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涅槃重生 (1)

發生了這樣的事，小跟班們一個個地都跑了。

只留下邵洋一個人還跪在原地, 好半天, 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他完全被霍磊吓破了膽子。

霍磊抱着天賜離開後，邵慕才趕了過來。

邵慕心眼多, 見是這種地方, 邵洋又衣衫不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二話沒說, 一巴掌就招呼到了邵洋臉上。

邵洋這才從惶恐中醒轉過來，捂着臉, 看向邵洋, 喃喃道：“哥。”

“別叫我哥，我沒你這麽不争氣的弟弟。”邵慕恨鐵不成剛地吼道。

“你也不照照鏡子, 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德行, 邵家人的臉，都讓你給丢盡了！”

邵洋跪在地上，往前蹭了兩步，抱住邵慕大腿, 邵慕正要嫌棄地甩開。緊跟着, 邵洋頭埋在邵慕褲子上，竟是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邵慕微微錯愕,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來只有邵洋把別人欺負哭的份, 邵洋被人欺負哭, 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哭什麽？還有沒有半點兒男人地擔當了？”邵慕吼道。

邵洋嗚嗚咽咽道：“哥、你來了......真好。你來了我就安全了。”

“說得什麽渾話！”邵慕有幾分不耐煩了, 一把拽住邵洋, “走，跟我回家去，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邵洋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邵慕幹脆揪住他耳朵，拉着他走。

一邊走，邵洋還一邊哭，嘴裏含混不清的念念有詞：“星星，星星，別搶我的星星，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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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慕白了他一眼，“我還狒-狒呢！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

霍磊抱着天賜，雙臂箍得死緊，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現在不敢問天賜，生怕自己一出口，就會得到那個最可怕的答案。

眼前的樹木、樓宇，都逐漸模糊了起來，霍磊每走一步，心髒就要沉上幾分，到最後，他幾乎是在咬牙前行。

天賜......別怕，哥哥帶你回家。

霍磊心中就只剩下了這麽一個聲音。

此時距離一中下午放學，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校園中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因此，幾乎沒有人會看到霍磊和天賜。

夕陽西下，給天邊鍍上一層紫紅，晚風吹過，地上的樹葉沙沙作響。

天賜在霍磊懷裏，覺得十分不自在。

剛剛他被霍磊看到了自己最無助的樣子，已經羞憤欲絕了。

現在他又被霍磊緊緊抱在懷裏，更是覺得丢人，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路！

強烈的羞恥感壓-迫着他，讓他痛苦萬分。

天賜猛地掙紮了幾下，想要掙脫霍磊的懷抱。

結果，許是他用力過猛，霍磊捂着心口，竟是直直倒了下去。

天賜吓了一跳，連忙跳到地上，蹲下身來看向霍磊。

霍磊單膝跪地，右手緊緊地撐着地，才勉強沒有倒下。

他的眼睛猩紅一片，臉色蒼白，正大口大口地不住喘息，結實的胸膛劇烈起伏。

天賜慌了，雖然他不知道，霍磊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他也明白，霍磊難受成這樣，一定是因為自己。

天賜頓時又內疚、又自責，對霍磊的擔心，瞬間沖散了他心中那點兒羞恥抵觸的情緒。

天賜顫抖着手去碰霍磊，含混不清地吐出了幾個字眼。

霍磊不想讓天賜知道自己的心髒有問題，努力平複情緒，強撐了半天，在天賜的攙扶下，才慢慢站了起來。

自己不能倒下，自己要是倒在這裏，天賜一定會吓壞的。

他一個啞巴，連最基本地向人求助都做不到，真到了那個時候，一定會感到絕望吧？

更何況，天賜剛剛，才遭到了無比巨大的打擊......

天賜扶着霍磊，兩人慢慢地朝着校門口走去。

霍磊明白，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絕對不可能開車了。

他想都沒想就摸出手機，顫抖着播出一個號碼。

霍磊深呼吸，平複語氣，說道：“耗子，來接我。”

那頭的周皓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在哪兒呢？”

随即，周皓極為敏銳地，從霍磊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顫音，瞬間緊張道：“磊、磊子，你沒事吧？”

霍磊強撐着說道：“一、一中......”

