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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姚信和起身将學生們送走,沈倩才終于得到解脫,一臉虛弱地坐了起來。
旁邊的大媽對于她的演技實在贊嘆不已,看見姚信和回來,忍不住伸着脖子偷看了兩眼,然後重新躺回自己床上,左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揉了揉眼睛,小聲嘀咕道:“怎麽有長得哩麽好看的漢子喲。”
沈倩沒有聽見大媽的話,她這會兒心裏還憋着氣呢。
手裏捧着陳大泉帶上來的馄饨,一口一個往嘴裏塞,眼神可憐巴巴的,擡頭看上一眼,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姚信和把孩子們送走,回來的時候,陳大泉早已經拉上簾子,出病房自己找個地方補眠去了。
沈倩見姚信和坐下來,也不說話,只是低着頭,一個勁的在那裏吃馄饨,跟賭氣似的,吃一個就“哼”上一聲,最後連成一氣,跟打快板兒似的,格外有節奏感。
姚信和坐在原地心平氣和,面色無常,見她吃完,還伸手把碗接過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低頭拿出兩張餐巾紙,像照顧孩子似的,給沈倩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沈倩畢竟是個存不住氣的人。
見姚信和不說話,只顧低頭給自己擦手,深黑的頭發略微掉落了幾根在額前,襯得他冷色的皮膚越發蒼白,眼下半點烏青,顯然昨夜也沒有睡好,于是美色當前,她心腸一軟,終于屈服下來,“你帶我學生過來幹嘛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啊。”
姚信和擡頭看她一眼,語氣很是平靜:“他們過來看看就走。”
沈倩卻撅着嘴巴,前言不搭後語地小聲抱怨起來:“但我還沒有準備好,我昨天都一直沒吃東西,肚子消化也不好,我平時不這樣的,才不會随便公共場合放氣。”
說着說着,自己編不下去了,只能咬着嘴巴看向手指,嘴巴鼓了起來,像個青蛙。
姚信和其實并不大能理解沈倩此時的困惑,畢竟他小時候住在南平鄉下,給自家菜地挑擔施肥,給陸曼家裏喂雞,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
在他這兒,人類的生理現象,還真就不算個什麽醜事兒。
可沈倩顯然不這麽認為,她委屈極了,“我在他們心裏是仙女兒啊,仙女兒怎麽能做出這麽不雅的行為。”
姚信和于是在她身邊坐下來,伸手把人環抱住,心裏輕嘆一聲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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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開口,拍了拍她的後背,告訴她:“如果一個人真的愛慕你,那即使你身處泥濘沼澤,在他眼裏,也是片塵不染的仙女。如果一個人厭惡你,那即便你白衣飄飄,他也只會覺得你是披麻戴孝。”
沈倩少有聽見姚信和說出這樣感性的話來。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起頭來,不禁眨了眨眼睛,把臉蛋湊過去,偷偷地問:“那你呢,姚先生怎麽看沈老師的?”
姚信和眼睛略微眯了一眯,手臂往裏收緊一些,肩膀傾靠過去,貼在沈倩的耳朵邊,低聲回答:“姚先生看不了沈老師,姚先生多看沈老師一眼,都只會想把她叼回窩裏。”
沈倩本來挺流氓一姑娘,如今遇着姚信和了,也忍不住甘拜下風,手指在姚信和的腰上一掐,沒好氣地教育到:“你怎麽回事啊,小身板都這麽虛了,還成天想着糟蹋沈老師呢?”
