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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個消息,二皇子當場便愣到了金銮殿上,其實愣住的不止他一個,不少官員也是一樣的表情。

甄應嘉也不例外,只是愣歸愣,随即他心裏便是狂喜。

西南滿是崇山峻嶺,山勢險要,易守難攻,又有許多連漢話都不會說的民族,朝廷一直有派兵鎮守,只是這些年下來,也能看出來他們習慣于生活在大山之中,沒什麽征戰的心理,因此大摩擦沒有,小摩擦倒是不斷。

多年下來,那邊鎮守的官兵早就跟當地的人密不可分了,一直沒撤軍,是因為當年開國的皇帝不甘心,他征戰全國,就只有這一塊地方沒有拿下,據說臨死前還曾握着太子的手說過:必收此地。

這一塊地方早就已經成了雞肋,而且西南地區空氣潮濕,山林間滿是毒蟲瘴氣,若是習慣還好,當年第一批去的人也有不少是折在這上頭的。

因此不僅是大臣,連二皇子都覺得所謂的西南督軍是個幌子,他看着皇帝的眼神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父皇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就算他手下軍醫能治得了這毒蟲瘴氣,西南一旦起了什麽戰事,又或者跟山裏的人起了什麽沖突,他這督軍難辭其咎,到時候身上有了污點,掙不到皇位也是一樣的死路一條。

更何況……更何況父皇将他掉離京城,明顯就是不想他當皇帝。

會是誰!父皇屬意的究竟是誰!不過這個是将來的事情了,先過了眼下的這個危機再說!

二皇子當場就反駁道:“父皇,兒臣雖比幾個弟弟多了些領兵的經驗,但是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只是指揮兩軍演習而已,從未有過上場征戰的經驗,這……兒臣怕是會壞了父皇的大事。”

皇帝看見二皇子如此這般的驚慌,連一向自诩的兵法出衆眼下都說成了紙上談兵,這幾個月因為二皇子收買他手下京衛統領的郁悶一掃而空,笑道:“你莫要太過謙虛了,你比你幾個弟弟強上不少,這點朕還是知道的。再說你兵書讀的好,缺的正是這一點經驗。”

二皇子眼睛都瞪圓了,急忙又道:“督軍責任重大,兒臣實在是怕誤了父皇的大事。”說着,他頭上的汗已經下來了,腦子裏頭不住的轉,只是一個念頭都冒不出來。

聽他兩次推脫,皇帝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了。

二皇子也是萬分的心焦,若是他再找不到什麽好理由,怕是……只是找不到好理由也得找!二皇子靈光一現,又道:“兒臣最多不過領三萬兵馬,而且這裏頭還不包括輔軍,兒臣記得西南當地駐紮了二十萬兵馬,兒臣實在是能力有限,父皇不如先只派一隊軍馬給我試試?”

這下是皇帝變了臉色,二皇子心裏止不住的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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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皇帝看着二皇子得意洋洋如同逃過一劫的笑容,心裏是越發的冷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甄應嘉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心裏一聲嘆,二皇子這是捅了馬蜂窩了。

原先的督軍,督的雖然是整個西南的二十萬兵馬,但是督字說的是督查之職,領兵的另有他人,這個督軍是沒有實權的。

但是二皇子這麽一說,要從小隊兵馬開始,那便是跟皇帝要兵馬了,皇帝能甘心才見鬼。

二皇子以為他這樣說,就能逃開去西南督軍的命運了?甄應嘉默默搖了搖頭,皇帝從去年便開始布局要整治二皇子,他相信皇帝心裏将二皇子的種種反應,還有可能會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心裏過了無數遍,想好了無數對策,皇帝是有備而來,二皇子卻是臨場發揮,況且有心要整治二皇子的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甄應嘉還在心裏嘆息,二皇子的臉色也變了,他覺得自己情急之下話說的似乎太過直白了,正想補救,就聽見皇帝嘆了一聲,像是恍然大悟般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二皇子一陣的輕松。

皇帝又道:“你這些年的确都是紙上談兵,沒什麽實際的戰功也沒什麽領軍打仗的經驗……”

二皇子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只是這話方才他自己也說過,心裏又想着不能去西南,因此也沒有反駁,生生受了皇帝的話,還咬牙附和道:“父皇說的是。”

“你倒是個實在人。”皇帝嘆了一聲,語速忽然變得很快,“既然如此那便不去做督軍了,去做個小隊長,從頭學一學怎麽領兵吧。”

二皇子愣在了那裏,皇帝又有不容反駁的語氣反問道:“這個你總能做了吧?”

二皇子眼中精光閃了又閃,終于滅了,他低頭道:“兒臣遵旨!兒臣多謝父皇!”