說完這句，沒等周皓反應，霍磊就挂斷了電話。

光是那兩句話，他幾乎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了，再說下去，很可能露出破綻。

周皓肯定是要開車來的，他不想讓周皓擔心，那樣會很不安全。

好一會兒，霍磊才摸了摸天賜的脖頸，目光裏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霍磊像那邊的石凳微微揚了揚下巴：“扶我去坐會兒。”

天賜扶着霍磊坐下了，自己确實一刻也不敢休息，蹲在地上，擡頭緊盯着霍磊，生怕霍磊出什麽事情。

霍磊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說，“乖，讓哥哥再抱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天賜聽得只想哭。

天賜腦袋埋進霍磊懷裏，霍磊摸着少年人軟軟的頭發，這才覺得有幾分安心，心髒也跟着好受了一點兒。

霍磊身上帶着淡淡的香味，那是洗衣液的花果香，清新恬淡，沁人心脾，天賜不由得流連忘返。

這麽好的磊磊，天賜心想，自己剛剛為什麽還要跟鬧別扭呢？

就為了自己那麽一點兒，早就丢光了的臉？

真是太可笑了。

其實，天賜不怕丢臉，他只是害怕，在霍磊面前丢臉。

越是喜歡，就越是在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周皓開車，一路狂飙突進，十分鐘不到就趕到了一中。

周皓來的時候，天賜緊緊拉着霍磊的手，霍磊已經快撐不住了。

周皓顧不了那麽多了，喂霍磊吃了應急藥物，就一個公主抱，直接把霍磊緊緊抱在懷裏，大步朝車那邊走去。

霍磊覺得臉上無光，不爽地哼了一聲，掙紮了兩下，沒了力氣，終于破罐子破摔了。

周皓把霍磊車裏塞，霍磊強撐着補充了句：“坐前排。”，周皓瞬間就懂了。

磊子大概是，不想讓天賜擔心吧。

周皓朝摸摸天賜的頭，強撐出一個笑容來，說：“別擔心，你磊哥沒事，他就是有點兒不舒服，回家就好了。”

天賜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周皓開車，向着霍家島嶼的方向疾馳而去。

如果目光夠敏銳的話，不難發現，後座上，蜷縮在角落裏的天賜，盡管面色平靜，手指尖卻一直在微微發抖。

通過這件事情，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弱小，多麽的沒用。

明明做夢都想要保護磊磊，結果，不僅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耍小脾氣，傷害了磊磊。

磊磊不舒服的時候，他自己就只能站在一邊，幹着急，半點兒忙都幫不上，最後，一切都還是得靠周皓來擺平。

天賜牙關緊咬，心裏滿滿地都是不甘。

不行，自己一定要成長起來，立刻，馬上！

到了霍磊的別墅，周皓抱着霍磊躺在床上。

霍磊身材高大，雖說身上沒有半點兒贅肉，但骨密度大，又有一身漂亮的肌肉。體重怎麽說也有160斤。這麽抱下來，周皓雙臂已經累到沒有知覺了。

好在霍磊已經挺了過來，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

天賜給周皓倒好了茶，水溫不涼不燙，剛剛好。

周皓顫抖着手臂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三分鐘後，霍磊的私人醫生匆匆趕來。

周皓帶着天賜出去，把門輕輕關上。

過了會兒，私人醫生出來。

周皓催促着天賜去寫作業，等天賜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周皓才推門進去。

周皓問霍磊：“醫生怎麽說？”

霍磊臉上沒什麽表情，沒好氣道，“還能怎麽說？讓我平複心情，切忌動怒呗。”

周皓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前躬身，看向霍磊，眉頭微皺，語氣中挂着幾分責備的意味：

“那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不把醫生的話放在心裏。”

他吸了口氣，語氣才稍微和緩了一點兒，“說說吧，哪個犢-子又惹咱們小阿磊生氣了？”

“滾，”霍磊有點兒不爽：“別這麽叫我，只有我大哥才能這麽叫。”

“行行行，”周皓也挺無語的，知道霍磊脾氣一上來，就會變着法子找他的茬。

畢竟是霍明寵出來的霍二爺嘛，要沒點兒臭毛病，那才真叫怪了。

“那你跟我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周皓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椅子。

