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新鮮男友(1)

李微意和張靜禪呆在走廊盡頭的小露臺,一回頭,就能看到高管們一個個從書房出來,神色凝重。

張墨耘把最後一個人送走,擡頭和他倆對視,他平和一笑,又回了書房。

傍晚的陽光籠罩,李微意望着這一幕,仿佛見證了這位商場傳奇人物的落幕。只不過這一次,不再窩囊,只有豁達和悲壯。

李微意趴在欄杆上,望着遠方浮雲,說:“也不知道我們這次回去後,生活會變成什麽樣。”

“139XXXX0001。”

李微意轉頭看着他。

張靜禪不像她,沒骨頭似的趴着。他站得筆直,只有一只胳膊肘搭在欄杆上,說:“背下來。”

“這誰的號碼?”

張靜禪睨她一眼:“你現在用的。”笑了笑又說:“準确的說,是我的。”

這是19歲張靜禪的電話號碼。

李微意轉頭望天,腳一下下踢着牆:“你要是換號碼怎麽辦?”

“不會。”

李微意“哦”了一聲,在心中反複默記。

“你呢?”他問。

李微意脫口而出:“我也不會換。”

張靜禪低笑了一聲,說:“你最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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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

兩人不約而同靜了一會兒,張靜禪輕輕吐了口氣,雙手踹回褲兜裏,眺望遠方落日,地平線通紅一片,天空很藍,藍得透徹安靜。他說:“2014年以後,我做事很少再沖動,都是走一步算三步,反複考慮,慎之又慎。因為我的人生,已經沒有犯錯的機會。但是現在,我想做一件沖動的事。”

李微意好奇地問:“什麽事?”能有什麽事,叫他都沖動。

張靜禪看她一眼,又望着前方,笑而未答。

于是李微意知道,他現在不肯說的事,怎麽都不會說。

“切,吊人胃口。”

張靜禪還是那副像是在笑,又像是沒有的模樣,他低頭看了一下地面,複又擡頭,說:“這次打算給自己留什麽話?”

李微意還真沒想過,她掰着指頭給他算:“你看,我爸活過

來了,周志浩被送進去,鐘毅不出意外要上位;我也改學畫畫,跟渣男拜拜了。我的人生呀,從此順風順水,什麽都解決了。想想還真沒什麽遺憾呢,哈哈哈。”

張靜禪偏頭看了一下別處,又轉回來望着前方,沒看她,說:“想清楚,真的沒話要留了嗎?”

李微意一怔。

他終于轉過頭,直視她。黑泠泠的眼,如浸濃霧,深遠安靜。那不是她的眼睛,那是27歲的張靜禪的眼睛。

李微意只感覺心“嘭”的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像是沒有。

她轉過臉去,埋在胳膊裏,語氣卻輕快如常:“好好好,那我再想想。”

等李微意再擡頭,張靜禪已低頭在看手機,仿佛一切如常。

李微意用胳膊枕着臉,歪着腦袋小聲問:“你到底要做什麽沖動的事?”

他笑了一下,擡起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不像之前,輕輕一拍就走。他的五指穿過她的黑發,按着一直沒放開。

“等明天醒來,你就知道了。”

是夜,李微意趁着沒人,張靜禪也去上晚自習,回了趟李家。她在自己昔日的小書桌前坐了半晌,抓耳撓腮,左晃右晃,最後抽出一張白紙,趴在桌上,哀嚎:“他到底想讓我寫啥?我也不知道怎麽寫嘛……”

她又發了一會兒呆,自己都沒察覺臉變得紅撲撲的,最後,她提筆,只在紙上寫下兩行字:

“不要換手機號碼。

善待張靜禪。”

落款:來自2022年的李微意。

然後她做賊似的,把紙裝進信封,塞進書桌抽屜裏。

張靜禪提前一節晚自習請假離開,先到了張家。吳馨慧和張墨耘都不在家,保姆劉姐看到這少女還吃了一驚。張靜禪晃了晃手裏,白天拿的備用鑰匙:“我有東西掉在這裏,阿禪把鑰匙給我,讓我來取。”

劉姐不疑有他。

張靜禪進了卧室,看到書包丢在地上,他把一個極薄的信封,塞了進去。

——

2022年1月13日。

李微

意再次醒來,沒有鬧鐘,沒有音樂,周圍很安靜。

她發現自己靠在一張淺灰色皮沙發上,臉貼着靠背,像是剛打了個盹兒。面前是一張茶幾,放着一杯外帶紙杯咖啡。一件咖色女士外套,搭在沙發上,她身上只穿着毛衣和裙子,直覺告訴她,外套是她的。

她在一間足有七八十平的大客廳裏。這裏既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曾到過張靜禪的那套房子。

中式裝修,簡潔大氣,雅致清貴。連桌子板凳一看用料都極貴重,天花板上的古典水晶燈寧靜照耀,滿屋盈盈微光。

李微意腦子裏的記憶還沒緩過來,捧着下巴想:這到底是她家因着那筆彩票獎金發達了?還是張靜禪換了口味?

這感覺就跟開盲盒似的,她興致勃勃站起,開始在這套房子裏參觀。她注意到入戶鞋櫃裏,放着幾雙男士皮鞋和運動鞋。餐桌旁是整牆書櫃,裏頭絕大多是財經和文史類的書籍。不過,中間還夾着一排繪畫類的書籍。

李微意彎唇一笑。

穿過大大的客廳,是一條走廊,這套房子總面積只怕要往300平去。右手邊第一間,就是個超大衣帽間,足有她以前卧室面積的兩倍大。

衣帽間裏燈光璀璨,深褐色衣櫥裏,挂滿了男士大衣、西裝、襯衣、領帶,還有一些男士便裝。一個角落裏,放着數十雙男士皮鞋,還有幾個大牌男士公文包。每一樣看起來都質地精良,價值不菲。

這裏是誰的家,答案呼之欲出。

衣帽間旁,有一個洗手間,磨砂玻璃,水霧朦胧。她隐約可以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在裏頭沖浴。

李微意立刻縮到牆邊,臉有點紅了,心道:8年後我和張靜禪關系這麽近了嗎?我在他家客廳坐着等,他就大刺刺在裏頭洗澡。這……這是什麽關系啊?

噢……她伸手捂住臉,心想自己和他連吻都沒接過,一定是張靜禪不做人!難怪他昨天高深莫測地說,等她一覺醒來,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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