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下班。

明後兩天就是休息日，葉安不想把工作帶到周末，理所應當的多加了一小會兒的班，走出公司時，夏以歡已經站在門口等她了。

“怎麽不上來等？”葉安問，擡眼望向眼前的人，自從那日聚會過後，夏以歡如她所願，再也沒有穿過休閑裝。

她天生一副好面龐，腰肢纖細，雙腿修長，随便往哪一站都能吸引無數目光。

尤其穿着裙子的模樣，更是賞心悅目的緊。

葉安莫名覺得心情不錯：“現在是夏天，氣溫不低，你等等倒也沒什麽，可到了冬天呢？”

她緩緩嘆了口氣：“我辦公室那麽大，又不是容不下你一個人，以後該上來就上來吧。”

“好。”話音一落，夏以歡啓唇應她，“知道了葉總。”

葉安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很快坐進了車裏。

葉安提前找好了想要的款式，就連适合夏以歡的顏色也順便為她選了幾個，趁着車子發動的空當，葉安随手給她看了一眼：“你覺得這幾種怎麽樣？”

夏以歡側眸看了過來：“會不會有些浮誇。”

“有嗎？”葉安挑了下眉，順勢拉過夏以歡的手垂眸看了看，“我覺得倒是剛剛好。”

夏以歡聞言難免失笑：“那就聽葉總的。”

還真是自己說什麽她就聽什麽。

葉安搖了搖頭，唇角無意識上揚起來，她随手放開夏以歡的手，重新坐直了身體：“別，還是按照你自己的喜好來吧。”

“忙了一天還真有點累了。”她說，決定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會兒，“到了叫我。”

夏以歡點了點頭：“嗯。”

車子很快行駛起來，葉安提前預約了市中心的一家美甲店，這裏技術不錯，幾乎能百分百還原你想要的款式，除了收費極高以外沒有任何缺點。

但這對于葉安來說這并沒有什麽問題，比起收費昂貴，她更受不了指甲被做的醜陋難看。

趁着夏以歡停車的空當，葉安先一步走進了店裏。

“葉總。”店裏的小姑娘熱情招待了她，“好久不見，您又漂亮了。”

“這次要做什麽款式？”她笑笑，禮貌引葉安進門，“您先坐在這裏稍等片刻，我馬上為您卸甲。”

“不急。”葉安說，拿出一早選定好的圖片給她看，“這個款式可以做嗎？”

小姑娘一邊給她擦拭一邊垂眸看了一眼：“當然，保您滿意。”

葉安唇邊挂着淺笑：“那就好。”

小姑娘以前接待過葉安幾次，兩人倒也還算熟絡，葉安喜歡和不同職業不同年齡的人聊天，更喜歡通過這樣的方式了解到她們的欲望與需求，這對她的工作很有幫助。

兩人你來我往的聊了好半晌，直到指甲全部卸淨後，夏以歡這才終于姍姍來遲。

葉安擡眸看了過來：“怎麽這麽慢，沒有車位了嗎？”

“不是。”夏以歡搖了搖頭，“只是接了個電話。”

“什麽電話這麽重要。”葉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不以為意，“快坐下，選個自己喜歡的款式。”

語畢，夏以歡似乎頓了一下：“對不起葉總……今晚我恐怕要失約了。”

她語氣裏帶着歉意：“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一下。”

原本定下的事卻突然反悔，恐怕任誰都要有些不悅才對。

葉安應聲再次轉過了頭來，沉默幾秒，倒也沒再繼續向下詢問，只是眉尖輕輕挑了一下，自顧道：“看來還真是重要的事。”

眼下時間尚早，街上行人很多，難得休假，葉安自然将行程排滿。

原本接下來她還打算去吃個飯順便再做個水療，但如今身邊突然缺了個人，倒也的确沒了什麽意思。

“算了。”這樣想着，葉安搖了搖頭，“不做就不做吧。”

“這次就當我來卸了個甲，畢竟是我這邊突然變卦，價錢按照一次的劃就好。”她笑笑，和面前的小姑娘打了招呼，“反正時間什麽時候都有，以後再約吧。”

語畢，就這樣站了起來。

夏以歡搖了搖頭，漂亮的眸子看向她的臉：“……難得休息，葉總不用這麽遷就我。”

“沒關系。”葉安說，垂眸看了眼自己卸的幹幹淨淨的指甲，這副樣子實在叫她看不習慣，不如晚上先随便買瓶指甲油應付一下，“是我自己突然不想做了。”

“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嗎。”她這般道，重新看向夏以歡的眼睛，一看這位高嶺之花平時就沒有什麽朋友，有些事情遷就一下其實也沒什麽的。

“快走吧。”

半小時後，車子緩緩停在了一片老舊的居民樓前。

昨天的事還未得到妥善的解決，居民被吓怕了，連連向物業反映，向來不作為的物業不願意承擔責任，又接連拉出開發商來互相扯皮。

楊老師年歲已高，經歷過那樣的驚吓直到現在也有些後怕。

“小夏……”見到夏以歡來，楊老師覺得又高興又抱歉，“你工作那麽忙還把你叫過來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系。”夏以歡搖了搖頭，上前幾步扶住楊老師的手，“老師怎麽樣，昨晚住的還習慣嗎？”