霍磊微微偏頭，沒有回答他。

這話，讓他怎麽說得出口？

“碰見韓澤文了？他故意嗆你？當着你的面秀恩愛？”周皓拿出手機，憤憤地說，“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不是他，別打攪他。”霍磊低聲道。

“那是怎麽回事？邵慕又跟你犯渾？難不成還是夏小傑？”

霍磊搖了搖頭。

“那就怪了......”周皓摩挲着下巴：“難不成......天賜跟你吵架了？頂你的嘴？”

一問到天賜，霍磊心裏就是咯噔一下，他不耐煩地翻了翻身，“別問了，閉嘴吧。”

周皓被他怼得心裏不爽，站起身來就要去扳霍磊的臉，“哎呦，我的小少爺呀，到底是誰惹你了，跟我你還不肯說麽？”

霍磊猛地拍開周皓的手，疼得周皓直呲牙。

霍磊朝周皓吼道：“就是你，就是你惹着我了！”

說完，把被子蒙在頭上，兩條長腿還不斷亂踢亂蹬，一幅“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樣子。

周皓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我說霍二爺，您今年多大了，咱能別跟三歲小孩兒一樣麽？”

霍磊從被子裏露出頭來，“滾！”

周皓心裏突然就有了猜測，“你是嫌棄......我今天抱你了？還是在天賜面前？”

霍磊一張俊臉臊的通紅，扭過頭去不看周皓，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

“哈哈哈哈哈......”周皓秒懂，捂着肚子直笑。

“別他|媽笑了，你趕緊走吧！”霍磊氣得一把将鵝毛枕頭甩在周皓身上，不耐煩地趕人。

“老子的臉都他|媽讓你給丢盡了！”霍磊煩得要死，滿臉愁容。

周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偏要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整整霍磊。

周皓打開卧室門，大喊一聲：“天賜，你磊哥叫你。”

霍磊立馬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周皓走到床邊上，俯身，湊近霍磊，“啪”地一伸胳膊，将靠在床背上的霍磊半環住，看起來就像是在床咚。

霍磊顯然還沒搞明白，嘟囔道：“你走不走了？還想住我這兒？”

由于惱怒和不爽，他臉上還挂着片紅。

當天賜猛地推開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天賜：“......”

霍磊：“......”

周皓：“嘿嘿嘿......”

“你、媽、的......”霍磊瞬間明白過來，羞憤欲絕，飛起一腳，踹向周皓。

霍磊的功夫可不是蓋的，普通人絕對扛不住，周皓見好就收，撒蹄子狂奔，一溜煙地逃走了。

逃到天賜身邊的時候，周皓拍了拍天賜的肩，輕嘆一口氣，耳語道：“我把他交給你了，照顧好他。”

天賜目送周皓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中，心裏默默地說，我會的。

門吱呀一聲關上，一切重歸寂靜。

霍磊朝門口瞥了一眼，見周皓走了，只剩下天賜一個人，冷冷地哼了聲，轉身背對天賜。

他一向把尊嚴看得很重，之前，霍磊在天賜面前，一直是一個威猛大哥的形象。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最脆弱的一面，被撕裂開來，他內在的虛弱疲乏、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全都一一地展現在了天賜面前。

他之前在天賜面前，在世人面前，竭力掩蓋的一切，全都完了。

一時間，霍磊有點兒無所适從。

他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天賜，剛剛偷瞥天賜時，他心裏還有點兒發虛。

天賜深吸一口氣，走到了霍磊床邊。

霍磊不為所動，沒有半點兒反應。

天賜用力扯了扯被子，霍磊正要發脾氣吼人，天賜就把手機屏幕展現給了霍磊：

“起來，吃飯了。”

霍磊随手拽回被子，又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沒好氣地嘟囔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去。”

說完，倒頭便睡。

天賜也不惱，一件一件地脫掉衣服，只剩一條內褲，掀開被子，直接鑽了進去。

霍磊頓時像炸了毛一樣，猛地跳了起來，朝天賜吼吼道：“你幹什麽！”

