到了宮裏的太監,幾乎囊括了整個賈家的關系網。太過奪目了,也太過引人注意了。
不過甄應嘉倒是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有這樣一場送葬儀式,畢竟老皇帝還在位子上坐着,壞了事兒的義忠老親王也還好好的,甚至原該當皇妃的賈元春,還陪着已經被隐形圈禁的四皇子在王府裏頭關着。
雖然自己不去了,不過甄應嘉也差了下人去打聽着,再加上芷音派去随份子的下人,倒是也打聽了些消息回來。
比方送葬的場面雖然沒甄應嘉以為的那麽豪華,但是依舊來了不少人,幾乎跟甄應嘉記憶裏一點都沒差,連回報的下人都一邊說一邊越發的膽戰心驚了。
甄應嘉擺擺手叫下人出去,皺着眉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別說秦可卿是不是太子的種了,就算她是太子的種,就算她是正正經經上了皇家族譜的郡主,葬禮也沒這麽辦的,超出規格太多,而且還來了一大堆長輩,以及有名望的人。
別說什麽死者為大,長輩就是長輩,就算是死了他們一樣是秦可卿的長輩。
況且這個時候可不是什麽用慈父之心,或者我們家裏有錢這等理由就能搪塞過去的,超規格……那是能用來殺頭的罪狀!
所以說,這裏頭還有點別的什麽。
比方……甄應嘉忽然覺得賈家或許是趁着這次機會來整一整關系網,看看誰還能團結在一起,共謀大事。
賈家将賈元春送進四皇子府裏結盟,只是四皇子現在肯定是不行了,那賈家多半是趁着這次機會,大家一起密謀換第二個皇子投資。
甄應嘉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還有什麽比喪禮這個機會更好呢?送葬到了賈家的墓地,外人是一個進不來,他們在裏頭說什麽可就沒一個人知道了。
只是雖然這麽想,但是甄應嘉一時半會間也沒什麽對策。畢竟賈家密謀他們的,跟甄應嘉一點關系都沒有,不過倒是有一點欣慰,借着這次機會,甄應嘉覺得自己算是下了賊船了。
不過還有一點……賈家密謀的,可絕對不能是康和才行!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倒是平靜,似乎一下子廢掉兩個皇子以及皇帝時不時的發火,讓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又靜靜蟄伏了下來,甄應嘉整日上朝議政,倒是能靜下心來好好做個禦史了。
至于康和,他這一陣子沒什麽大動作,連自己宮外的宅子都不看了,全全交給身邊的太監監工。
時間很快便到了初夏,又是一天沐休,甄應嘉正想好好放松一天,又聽見外頭下人來報,有客來訪。
聽見客人的名字,甄應嘉除了皺眉頭覺得麻煩,卻也有幾分好奇,薛蟠?他來做什麽?
甄應嘉想了想,這個可是王子騰的外甥,又一直住在榮國府,雖然不可能知道太多核心,不過離秦可卿送葬已經過了月餘,想必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對策,興許能從他這次來訪看出點什麽呢?
這麽一想,甄應嘉道:“帶到偏廳去。”說完便起身換了一身稍稍正式點的衣裳,也往偏廳見客人去了。
薛蟠一見他便起身行禮,口中稱道:“叔父。”
這個稱呼……勉強也算合适,甄應嘉擺了長輩的譜兒,聲音壓得穩穩的,“賢侄坐。”
薛蟠一笑,依着甄應嘉的手勢坐了下來。
甄應嘉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薛蟠,他印象裏薛蟠差不多二十左右,不過面相生的老成,而且一張寬臉,倒是看着比已經二十出頭的康和還要年長幾歲。
“叔父。”薛蟠任由甄應嘉打量他,面上依舊笑眯眯的看不出惱來,道:“小侄上京多日,這才尋着機會來拜見叔父,還望叔父莫要怪罪。”
甄應嘉笑了笑,他這可不是多日,薛家一家老小是去年進的京城,眼見已經一年有餘,“你這機會,找的可真是慎重。”
薛蟠慣是沒臉沒皮的性子,聽了只道:“去年小侄進京的時候,叔父還忙着科舉,小侄是斷斷不敢打擾叔父的,後來叔父又去了江南,這又岔開了,再後來借住的賈家裏頭又死了人,小侄思來想去,還是過了三七再來才好。”
這等人果真沒什麽可說的,甄應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薛蟠站起身來長揖到底,又從袖口裏掏出一張清單,“小侄在京裏的鋪子要開了,裏頭倒是有不少好東西,叔父要是看上什麽了,只管叫人去說,小侄給您送來便是。”
甄應嘉斜了一眼,也算是有了反應,“你倒是有心了。”
薛蟠嘿嘿一笑,又說了兩句話便告辭了。
送走薛蟠,甄應嘉回去書房坐着,只是他這趟來的沒邊沒沿的,猜不出目的來。或許是給王子騰打前鋒來着?
甄應嘉又叫了看門的前來問話,得知不管是王家還是賈家,這些日子都沒來人,甚至賈家來請他兩個姑娘去玩,都叫芷音派人給阻了,說是天氣炎熱,怕中暑,不好出門了。
所以……難道他們打算徐徐圖之了?
甄應嘉晃了晃腦袋,暫時将這事兒擱置了,舒舒服服正換了個暢快的姿勢歇着,又有人進來道:“老爺,王爺來了。”
不用說便知道是康和了,甄應嘉讓人将他請到書房,也沒起來迎接,只見康和兩步走到屋裏,原先皺着的眉頭,在一見到甄應嘉懶洋洋的躺姿時一下子舒展開來。
他兩步走到甄應嘉身邊,在他外側坐下,有朝裏擠了擠,伸手在甄應嘉腰腹間摸了一把,這才道:“我不來找你,你竟然也不主動跟我說句話。可真是——”
真是究竟怎麽樣,甄應嘉等了好久也沒見他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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