聲音雖大,但是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咬着牙,從牙縫裏頭擠出來的幾個字,心不甘情不願的幾個字。

皇帝卻想沒聽出來一樣,淡淡一笑道:“如此朕便放心了,只是小隊長領兵不過五十,你帶一千親衛的确有點多了,既然如此,便減到十名。”

二皇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除了一聲是,再沒別的話了。

皇帝已經起身,道:“你府上家眷衆多,親衛也得挑選一番,這樣,你選好了再來跟朕說一聲,朕就不指派你去西南的日子了。”

“多謝父皇體恤。”二皇子依舊低着頭,似乎已經沒了什麽情緒。

皇帝離開金銮殿,這早朝自然是休了。康和跟甄應嘉對視一眼,也悄無聲息的跟在皇帝身後離開了。

二皇子看着心灰意冷的離開皇宮,誰都沒有理會,剩下的三皇子,還有過完年才開始上朝的六皇子卻是躊躇滿志,随着他們的二哥去西南,他們又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争對手。

不過……三皇子笑了笑,父皇這樣對二哥,就算他留下來,也是争不了皇位了。

三皇子跟六皇子兩個視線相交,都在對方眼裏看出來躍躍欲試和志在必得,六皇子畢竟年輕,先敗下陣來,拱手客氣道:“三哥先走?”

三皇子笑着離開了。只是他心裏也起了一點漣漪,越發的堅定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能做了,二哥做的多錯的多,四弟跟五弟也是一樣。他打定主意,臉上顯出微笑來:等你們一個個都把自己争死了,這皇位不就是我的了?

二皇子一回府便是狠狠的一頓打砸,幾乎将整個書房都毀掉了這才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他一人坐在書房,也不點燈,獨坐到了三更,心裏這才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二皇子府便忙亂起來。既然皇帝要叫他離京,且不說他最後走不走得了,至少這态度得端正,因此府裏開始采買,特別是能防治毒蟲瘴氣的藥材等等。還有府裏的侍衛,一個個武藝也都練了起來,說是二皇子要選十個武藝最最高強的一起去西南。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皇帝似乎也放下心來,宮裏也多有賞賜給二皇子府,甚至一直不怎麽讨皇後喜歡的二皇子妃,這些日子也被叫進宮裏許多次,陪着皇後賞花弄菊游禦花園,轉眼變成了皇後眼前的第一大紅人。

似乎連康和終于要從宮裏搬出來這件事,也沒那麽引人注意了。欽天監擇了吉日,康和将于二月二十一從宮裏搬出來,正式住到他的王爺府裏。

對于這個消息,有人歡喜有人愁。

其中最歡喜的,就是他幾個皇叔了,特別是還留在宮裏的六皇子跟七皇子兩個,康和不在了,皇帝身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盡孝,沒有了康和喧賓奪主,他們兩個也就沒那麽憋屈了。

更重要的,康和是皇後的親孫子,只要皇帝去皇後宮裏吃飯,皇後是必叫康和的。

要是前兩年還好,那會皇帝對後宮還有興趣,而且心裏還有點對太子的芥蒂,去皇後宮裏一個月也沒幾次,但是随着太子成了義忠親王,把自己關在府裏不出來,皇帝年邁,後宮的嫔妃們都成了擺設。這個時候,六皇子跟七皇子年紀也不小的母妃們就争不過皇後了。

少老夫妻老來伴這句話,便在皇帝跟皇後身上演繹的淋漓盡致了。

一對老夫妻,再加上他們的長孫,別說六皇子跟七皇子了,就是隐隐約約聽見點風聲的三皇子想起來都是一肚子的怨氣。

好在康和沒半個月就要搬出去了,想到這個,心裏的妒忌也就沒那麽多了。

這兩天下了早朝,在康和身邊恭喜他的人不少,有恭喜他喬遷之喜的,也有預祝他未來一切順利的。

還有不少家裏有适齡少女,也想來探一探康和的口風。當然這等主動上門的,心裏也都有盤算,這些人思量過後,都是覺得做正妃無望,畢竟正妃怕是要皇帝親自下旨的,他們眼裏盯着的都是側妃的位子。

當然,明面和暗地裏跟康和走的最近的甄應嘉,也有不少人來打探,這一點就讓人不是很愉快了。

甄應嘉又打發走一個上門來推銷自己孫女兒的老頭兒,一擡頭就看見康和在不遠處沖他笑。

笑容倒是平常,但是聯想到方才這老頭說的話,甄應嘉從不怎麽愉快,立即變成了火大。

他兩步走到康和身邊,咬牙切齒道:“王爺真是好豔福。”

康和一愣,随即笑了一聲,道:“這也是巧了,方才孟大人托我來問,說是甄大人悼念亡妻多年,京裏人人都說甄大人情深,只是人死不能複生,甄大人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還需找個人來照顧才是。”

要說康和說出這番話來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是心裏其實有點忐忑,畢竟……當年李氏死的時候,他已經在金陵了,甄應嘉為了亡妻肝腸寸斷的事兒他也曾聽說。

所以這番話問出來很是鼓足了勇氣,但是見甄應嘉許久沒有回答,他不由得有點驚慌,急忙道:“我去回絕了他便是,甄大人莫要多想。”

說着還擡起手來想去拍一拍他的肩膀,又覺不妥太過疏遠,便又将手放下來想去拉他的手腕,只是又覺得甄應嘉現在若是傷心,他這樣的舉動是不是太過輕佻了?

一時間康和愣在了那裏,在誰面前都能侃侃而談的康和,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甄應嘉見狀心裏又生了點別的情緒出來,嘆了口氣道:“此事我們以後再說。王爺要出宮,二王爺要去西南,這事兒……怕還是有點變故。”

康和一聽急忙收斂心神,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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