天賜晃了晃手機：“吃飯去。”，表情嚴肅而又冷淡，不接受任何質疑。

霍磊心裏憋着一股火，轉身擡手，推了天賜一把。

霍磊天生力氣就大，剛剛推的這一把，他并沒有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但天賜還是咕咚一聲，摔到了床下。

霍磊看看自己的雙手，又連忙探去看天賜，有點兒不耐煩道：“你沒事吧？”

天賜揉揉腦袋爬起來，又去拉扯霍磊的被子。

霍磊急了，他就想要一個人待會兒，天賜被人淩-辱，自己又在天賜面前暴露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這兩件事情，到現在還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說了你自己吃去，別來煩我，我不想吃！”霍磊又重複了一邊。

天賜心裏失落急了，他也不知道霍磊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脾氣，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剛剛被磊磊救出來的時候，自己沒有磊磊？

要是按照以往，天賜被霍磊連吼幾次，估計就會放棄了。事實上，天賜現在确實也挺難過的。但是，天賜對自己說，從現在開始，他就要學着做個大人，學着照顧好磊磊了。

所以，他一定不可以放棄，一定要把磊磊哄好，讓他不再生氣。

天賜想了想，不再像以前一樣扯霍磊的被子，而是輕手輕腳地，鑽進了霍磊的被窩，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霍磊。

天賜的指尖觸碰到霍磊的一剎那，霍磊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不過，這一次，他好歹沒把天賜轟走。

接着，天賜學着霍磊哄自己的樣子，用手輕輕拍打着霍磊背部。

霍磊咬着牙，說什麽都不想理天賜。

天賜輕拍着霍磊的背，眼神無意間朝下瞥去，當他看到霍磊腰上的傷痕時，他的手猛地頓了一下。

那個傷痕是舊傷，周邊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針腳，新的疊在舊的上面，細密而又交錯複雜，看起來無比觸目驚心。

顯然是經過了多次手術與縫合。

記憶一下子湧入了天賜的大腦，他又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霍磊時的那個晚上。

當時，霍磊想要扔掉他的舊衣服，情急之下，他在霍磊後腰處錘了一拳。

他還記得，就是那麽軟綿綿的一拳，居然把霍磊這個頂天立地的，神一樣的男人，錘得倒地不起，面露痛苦。

原來......是這樣。

天賜突然就有點兒繃不住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朝霍磊後腰探去。

霍磊反應敏捷，很快就認識到了不對勁，一回手，大手就把天賜的兩只小手緊緊地握住了。

“怎麽這麽不老實？”霍磊忍不住責備道。

“不讓你碰，你又忘了？”

天賜洩了口氣，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鬧了這麽半天，霍磊也覺得氣消得差不多了。

鬧歸鬧，生氣歸生氣，可是事情既然發生了，最後還是得靜下心來解決問題。

“還疼嗎？”霍磊掀起眼皮看向天賜。

“？”天賜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眼神清澈明亮，顯然是沒有弄明白，霍磊究竟是什麽意思。

霍磊嘆了口氣，說道，“我是在問你，屁-股還疼嗎？”

天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

他有點兒搞不明白，邵洋那小混蛋确實在自己屁-股上踹了幾腳。但磊磊去救自己的時候，應該沒有看到這一幕呀，那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屁-股疼呢？

霍磊張口，喉嚨間像是梗着什麽，半天才說出話來：

“給我看看。”

天賜：“？？？”

天賜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他想，磊磊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流氓了？

見他又在躲自己，霍磊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當時，從一中後面的山上，把天賜從地上抱起來後，一直到自己心髒犯病，在這期間，天賜就一直在逃避他。

現在，天賜又給他玩這一套。

該不會是，天賜跟那小流氓發生什麽之後，天賜喜歡上了人家吧？

想到這裏，霍磊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過來。”霍磊重複了一遍，這次，他臉上幾乎沒有半點兒表情，語氣生硬，不容拒絕。

天賜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往霍磊懷裏鑽。

雖然他還是有點兒怕，也非常抵觸做下邊那個。

但是......