姚信和現在的精神狀态看着的确不怎麽好,畢竟,他身體體質從小就一般,前幾天為了來南田,還日日加班加到晚上兩三點,好不容易擠出了兩天的時間。
陳大泉比他還年輕一歲呢,身體都有些扛不住,找個地方就得補眠,他這個當老板的,倒是挺有追求,還敢在這裏跟沈倩打黃腔。
中午,沈倩躺在醫院裏又接受了一遍檢查,從醫院裏面出來,身體狀态恢複了許多,看着比姚信和甚至還要精神一些。
劉巧君倒是比她早出院。
劉巧君是格外惜命的人,昨天被送到醫院之後,立馬聽從醫生的話,乖乖洗了胃,之後老老實實吃了藥休息,沒像沈倩這樣在床上折騰,跟個孩子似的,還得家屬哄着才肯答應。
劉巧君的助理聽說她出院,便在縣城的酒店裏買了幾道補身體的菜和雞湯,放在廚房裏,等着沈倩出院之後,兩人一起吃上兩口,只是沒想,姚信和也跟着過來了。
姚信和倒是沒有吃,他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平時對于入口的東西一向很是節制。
所以此時,沈倩高高興興地坐下來,和劉巧君有說有笑,胃口很是不錯。
姚信和則是很自覺的在一邊給她盛湯,偶爾低頭給她挑一挑魚肉裏面的刺。
南田這邊是少數民族地區,生活習慣跟北城那邊不大一樣,吃飯的桌子很矮,劉巧君和沈倩平時坐下來,雙腿都得微微屈着,更不要說姚信和這種長腿長手的,此時往那一蹲,低頭挑着魚刺,畫面簡直是滑稽到驚悚。
可沈倩渾然不覺這有什麽不對,吃着吃着,還一個勁地誇獎,這個新鮮,那個好吃。
姚信和對此也習以為常,點頭表示知道,還告訴她:“等會兒買一點帶回去,楊阿姨要是能學會,以後給你在家裏做。”
劉巧君對這兩口子的相處方式實在詫異極了。
畢竟,她自己身邊也有一些家族聯姻了的朋友,她們跟自己丈夫的關系,平時不說是同床異夢吧,但像姚信和跟沈倩這樣親密的,那還真沒有。
更不要說,姚信和這人長得就很不好招惹,就像那種不通人性、注定孤苦伶仃的品種。
如今,這麽個特別不像是能過日子的人老老實實坐了下來,嘴裏滿是柴米油鹽,還對自己這個妻子有應必求,形象反差之巨大,簡直就像是一位走下了神壇的老神仙。
當天,因為三個老師身體集體出現問題,節目組宣布停止了一天的錄制。
沈倩于是得了清閑,吃過東西,在自己寝室裏接待完一群過來看望她的小蘿蔔頭,感覺身體疲乏,便回到自己的床上補眠。
劉巧君也很是知趣,主動讓出自己的床位,去了旁邊助理的房間。
姚信和于是躺在沈倩的床上,跟她靠在一起,一邊和她随意地說話,一邊伸手摸着她肚子上的軟肉,沉聲嘆氣。
姚信和平時很是癡迷沈倩身上那一層軟綿的白肉,摸在手裏,既能解壓又能喚起他身為男人的深層滿足感。可如今,沈倩在南田這邊住了一陣,白天到處跑,晚上吃得少,進嘴的東西大多數還是綠色植物,體重不知不覺中,下來了好幾斤。
旁人對于減肥喜不自勝,可姚信和卻挺不高興,就像自己家裏養得白白胖胖的蘿蔔被人偷了似的,心氣兒極其不順,眼神也帶着些低迷。
沈倩沒能理解姚先生此時心中的不滿,她昨天夜裏沒睡好,身體又剛剛緩過來,被姚信和的大掌那麽一抓一摸地揉着,眼睛立馬有些睜不開,昏昏欲睡得厲害。
剛與周公接上頭,就聽門外響起了校長急匆匆的敲門聲。
沈倩一下子驚醒過來,連忙推開了姚信和放在自己身上粗糙的大掌,坐起身子來,把被他打開的睡衣重新扣好,走下去,臉上有些泛紅地問到:“校長,有什麽事嗎?”
校長神情裏面很是愁苦,嘆着氣回答:“沈老師,桑桑這兩天有來找過你嗎?”
桑桑是沈倩之前看上的那個有音樂天賦的小姑娘。
沈倩聽見這話,立馬搖了搖頭說到:“沒有,怎麽了?”
