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公司裏停着幾輛葉安的備用車。

葉安下了樓，按照定位上的位置驅車來到陸曼說的那家餐廳，到了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處平平無奇的粵菜館。

這叫葉安不由得一頓，這可和她以往了解到的信息有所不同。

不是說陸曼喜歡清靜雅致的地方嗎？

只是不等她思考太久，不遠處就突然有個小姑娘快步朝她跑了過來，她梳了個利落的馬尾，身着一套款式普通的運動服，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和寬大的口罩叫人幾乎看不清她的相貌，整體看起來和附近四處可見的大學生沒什麽兩樣。

直到葉安聽到了她的聲音：“葉總，您來啦。”

葉安微微挑了下眉：“陸小姐？”

最近陸曼因為新劇的上映正當紅，外出時喬裝打扮是必要的選擇，但以往葉安對她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美麗精致的層面，一時竟還有些難以适應她現在的模樣。

“我在裏面訂了包間。”陸曼說，盡管被厚重的口罩遮着臉，卻依舊難掩喜色，“葉總，您和我一起上樓吧。”

“真高興您來了。”她由衷的笑笑，就連耳根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薄粉。

葉安揚起唇角，沒有接話，只是道：“陸小姐生日快樂。”

兩人很快上樓。

陸曼提前預定的包間不小，葉安粗略的掃了一眼，大致十幾個座位，只是眼下來的卻只有她自己，這叫葉安不禁有些疑惑：“陸小姐的朋友們還未到場嗎？”

“大概是路上有事耽擱了。”陸曼道，垂眸為葉安倒了杯酒，“葉總，我們先吃着喝着。”

“謝謝。”葉安接過酒杯和她輕輕碰了碰，随口與人閑聊，“陸小姐比較喜歡吃粵菜？”

陸曼眨了眨眼睛，終于摘下了臉上的口罩：“嗯，挺喜歡的。”

葉安不由得笑起來：“正好我知道幾個不錯的粵菜館，回頭一并推薦給你吧。”

“好。”話音一落，陸曼似乎停頓了一下，這才道，“其實我之所以會愛上粵菜，和葉總您還有很大的關系。”

“和我？”

“是。”陸曼點了點頭，語氣裏帶着笑意和懷念，“很久以前我看過您的專訪，在節目中您曾提到過一家開在大學邊上的粵菜。”

“那時主持人和葉總談起以往的創業史，您說您從大學時期就開始創業，只是那會兒資金緊張也缺乏經驗，賠的總比賺的多，可盡管是這樣您也從沒退縮過，一直在拼命努力着。”

“有句話我一直印象深刻，主持人詢問該怎樣排解愁緒，您只說學校邊上有家粵菜館特別好吃，價格也公道實惠，每每累了倦了就會去吃上一次，煩惱總能在不知不覺間被橫掃一空。”

“這話我倒是還記得。”葉安應聲點了點頭，“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自我療法吧。”

“對于那時的我而言，能夠吃到一頓美食就已經是最幸福不過的事，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所以自從那次後，我也效仿了葉總的做法。”陸曼說着，再次給葉安倒了杯酒，“也是從那時起，我漸漸愛上了粵菜。”

“只可惜那家餐館如今已經就休業了。”葉安搖了搖頭。

“是啊。”陸曼說，“不過還好，後來我通過朋友了解到了原委，那位老板因為上了年歲實在難以應付，這才在無奈之下選擇了閉店，所幸他的女兒對做菜也十分感興趣，于是子承父業，又在适合的地方重新将餐館開了起來。”

葉安聞言一頓，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她就覺得這裏的裝潢有些熟悉：“所以……”

服務生正好在此時端來了幾道開胃涼菜，陸曼揚起嘴角，小心翼翼的用公筷為葉安夾了幾筷：“沒錯，就是這家。”

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到這份上。

葉安見狀不由得有些感慨，陸曼雖然年紀不大，但心思卻很細膩：“原來是這樣。”

“葉總，我們再喝一杯吧。”陸曼布過了菜，又輕輕舉起了手中的酒，眼睛彎彎笑的很甜，“希望您能吃的開心。”

“一定會的。”葉安點頭應道。

“叮”的一聲，兩盞酒杯很快相撞在一起，發出悅耳的輕響。

兩人又聊了片刻，菜品幾乎已經上的差不多了。

陸曼似乎有些不勝酒力，幾杯酒下肚，臉頰上明顯已經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陸小姐。”葉安垂眸看眼時間，輕笑道，“你的那些朋友還沒到嗎？”

語畢，陸曼擡眼輕輕看了過來：“還沒有，葉總我們……”

“其實陸小姐不用說謊的。”話未說完，葉安就突然打斷了她，“我想今晚那些朋友應該不會來了吧？”

聞言，陸曼的手指不由得下意識的攥緊：“葉總這是什麽意思？”

“從我們坐在這裏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葉安笑笑，很快說，“我想像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作為朋友一定不會遲來太久，就算真的有事耽擱，也不可能一個電話或一條信息都沒有。”

“所以我猜測……”

她并未将話說全。

但陸曼卻似乎已經決定不再隐瞞，沉默幾秒後，她終于輕輕點了點頭：“葉總說的沒錯，今晚的确沒有什麽朋友。”

“只有我和你。”她說，借着酒精的作用擡起了眼睛，“從始至終，我真正想邀請的只有葉總一個人。”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這麽明确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葉安頓了頓，沒想到酒精對陸曼的影響這麽大：“陸小姐對身邊的人一直都很關照。”

“葉總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話音一落，陸曼的語氣裏似乎帶上了些委屈，“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葉安聞言神情微變：“……陸小姐喝醉了。”

“我沒有的。”陸曼應聲搖搖頭，“我的酒量沒有這麽差，雖然我剛剛的确喝的有點多，但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些什麽。”

“對不起葉總，我不該欺騙你，只是我沒辦法，如果我不這麽說，我想你今天肯定不會來的……”

她這話的确說的沒錯。

葉安一時失語，不等她想好措辭，突聞陸曼似乎小聲啜泣了起來。

葉安：“……”

明明她才是被騙的那個人，誰知眼下陸曼卻像是被欺負了的那一個。

在生意場上混久了，葉安能夠輕易應對那些虛假客套的大尾巴狼，卻偏偏對這樣的陸曼沒有辦法，包間裏的隔音效果很好，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那微小的壓抑着的哭聲響徹在耳邊。

葉安只覺得心亂如麻。

“陸小姐。”片刻後她嘆了口氣，輕輕遞了幾張紙巾過去，“擦一擦。”

“……謝謝葉總。”陸曼點點頭，默默接過紙巾來悄悄的用掉了。

氣氛再一次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陸曼終于再次啓了唇，輕聲呢喃一句：“對不起，我失态了。”

“沒關系。”葉安說，“陸小姐放心就好，今晚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到底該怎樣做才能和葉總更親近一點。”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的，半晌，陸曼輕聲低語。

“葉總很讨厭我嗎？”

“沒有。”葉安說，“我一直将陸小姐視為最優秀的合作夥伴和非常難得的朋友。”

朋友。

這個詞顯然不能叫陸曼滿意。

她不禁搖了搖頭：“葉總應該不缺朋友吧，像您這麽優秀的人，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朋友、知己、好的合作夥伴。”

“可我和您的經歷很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知道對于我們這種人而言，光有朋友是遠遠不夠的。”

她這般道，直直看向葉安的眼睛，眼底有淚花和期待在翻湧。

由衷道：“您難道……不想有個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