“挺好的挺好的。”楊老師趕忙說，夏以歡有個朋友如今在國外，國內的房子沒人居住，正好需要有個人幫忙看家通風，楊老師是個幹淨又居家的人，朋友很樂意叫她住下，“小夏你一定要多幫我感謝一下你那位朋友。”

夏以歡應聲笑起來：“一定會的。”

“那老師今天是？”

“哦，我是想帶些東西過去……”楊老師說，語氣頓時變得有些局促，“畢竟我年紀大了，手腳不利落，萬一把人家的東西磕了碰了多不好意思。”

“再加上我一個人在這兒住慣了，成天睜眼閉眼都是這些東西，平時不覺得有什麽，突然一換地方竟然還有點不适應。”楊老師說，“所以我就想拿點東西過去，不多，當個念想看就行……”

自從韓檸走後，老師這些年來老的特別快，夏以歡每每見到她都會覺得難過和惋惜，尤其聽到她用這樣不安和讨好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更是覺得心疼。

“好，那我們這就上樓。”這樣想着，夏以歡輕輕點了點頭，視線看向一旁的葉安，很快道，“對了老師，忘記和您介紹，這就是我的上司葉總。”

“葉總，這是楊老師，我很尊敬的一位長輩。”

說到尊敬時，夏以歡的語氣分明變得更加柔和。

葉安揚唇禮貌和楊老師問了好，目光下意識看向身邊，這樣的夏以歡可并不常見。

夏以歡很快對上她的目光：“老式居民樓裏沒有電梯，葉總辛苦了一天，不如先在車裏等等我。”

“不用。”葉安說，“成天坐在辦公室裏本就缺乏運動，難得遇上機會，正好可以多走走。”

“更何況我也想幫忙。”她笑笑，和夏以歡一左一右扶住老師的手，“我才見到老師的時候就覺得面善，楊老師和我一位長輩長得很像……”

她本就擅長聊天，無論見到什麽人都能輕而易舉的熟絡，不過三言兩語就把楊老師逗得很是高興：“真是謝謝葉總。”

“我們小夏前一陣還向我提到了你，說你很是關照她，是個特別好的人，葉總一會兒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如就留下吃飯吧？”

葉安應聲看了夏以歡一眼，還是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她對自己的評價，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更甚了些：“好啊。”

楊老師要拿的東西不多，只一趟就全部搬完。

車子載着三人重新駛離，來到楊老師現在的住處，在面對長輩時葉安永遠是最謙卑的那一個，直到下車時還依舊攙着楊老師的手。

“車裏的東西我來搬就行。”夏以歡說，“這點小事就不麻煩葉總了，不然我心底實在過意不去。”

葉安點了點頭，朝她揚唇一笑：“那我去幫楊老師做飯。”

夏以歡應聲：“好。”

就這樣目送着兩人走了進去，晚風迎面吹拂過來，吹動庭院裏的花草，也吹動幾人的發梢，夏以歡盯着葉安的背影看了半晌，唇角漸漸也蘊起了一抹淺笑。

随着時間的遞進，葉安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漸漸豐滿起來，每一天她都比昨日更多的了解了她一點。

就像她曾認為的那樣——

這個人的确很好。

楊老師做的飯很好吃，甚至因為帶了煙火氣和人情味，全然不輸于葉安以往吃過的任何一餐。

飯後，楊老師實在不願兩人辛苦，非要包攬下收整的工作，叫兩位年輕人一塊去庭院裏轉轉。

今晚的溫度倒是正好适宜。

微風吹在臉頰上非常舒服，葉安搭上夏以歡的手，兩人腳步緩慢的在庭院中踱步，院子的主人大概是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院子裏種下的花草多種多樣，數不勝數。

葉安漸漸在一片花池前停下：“這裏竟然還有鳳仙花。”

“不知道以歡玩沒玩過。”葉安說，整理好裙擺俯身拾起地下散落的花瓣，“這種花可以用來給指甲上色。”

“小時候我和朋友們經常玩。”她笑笑，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些懷念，“那會兒指甲油太貴，我們又窮又愛美，幹脆就拿這些應付應付。”

她說着，随手将花瓣放在指甲上碾碎，花瓣流出的汁液漸漸暈染開來，原本潔淨光滑的指甲上慢慢染上了一抹顏色。

“按照正常操作來說應該再往裏加點什麽東西來着。”葉安喃喃，“不過只是玩玩，就算了。”

“以歡你要不要試試？”她一時心血來潮，“反正今晚美甲沒能做成，不如你為我代勞。”

“我或許塗不好。”夏以歡笑笑，嘴上這樣說着，身體卻蹲下來，漸漸收集起散落在四周的花瓣。

“沒關系。”葉安說，“我今天心情好，塗不好也不怪你。”

“冒犯了。”夏以歡垂眸，輕輕捧起她的手，将花瓣放在指尖碾碎了，一點點附着在她的指甲上。

像是在捧着什麽藝術品，每一個動作都溫柔至極，小心翼翼。

不知怎麽，葉安莫名覺得指尖有些癢，但她沒有出言打擾，任由夏以歡一個個為她塗完，這才借着周身的燈光将手舉起，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看。

“勉勉強強吧。”半晌，她揚唇笑了起來，“和專業的比起來還有太多差距，頂多六十分。”

“不過還好，倒也并不難看。”她說，向來秉承完美主義的她，竟然破天荒的沒有生氣，反而接受了這個并不完美的作品。

“我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