算了算了，只要能把磊磊哄好，那他犧牲一次......就犧牲一次吧。

天賜乖乖地亮起了小pp，圓圓的，霍磊看着只覺得晃眼。

天賜，天賜他還這麽小，那個小流氓，居然能下得去手！

霍磊手指顫抖，掀開看了眼。

兩側有些發紅，是被打過的痕跡，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不妥之處。

霍磊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瞬間喜笑顏開。

霍磊太高興了，傻笑個不停，随手就在天賜小屁-股蛋兒上拍了兩巴掌。

天賜“嗷——”地一聲跳了起來，捂着屁-股滿屋亂竄。

“哈哈哈、哈哈哈......”霍磊拍在床上直錘床，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天賜徹底無語了，磊磊這是什麽毛病，剛剛還那麽大的脾氣，在自己屁-股上拍兩巴掌，這就不生氣了？

嗚呼，天賜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小屁-股，下午被邵洋那個小流氓打。回了家，為了哄磊磊開心，居然還要被磊磊打。

沒天理呀！

“走，吃飯去！”霍磊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整個人都恢複了精神。

知道天賜沒有事情，他心裏的一塊大石也算落了地，真的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餐廳裏，天賜做好的飯已經有點兒亮了，天賜讓霍磊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端着飯菜進廚房，又熱了一遍。

天賜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小米南瓜粥，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道肉末粉條。

霍磊卻吃得津津有味。那小米南瓜粥香香甜甜，端上了的時候，還悠悠地冒着熱氣。因為多熱了一次，那南瓜軟軟糯糯，入口即化，絲滑無比。而南瓜的甜味也完全沁到了粥裏，只需輕輕抿上一小口，便是唇齒留香。

霍磊心情好，一口氣喝了三碗小米南瓜粥，最後喝到肚子都鼓了起來。

霍磊自嘲道：“就你這麽做飯，我遲早得被你喂成個胖子。”

天賜臉上帶着點兒小模樣，眼角微微下垂，好看極了。

磊磊誇了他，他心裏覺得比蜜都甜。

他總算能為磊磊做點兒什麽，能夠親手照顧磊磊一次了。

天賜起身收拾碗筷，霍磊癱在椅子上，拍着肚子，愁眉苦臉地嚷嚷道：“哎呀，這麽下去，你哥我的八塊腹肌遲早得淪陷呀。”

天賜回頭看霍磊，有那麽一瞬間，看着霍磊拍肚子的模樣，天賜覺得他就像一只哈士奇。

大大的個子，看着吓人，相處久了，卻讓人覺得可愛，甚至，還有點兒蠢萌蠢萌的。

脾氣上來的快，下去的也快，不是二哈是什麽？

轉眼間，天賜就被自己的胡思亂想臊紅了臉，呸呸呸，磊磊那麽帥，怎麽可能會是二哈呢！

吃完飯，消了食，霍磊朝天賜揚揚下巴，面色嚴肅道，“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天賜跟着霍磊上了樓，霍磊扭動鑰匙，打開了一扇門。

眼前是一個大健身房，跟他倆的卧室就在同一層。

天賜看清裏面的健身器材時，高興得眼睛都亮了。

他興奮地跑過去，左摸摸，右摸摸，愛不釋手。

說來也慚愧，天賜在這裏住了快兩個月了，居然都沒有發現這個地方的存在。

這裏面的原因讓人心酸，霍磊出國前，就是在這兒，練就了一身鋼鐵般的肌肉。

他雖然有心髒病，不宜劇烈運動，但只要把握好度，不要過度運動，一般也不會有太大關系。

出國四年，等他再回來時，身上已經扛了個差點兒要了他命的槍傷。

拖着傷痕累累的身子，和一個殘破不堪的心髒。霍磊知道，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也早已不适合再做運動。索性便沒有打開過這個健身房，免得觸景傷情，徒增煩惱。