校長于是把旁邊站着的二班班長拉過來,告訴她:“桑桑這兩天一直沒來學校裏,她爺爺奶奶給她請假說家裏有事。大家都知道,她平時對你最尊敬,班長見她今天沒來醫院看望,下午的時候,就去了她家裏一趟,哪知道,桑桑前幾天居然被她爺爺奶奶許給了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做童養媳,說是昨天晚上離家出走了。”
沈倩這下眉頭一皺,轉身拿上旁邊的外套,邁步就往外走。
姚信和此時也從裏面整理好衣着,走了出來,開口問到:“報警了沒有。”
校長連忙點頭。
沈倩此時心急得很,沒有多說話,把旁邊還在補眠的陳大泉喊起來,立馬上了車子,開口說到:“往市裏走。”
廣明縣城沒有火車站,大巴也不通大城市。
桑桑這一番離家出走,大概是想去找她在外打工的父母,所以,她此時能去的地方,只有南田的市區。
而廣明縣的國道只有一條。
一行人于是老老實實地循着國道往外走,一路上沒有見到多少人煙,天上這時叮叮當當地下起了雨,夜幕降臨,打在車窗上,越發讓人有些心神不安起來。
車子往前行駛了好一會兒,一道響雷打下來,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沈倩耳朵聽見一聲尖叫,眼神猛地亮起來,突然大喊道“停車。”
只見桑桑此時正抱着自己的書包,蹲在旁邊那個廢棄的加油站下面,雙手抱着自己的腿,渾身發着抖。
沈倩連傘也沒有打,打開車門下去,一邊大喊她的名字,一邊便把人抱了起來。
桑桑畢竟只有十歲,被幾道驚雷吓得早已魂不附體,此時見到沈倩,腦袋一垂一垂的,眼角的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哭着嗓子上了車,也許是身心疲憊,累得很了,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打起盹來。
姚信和看着桑桑靠在沈倩懷裏的樣子,眉頭皺了一皺,伸手要把她往外推。
沈倩側身攔住,連忙開口問到:“你做什麽呀。”
姚信和面無表情地回答:“她身上濕氣重,你別挨太近。”
沈倩“啧”上一聲,有些不高興了:“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在意這些,哎,你摸摸,她是不是有點發燒了。”
姚信和沒有摸。
事實上,他現在很不高興。
因為,對于他而言,桑桑和那些沈倩的學生一樣,不過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物,他不會因為他們是孩子,有着一些成年人沒有的天真和不幸就對他們另眼相待,又或是心生憐憫。
姚信和之所以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一群孩子,說起來,不過是因為他們給予沈倩的那一點身為人師的樂趣。
可這并不代表着,姚信和願意以一副同樣慈悲的心腸來面對他們。
同理心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姚信和具備的人性美德之一。
所以此時,姚信和拍了拍沈倩的胳膊,十分冷漠地看了桑桑一眼,開口便顯得很是不近人情:“我勸你你不要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責任,這個世界上苦命的人很多,她的父母健在,家庭也完整,你除了給她一些物質上的資助,能夠做的事情不多。與其擔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不如把自己的生活過好。”
沈倩低着腦袋不說話,像是沒有準備反駁姚信和的意思。
好一陣了,等懷裏的桑桑“唔”了一聲,她才又把她摟過來,嘴裏低聲哼起了安眠曲,臉上帶着格外溫柔的笑容,身體也微微跟着左右搖晃起來。
姚信和目光看向沈倩此時的側臉,聽見車裏回蕩着的哼唱,只覺十根手指都跟着蜷縮了起來,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覺得桑桑十分礙眼,那些像是蜜蜂一樣圍在沈倩身邊的學生,也很礙眼。
他覺得自己有一萬個理由,把這個低頭唱歌的女人拉進自己的懷裏。
因為他體內那一股陰暗的情緒告訴她,沈倩的一切都應該是他的,她是自己的女人,她的每一個笑臉,每一份心軟,每一滴血,每一滴淚,都應該是他的。
可他不能。
生活在社會之中的人們,向來有他需要遵守的道德與秩序。
一個生來殘暴的領主,即便擁有見血封喉的利爪,也并不能夠妄圖掙脫社會道德對于它的束縛、以個人單純的私欲,将懷裏的獵物占為己有。
畢竟,在他鋒利的爪牙之下,他也那樣卑微的想要得到這一個獵物庸俗的一點兒愛情。
當天晚上,沈倩把桑桑帶回了學校的宿舍。
孩子們得知桑桑的事情,紛紛跑過來看望。
于是一時間,學生宿舍熱鬧無比,一群孩子,圍在沈倩的身邊,又是唱歌又是大笑,大家笑意盈盈,個個都像是身上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唯獨姚信和沒有從這些孩子的笑顏中得到一絲安慰,他煩惱極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群跟自己毫無關系的孩子,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霸占自己和妻子獨處的時間。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沈倩那樣肆無忌憚的笑臉,可以并不單單只獻給自己。
班長像是發現了姚信和此時的陰沉臉色,在他第十二次路過寝室門口,忍不住偷偷開口告訴了身邊的同學們:“沈老師真可憐。”
學習委員擡起頭來,問他:“為什麽?”
