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誰的心意

【顧函玉怎麽一點愛心都沒有？】

【媛媛都那麽說了，顧函玉怎麽還舍得把花擺出來讓媛媛傷心？】

【明明顧函玉看起來挺溫柔的啊，怎麽這樣啊？】

顧函玉是偏溫柔的長相，說話時輕聲細語，慢柔柔的。張淑慧從小就教導她，要做個溫柔娴靜的大家閨秀，不可像別人那樣蹦蹦跳跳、大呼小叫，不成體統，給顧家丢臉。

她若是沒有達到張淑慧的要求，等着她的就是三尺戒尺，要麽打手心，要麽打腿。張淑慧說，只有這樣，才會讓她記住教訓，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此刻她柔聲說要把花都放自己房間裏，模樣也是溫柔的，彎着嘴角，臉上有淺淺的笑。

只是被張淑慧和顧媛媛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變成了疑惑：“媽媽，怎麽了？”

觀衆彈幕：

【她竟然還好意思問怎麽了？？】

【媛媛說的那些她都沒感覺嗎？】

【呵呵有點讨厭顧函玉了。】

【我也不喜歡顧函玉，總覺得她端着大家閨秀的樣子好假，不像媛媛那樣活潑讨人愛。】

張淑慧對着顧函玉就沒有對着顧媛媛時的溫柔寵溺，她習慣了用嚴肅的表情和命令的口吻對着大女兒，道：“好了，這花就……交給桂嬸處理吧。”她把扔了換了個方式說出來。

顧媛媛沒說話，扁着嘴，安靜的拿着小勺子喝了口燕窩羹，白瓷的勺子和盅相碰時，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顧函玉看了眼花，面露不舍：“媽媽……”

張淑慧更不耐煩，擺擺手，不想再多說什麽：“好了，不用再說了，媛媛說得沒錯，花開在地裏才是最好的，順應自然的美才是真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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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媛媛解釋道：“媽媽，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啦，我知道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沒關系的。”

張淑慧對着顧媛媛安撫的笑了笑，看向顧函玉時眼底的責備更濃：這還有什麽好說？怎麽不聽話？

觀衆彈幕：

【媛媛真好。】

【媛媛真的很會理解人了。】

【好吧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我們不能強求顧函玉，但這不能阻止我不喜歡她。】

【我也不喜歡顧函玉。】

【讨厭顧函玉！】

【這劇好弱智，彈幕怎麽回事？】

【不好看，棄了。】

顧函玉疑惑道：“媛媛，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顧媛媛解釋道：“我是說姐姐喜歡花，就留下吧，我沒關系的，不用為了我強迫自己。姐姐喜歡就好。”

顧函玉恍然大悟，猶豫的說：“媛媛，你真的這麽不喜歡這些花嗎？怎麽都不喜歡？”

顧媛媛肯定點頭：“我不是不喜歡花啦，我喜歡啊，我只是不喜歡以這種形式出現供人觀賞的花，我喜歡在地裏自由生長有着生命活力的花，我覺得那才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兒！”

她笑起來，善良可愛。

顧函玉：“我明白，媛媛心地善良，所以對花也格外憐惜，我都明白，只是……”

她滿臉為難，頓了頓，突然執起張淑慧的手：“媛媛剛才也都看到了吧，這些花都是媽媽親手插的，媽媽為了給妹妹和爸爸的房間裏放上最漂亮的鮮花，為了讓妹妹感受到媽媽的愛和關心，為了讓妹妹開心，所以親自動手，選花插花，這一大早就忙活這個了，媽媽的手被刺紮了好幾次，都流血了。我勸媽媽放着我來她都拒絕了，定要親自動手。”

“我看着就好心疼，不過也因為這樣，讓我真切感受到了媽媽對妹妹的關心和疼愛。”

顧媛媛明顯愣了一下，看向張淑慧，她只是可憐花而已，如今顧函玉這麽說，怎麽就感覺怪怪的了？好像她對花的疼惜大過于對母親了？

張淑慧也愣了，她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也沒想到她只是随便一點小心意，竟被大女兒看在眼裏，心疼她。原來是她誤會顧函玉了。同時心裏好像也有些不舒服，心意被踐踏沒人會開心。