等天賜好奇夠了，霍磊朝天賜扔了一雙拳擊手套，自己也帶上一只，轉身進了拳擊臺。

天賜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瞬間高興得喜笑顏開。

磊磊他，要教自己拳擊！

自從絕心保護磊磊後，天賜對運動變得瘋狂着迷，對運動的熱愛程度，甚至一度直逼他對學習和對霍磊。

天賜抓住拳擊臺外側的圍繩，輕輕一拽，一個靈巧的翻身，就上了拳臺。

拳臺上，霍磊在天賜身後，捉着天賜細白的胳膊，一點一點兒地，教天賜拳擊動作。

霍磊發現，天賜雖然還是很瘦，但是比起兩個月前皮包骨頭的樣子，已經明顯好轉了不少。

最起碼，小臉上有了點兒肉，一捏能捏住，還很有彈性，十分舒服。

同時，天賜攥緊拳頭，手臂用力的時候，胳膊上也有了兩個小丘狀的突起，圓圓的，又有力道，特別可愛。霍磊忍不住，在天賜胳膊上摸了兩把。

天賜的小腹上，也已經有了腹肌的輪廓，薄薄的一層，格外惹人憐。天賜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做幾十個俯卧撐，果然還是有用處的。

教完基本動作後，霍磊轉身，站到了天賜面前。

“攥緊拳頭。”霍磊低聲道。

天賜照做，手臂青色血管鮮明而突出。

霍磊食指和中指合攏，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打我，朝這兒來。”

天賜一頓，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手臂微微顫抖。

“來，打我。”霍磊又重複了一遍。

天賜擡頭看向霍磊，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猶豫和遲疑。

要他打磊磊，怎麽可能？

“磨叽什麽，來呀！”霍磊朝他吼道。

天賜搖了搖頭，不行，他做不到。

“好，你不打我，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霍磊冷笑，繼而猛地出手，只一拳，就把天賜橫掃在地。

“咚——”地一聲巨響，長久不用的拳臺灰塵四散。天賜被霍磊按着，背部猛地撞在拳臺上，疼得他登時渾身痙攣了起來。

霍磊喘着粗氣，面露兇光，狠狠地壓制着天賜，不給他半點兒抽身的機會。

“不打我，就是這個下場。”霍磊吼道，繼而只用兩只手指，就牢牢地扼住了天賜的喉嚨。

天賜被扼住喉嚨，剛開始還只是疼，很快，他的呼吸就變得困難了起來，兩手無力地亂抓着咳嗽聲劇烈。

“你太懦弱了，”霍磊朝他道，“別人欺負你，打你，甚至是肆意羞辱你，你要學會還擊，學會反抗，懂嗎？”

“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守着你，護着你，你要變得強大起來，讓別人望而卻步，不敢來招惹你。只有這樣，你才能不被人欺負......”

天賜滿臉通紅，劇烈地咳喘着，眼睛裏滿是血絲，望向霍磊的目光很明顯是在求饒。

我明白了，我撐不住了，你快放開我吧。

然而，霍磊的手，卻半點兒都沒有放松。

天賜撐不住了，手腳掙紮的幅度逐漸變小，俊俏的小臉變得青紫，他的眼前，甚至已經出現了霍磊的重影。

我快死了，他想。

他看着眼前的霍磊，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有點兒懷疑，霍磊是不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求你了...饒了我吧...磊磊......

天賜的眼淚不收控制地湧出，淚水完全模糊了他的視線。

“你想要變強嗎？”半明半暗之中，霍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天賜下意識地微微颔首，想的，想的，他太想變強了。

變強了就可以不用在被邵洋欺負；變強了就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不用再擔心被抛棄，回去做那份恥辱不堪的工作；變強了就可以在爸媽面前，擡起頭來。

變強了，磊磊就可以不用那麽累，自己就能夠保護磊磊了......

“有多想？”霍磊沉聲問。

霍磊的聲音如同從虛空中傳來，虛無缥缈，卻又擲地有聲。

是啊，有多想呢？肖天賜愣住了。

一直以來，他只是想要變強，想要保護磊磊。

為了變強，他每天晚上學習到深夜，白天進行大量的體育運動，大瓶大瓶地喝掉他并不喜歡喝的牛奶......