班長回答:“沈老師長得這麽好看,像阿瑪仙女一樣,可她居然結婚有了漢子。”
旁邊的小姑娘此時聽見班長的話,也忍不住點頭附和起來:“是啊,我聽我媽媽說過,她說她是瞎了眼才嫁給我爸爸的,全天下沒有一個好男人,結婚的都是迫不得已。”
她話說完,周圍的孩子們紛紛表示:“是啊,我媽媽也這麽說。”
“沈老師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瞎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沈倩不知道孩子們此時的各種顧慮。
她唱着歌把他們安撫着睡下,在食堂裏粗略地吃過了飯,終于得以喘息,回到自己的房內。
此時外面的雨已經下得越來越大了。
姚信和看着自己手裏的平板電腦,見沈倩過來,也沒有說話,依然低着自己的腦袋,五官掩藏在房間的陰暗裏,看不出多少格外的情緒。
沈倩才洗過了澡進來,把門從裏面反鎖上,靠過去,抱着姚信和的脖子,腦袋抵在他的肩上,輕聲問到:“你今天不高興了?”
姚信和沒有回話,只是把電腦放在一旁,拍了拍沈倩的屁股讓她起來。
沈倩卻一點不為所動,她在姚先生面前一向有恃無恐,還是使勁摟着姚信和的脖子,一臉俏皮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輕聲說到:“是不是因為我今天太操心孩子了?”
姚信和身為一個男人,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裏那麽一點不體面的私欲,于是沉默一晌,只是語氣平靜地答到:“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你願意和一群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這樣親密。在我看來,他們是你錄制節目時的工作夥伴,而你的私人生活,應該和工作分開。”
沈倩此時倒是恍然大悟,點頭感嘆:“啊,原來姚先生這是吃醋了。”
然後,她笑了一笑,靠過去又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在意桑桑嗎?”
姚信和擡頭看她,見到她此時望向自己明亮而專注的眼神,瞬間垂下了自己的視線,側過臉去,面無表情地說到:“這和我無關。”
沈倩于是更加蹬鼻子上臉了起來,整顆腦袋都靠了過去,很是嚴肅地告訴他:“因為她長得像咱家胖墩兒啊,你不覺得桑桑的眼睛和咱兒子很像嘛。況且,孩子這麽可憐,她的經歷,其實也讓我想到了曾經的你。”
說完,她把自己坐正,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的姚信和,雙手捧着他的臉頰:“我想到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和現在的桑桑一樣,孤立無助,只想要遠遠地離開自己的家庭。可是,桑桑又比你幸福了很多,因為她還有父母,有校長,有這麽多擔心他的同學,她有很多很多的希望。但你那個時候,除了陸曼虛假的關心,卻什麽都沒有。”
說着說着,沈倩把自己給說得眼紅起來,腦袋也在姚信和的脖子上蹭了一蹭,帶着鼻音的聲音,輕聲開口道:“姚哥,我們要是小時候就認識就好了,真的,我好想讓你從小就活得無憂無慮,我好想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姚信和聞見沈倩身上清淡的水果香味,抱着她的胳膊,肌肉也略微鼓了起來,喉結上下滑動一瞬,伸手扶住沈倩的腰,大腿往上抖了一抖,擡頭吻住她的嘴唇,目光裏,隐隐帶着些許野性,沉聲說到:“你想讓我開心?”