顧媛媛張嘴想要解釋，她怕張淑慧誤會。顧函玉沒給她這個機會，她說話雖然溫柔慢條斯理，卻絲毫不給別人插話的空間，“相較于別的，我更不想媽媽的心意被辜負，被扔進垃圾桶。所以我就想着把花放在我的房間，妹妹就不用經常看到，看不到的話，就不用憂心傷懷。這樣既沒有讓媽媽的心意被辜負，也不會讓妹妹看着傷心，兩全其美。”

顧函玉是那種偏古典的長相，她沒有圓圓的、骨碌碌的、活潑可愛的大眼睛，她的眼睛狹長，眼尾輕輕上揚，此刻眼底滿是心疼和擔憂的顏色，溫柔婉約裏，看起來又有些憂郁。

張淑慧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顧函玉，玫瑰刺多，她确實被紮了幾次，顧函玉說要幫忙她也拒絕了，她想着能為小女兒親手做點什麽，以彌補之前十幾年的遺憾。後來顧函玉就默默幫她把玫瑰上的刺都一一清理幹淨，她似乎也被紮了幾次，插花哪有不被紮的？她當時沒太在意，也根本沒放心上。

但是這個時候，張淑慧驚訝的同時，心裏也略感欣慰：“你有心了。”

顧媛媛急忙道：“我沒有不珍惜媽媽的心意，我沒有這個意思，姐姐你誤會我了……”

她看起來十分着急，瓷白小臉急得通紅，骨碌碌的大眼睛再沒有笑意，眨巴眨巴，眼淚汪汪，看起來竟然是要哭了，“媽媽，我沒有想辜負你的心意，你的手一定很疼吧？真的對不起，我竟然不知道是媽媽特意為我準備的，媽媽還為我受傷了，我不知道……”

眼看小女兒就要哭起來，張淑慧心裏的那點介懷立刻被心疼所取代，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我這算什麽傷，就是被紮了幾下，現在已經什麽都看不出來。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想辜負我的心意，我知道，快別哭。”

顧媛媛眨巴大眼睛，眼淚就掉了下來。

顧函玉眼看着張淑慧和顧媛媛母慈女孝的一幕，放下手中的剪刀，無奈笑着拿出手帕給顧媛媛擦了擦流了滿臉的淚珠，一邊道：“媛媛，別哭了，我沒有誤會你呀，你這麽好，怎麽會不珍惜媽媽的心意呢？當然不會了。要怪也怪我，沒把話說清楚，只說是媽媽親自準備，沒說是媽媽親手插的，媛媛一定誤以為這些花是我插的吧，都怪我。”

這話是什麽意思？顧函玉明明把責任都攬自己身上，可仔細一想，又不是那麽回事。不可以不珍惜張淑慧的心意，她這姐姐的就可以不珍惜了嗎？

張淑慧果然皺起眉頭。

顧媛媛急得眼淚又掉了下來：“姐姐我也沒有想辜負你心意的意思啊……”

顧函玉：“哎呀，你看我手髒兮兮的也沒洗，把你臉都蹭花了。快去洗把臉，都是小事，不必在意，再哭媽媽該心疼了。”

她笑容溫和，一副包容不懂事的弟弟妹妹的好姐姐模樣，她完美得就連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笑起來也是溫柔的，婉約的，歲月靜好。

就連張淑慧此刻都對她極其滿意。

顧函玉沒有再像上輩子那麽蠢，在以為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露出得意又惡毒的笑，她把所有的爪牙都藏在了臉皮之下。

觀衆彈幕：

【不是吧？我誤會顧函玉了？？？】

【顧函玉要花，是因為珍惜顧媽媽的心意嗎？】

【好像顧函玉說得有點道理，那些花代表的是顧媽媽的心意，顧媽媽被紮了那麽多次，還要親自為媛媛準備花哄媛媛開心，要是這麽丢了話，還真有些讓人難過。】

【顧函玉是好心啊，顧媛媛這麽有愛心的人，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有零星幾條彈幕開始質疑顧媛媛的“愛心”，也有人為她解釋。

【媛媛沒有不珍惜顧媽媽心意的意思吧，她才睡醒起來，怎麽會知道顧媽媽為了給她插花還受傷了呢？顧媽媽也沒說啊，再說媛媛只是說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又沒有不珍惜顧媽媽心意的意思。】