可是，變強的欲望到底有多強烈呢？他不知道。

他甚至，壓根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那麽，請你記住現在的感覺，”霍磊觀察着少年的神色，手指微微松開了一點兒，給天賜漏去微不足道的一點兒氧氣，說道：“你現在有多想呼吸，你變強的欲望就有多強烈。”

“因為，在這個社會上，生活的重重壓力下，弱者的生活，本就近乎窒息。”

霍磊說完這句，終于松開了手指。

那一瞬間，幹冷的空氣瞬間湧入了天賜的胸腔，天賜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眼角滿是淚花，臉色由青紫變得慘白，不知咳了多久，天賜眼前的視野才終于得以恢複。

“站起來，像個男人那樣。”霍磊低聲道。

天賜扶着圍繩，緩緩站起，剛剛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連同霍磊對他說的話，還一直在他的腦海中久久萦繞，揮之不去。

“現在，我就是你的敵人，你要想活下去，就把我打倒。”霍磊淡然道。

天賜緩了過來，點了點頭，看向霍磊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

你對變強有多大的渴望？

就像活下去那樣。

這些話在天賜耳畔久久回蕩，天賜握緊了拳頭，骨節微微作響。

終于，天賜目露寒光，揮舞着拳頭沖了上去。

這是第一次，霍磊在天賜的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不再是小綿羊一樣，溫順到任人宰割。現在的天賜，才終于有了那麽點兒狼的樣子。

然而，還不夠。

天賜牙關緊咬，用盡全身力氣，揮出一記重拳，“咚——！”地一聲，猛地錘在霍磊的小腹上。

然而，霍磊如山般巍峨伫立，高大的身體甚至不見一分一毫的晃動。

倒是天賜，這一拳錘在霍磊鋼鐵般堅硬的腹肌上，他反而被震得手臂發麻，牙齒都跟着發酸了起來。

“再來。”霍磊沉聲道。

天賜鼻尖冒汗，身體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拼命壓注由于懸殊的實力差距，而産生的畏懼心理。

仿佛是突然間頓悟了，之前，擋在天賜面前，重重大山一樣的困難，在“死”過一次後，仿佛都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

是啊，還有什麽，能比死亡更可怕呢？

天賜大喊一聲，飛起一腳，踹向霍磊的手臂。

然而霍磊的反應堪稱神速，瞬間揚起手來，捉住天賜的小腿，反手往地上一掼——

“咚！”天賜再一次被按到地上，摔得鼻青臉腫。

但這一次，天賜沒有坐地不起，而不帶半點兒遲疑地，忍住疼痛，翻身站起。

盡管他的身體，已經在不住顫抖了。

霍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緩緩地轉過身去，撩起拳擊服，露出後腰處的那塊傷口。

天賜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些。

“打我，沖着這兒來。”霍磊低聲道，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這......

天賜徹底僵立在了原地。

“打我，沖着這兒來！”這次，霍磊幾乎是咆哮出生。

他要天賜變強，像渴望生存一樣渴望變強。

可是他自己呢？

卻還是一直不肯面對自己身上的傷疤，到處遮遮掩掩，并為此感到羞恥，甚至深惡痛絕。

不去看這傷疤，難道傷疤就不存在了嗎？

他也要像天賜一樣，從此直面自己的缺陷，勇敢無畏，一往無前。

霍磊，站起來，像個男人那樣，勇敢地撕開血淋淋的傷疤，勇敢地直視自己身體的殘缺！

“來，沖着這兒打！”霍磊嘶吼道。

巨大的健身室寂靜無聲，只有高出的燈打落下來，照亮了兩個人的輪廓。

天賜單薄的身影劇烈顫抖了起來，他握緊拳頭，又松開，再次握緊，複又松開......如此重複幾個來回，當他再次握緊拳頭的時候，他只聽到自己牙齒都要咬碎了的聲音。

天賜嘶吼出聲，用盡全身力氣，助跑，揮拳，猛地錘在霍磊後腰的傷口上。

短短的零點一秒仿佛無限拉長，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同時發生。霍磊的臉色瞬間蒼白發青，撕心裂肺由腰部傳來，閃電般的傳遍他的四體百骸，似乎要将他每一寸的骨肉精血都吞噬殆盡。而他卻硬是咬着牙，将那如遭雷劫的疼痛給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霍磊一個踉跄，只覺得全身無窮無盡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一身的鋼筋鐵骨全部軟成一團，再也沒有半點兒力氣。

他被那一拳錘地要栽倒在地，然而，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