沈倩渾然沒有發現他此時身上危險的氣息,還坐在原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姚信和于是直接起身,左手把沈倩抱了起來,右手解着自己的領帶,一邊走一邊把人甩到後面的床上,難得勾着嘴角笑了一笑,“我不需要沈老師的同情,但姚先生很樂意接受姚太太的一番好意。”
沈倩此時看見他的動作,終于意識過來。
她其實也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親近自己的男人了,心裏着實有一些想,可她也知道姚信和最近實在太忙,見他撲下來,連忙推着他的胳膊,輕聲教育到:“我聽陳大泉說了,你這一陣都在加班,等我們回…”
她話音未落,就被姚信和抓住了手腕,越過自己的頭頂,壓在上面,接下來的話也全部被吞進了肚子裏。
兩人此時身處簡易的教師宿舍,不能做出太大的動作。
沈倩擡手捂着嘴巴,死死地咬住嘴唇,臉上神情無比堅貞,更是一點動靜也不願意發出來。
可姚信和卻像是故意似的,俯身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得到沈倩一聲驚呼,終于低聲笑了出來:“外面下着雨呢。”
沈倩覺得這人可真是讨厭,眼角一瞬間紅潤起來,一時脾氣來了,也不再端着那一副溫柔賢良的架子,身上一下子使壞,把姚信和弄得“嘶”了一聲,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這一架打得可謂精疲力竭,彼此都有些較勁的意思。
姚信和到後來,整個人都甚至有些體虛了起來,閉着眼睛靠在那裏補眠。
沈倩精神倒是還算不錯,起身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靠在他的身邊,撫摸着他眉間的皺紋,覺得月光下男人的這一張臉,有些驚人的病弱美感,輕嘆口氣,難免就又有了些心疼,小聲說到:“都累成這樣了,還要來糟蹋我一下,就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還當自己是十幾歲的小孩兒啊。”
沒想到姚信和此時竟然沒有睡着,忽的擡起自己的右手,把沈倩一下摟進懷裏,左手抓着沈倩的手掌,放在嘴邊親了一口,回答:“在姚太太面前,姚先生可以永遠十八歲。今天狀态不好,下一次再治你。”
沈倩哪裏知道這人其實沒睡着,見自己剛才的話被聽見,立馬耳根子紅彤彤的,連忙手肘往後,把人的肚子捶了一下。
半個小時之後,沈倩被抱在姚信和懷裏,整個人暖融融的,趁着窗外的雨滴,呼吸漸長,竟然就那麽慢慢地睡了過去。
可姚信和沒有睡着,忽然睜開了眼睛,望着窗外依然滴滴答答的雨,目光細膩而綿長。
他此時身體雖然疲乏不堪,可精神卻依然無比英勇的亢奮着,他把自己的手臂往裏收緊,等聽見沈倩輕聲的嘟囔,才把人放開,身體慢慢又擠了進去。
人類說起來也很庸俗,一群習慣群居的動物,遵循法則,适應遷徙。
他們遷徙的地方,可能有着他們的父母,有着他們的孩子,又或是這一生所謂的摯愛。
而姚信和沒有父母;他對于孩子的愛說起來也并不純粹,他有着為人父母的責任,但并沒有骨血深處的共鳴;他這一輩子生而為人的那點良心,大概都留給了懷裏的這個女人。
所以,他只會追尋沈倩。
他可以為她跋山涉水,為她精疲力盡,為她在欲望的溝壑裏不計日夜。
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麽錯,因為在這一刻,他只不過是一個再庸俗不過的男人,他像無數曾經為了自己的雌性鮮血淋漓的雄性一樣,在她的懷抱裏戰鬥,也在她的懷抱裏,得到強大力量的背後,那一點彌足珍貴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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