【顧媛媛眼瞎嗎？那麽多花擺桌子上，她剛才不是一直看着顧媽媽和顧函玉插花的嗎？這會兒怎麽又不知道了？】

【顧函玉插得是另外一束，又不是顧媽媽說的那幾束，能一樣嗎？】

【媛媛有些小迷糊，一時沒注意到很正常，沒看她後悔得都哭了嗎！能說她不心疼顧媽媽的心意嗎？】

【媛媛要是知道是顧媽媽親手插的花，肯定會很珍惜的。】

【媛媛這麽善良肯定不是故意的。】

【突然發現顧函玉的性格真的好溫柔？雖然看起來很古板，但她真的挺溫柔的。】

【顧函玉哪裏溫柔了？我看她說那些話分明是故意針對媛媛，讓顧媽媽以為媛媛是故意不珍惜她的心意，她分明在挑撥離間！】

【顧函玉看起來就假惺惺的，惡心。】

【沒意思，這劇不好看，走了。】

顧媛媛看着一臉溫柔的顧函玉，不知道為什麽，她後背突然涼飕飕的，好像被什麽可怕的定西盯上了，讓她心裏哆嗦了一下。

“媽媽，姐姐，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差點就辜負了你們的心意……”

張淑慧對小女兒多是愧疚和心疼，以及一種想要彌補的心情，“沒關系，只要媛媛開心，讓媽媽做什麽都願意。”

顧媛媛滿臉被理解的感動。

顧函玉體貼道：“是啊，我們都知道，媛媛你這麽善良，肯定不是故意的。對吧媽媽？”

張淑慧點頭：“對。媛媛當然不是故意的。”

顧媛媛：“……”

某觀衆：……這話有點眼熟？

顧媛媛咬咬唇，有些憋悶的說：“謝謝媽媽理解我，還有姐姐。”

顧函玉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見外。”

張淑慧贊同點頭，拉着顧函玉和顧媛媛的手說：“你們是親姐妹，要相親相愛，互相理解，互相照顧。”

顧媛媛立刻：“我也是，我也會照顧姐姐的！”

顧函玉微笑：“我會的，放心吧媽媽。”

她看向顧媛媛，笑容愈發溫和。

顧函玉上輩子因為花的問題被張淑慧責備，成為了一個沒有愛心的人，她心裏很難過很恍然，對顧媛媛的不喜也從那時慢慢堆積，她破壞了顧家的規矩等來的是三尺戒尺，顧媛媛一再打破顧家的規矩，卻能得到張淑慧的愛。

……

當天晚上顧家的飯桌上。

顧志國坐在首位安靜用餐，張淑慧坐在他下手側，顧函玉和顧媛媛姐妹倆坐在另一側。

餐桌上的氣氛很是安靜，顧媛媛之前在家的時候習慣一邊用餐一邊玩手機，或者和養父母說話，從東家長說到西家短，總是很熱鬧。

她回來有段時間了，依然不太習慣顧家這樣安靜的氣氛，試圖活躍起來。

她叽叽喳喳的在飯桌上和顧志國、張淑慧讨論她曾經的趣事，說起她小時候和朋友們調皮搗蛋，說起她念書時好玩的事情，這是顧志國和張淑慧缺失的時間，也是他們最想知道的時間，自然願意傾聽，雖然是在飯桌上，也從最開始的不适到最後的習慣，最後徹底打破了顧家不再飯桌上聊天的規矩。

如今依然是顧媛媛在叽叽喳喳，顧志國雖然沒怎麽說話，但他面色溫和，看小女兒的眼神滿是慈愛，張淑慧也是如此，甚至在聽到顧媛媛因為貪玩受傷時而憂心，她錯過了小女兒太多時光，以後再也不想錯過。

顧媛媛笑嘻嘻的說了好多，終于注意到一旁有些沉默的顧函玉，她沒怎麽說笑，就連飯菜也沒怎麽動。

她是個熱心腸的人，見顧函玉皺着眉頭有些憂心的模樣，便忍不住詢問：“姐姐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顧函玉搖頭，溫和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到妹妹說花也是有生命的，就那樣被人采摘下來很是可憐，所以我就想，我們現在吃的豬肉、牛肉，它們比花的生命更直觀，它們會跑會跳，還知道什麽是疼……想來也太可憐了。”

顧媛媛：“……？？？”

她含在嘴裏的紅燒牛肉瞬間就不香了，還有些反胃。

張淑慧：“……”

顧志國：“……”

顧函玉笑笑：“沒事，我就是随便說說，快吃飯吧。”

顧媛媛：……這還讓她怎麽吃？

觀衆彈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