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誰的圈套

“混蛋！”王業擡起手中的霰彈槍，對準了朱莉雅。

朱莉雅卻是撩了下長發妩媚一笑。

“別傻了。”她輕輕道：“霰彈槍算上槍膛裏的子彈也只有八發，你以為你還能打出響來麽？”

王業連忙扣動扳機，果然如朱莉雅所說，槍口只發出“咔咔”的輕響，已然不剩一發子彈。他當下扔下霰彈槍，迅速向不遠處一把沖鋒槍撲過去。可是還沒等他撲到沖鋒槍的位置，卻突然撞在了一堵牆上一般。定睛看去，才發現身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面鏡子。

頹然看去，鏡子中的自己披頭散發，臉上沾滿血污，像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乞丐。

而遠處的那柄沖鋒槍，這會兒卻突然化作煙霧，悄然消散了，仿佛從來不曾在那裏似的。

“這是……”

王業一愣，身後傳來朱莉雅尖銳的笑聲。

“沒見過吧小夥子，這叫魔鏡迷宮。”朱莉雅笑着向王業走近過來：“萬物皆為虛像，真亦假，假亦真，當人們不面對鏡子的時候，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麽蠢。自大，虛榮，弱者的劣根，你說呢？自以為聰明的王業先生？”

王業苦笑着回過頭，緊瞪着面前的朱莉雅。

這會兒的她不知何時穿上了一件狐領大衣，優雅的風韻和失魂落魄的王業好像世界的兩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被擺了一道啊。”王業苦笑到。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頭腦給我帶了很大麻煩。”朱莉雅笑着道：“本來你們只需要四散去找那些子虛烏有的吸血鬼，然後讓我一個一個殺死就好了。可是你偏偏發現了那個起源女孩兒，把存者集中了起來，害的我不得不大費周章。”

“大費周章？”王業冷笑了一下：“沒猜錯的話，你經歷的試煉次數應該比大軍還要多吧？絕對不只四次。大軍既然都能強攻這裏，你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朱莉雅嬌笑着看了王業一眼：“他？你當誰都像他那般野蠻無腦麽？你是個新人，想來不知道，酆都城的強化方向有很多，我一個弱女子怎麽會選擇那般狂野的技能呢。”

“也就是說你不屬于正面戰特長咯？”王業突然擺出格鬥的抱架，對着朱莉雅怒目而視。

看到王業的姿勢，朱莉雅忍俊不禁。

“咯咯。”她笑了兩聲道：“小菜鳥，我的确不屬于正面戰特長，坦白說，我的主體方向其實偏重輔助，但是用來殺人的技能也并非沒有。對付大軍那種莽夫的确吃力，但還不至于治不了你這麽一個新手。我得感謝你們，幫我除去了這個大患。”

說着，她的滿頭金發突然彎曲抖動起來，片刻後，竟是化作了一條條金燦燦的細蛇。千萬條細蛇張開利齒尖牙，一條條鮮紅的信子直吐，發出“嘶嘶”的聲音。

“這是？”王業額頭滲下冷汗，這萬千條細蛇讓他感覺糟透了。

“你一個新人想來不曾聽過。”朱莉雅嬌笑着道：“酆都城裏認識我的人給了我這樣一個外號――魔鏡的美杜莎。魔鏡是因為我的魔鏡迷宮，而美杜莎，則是因為這女巫的蛇發。知道嗎？這裏的每一條蛇都能留存一種分世界的毒素，你所見過的T病毒，還有驅使那些喪屍用的瘾毒，都是這萬千蛇毒之一。我這裏還有讓人變成石頭的黑死毒，讓人渾身瘙癢致死的虱子毒，花樣多着呢。怎麽樣？你想死在哪種毒下？”

說着，她輕輕撫摸着一條小蛇的頭，像摸着自家的寵物。

然而，王業卻擠出一個笑容道：“原來你的主方向還是個醫生。”

這話讓朱莉雅一愣，顯然說中了。

“這麽多條細蛇，你舉蛇毒的例子卻就舉出了這麽幾個，外加上你剛才說自己主修輔助。沒猜錯的話，除了你說的幾個毒以外，其他的蛇頭裏含着的不是毒，而是藥吧？”王業沉聲道：“聽大軍進門時的口氣，你倆應該打鬥過。我還奇怪呢，即使大軍和你打鬥時沒有化作貪狼，但是也不至于讓你毫發無損。現在看來，你只是擅長治愈罷了。”

朱莉雅怔了片刻，随後發出一陣尖細的笑聲：

“你的推理能力還真不錯。”她笑着道：“可惜就算是這樣，那又能怎麽樣呢？”

“沒什麽。”王業笑着聳肩攤了攤手：“這我就放心了。”

朱莉雅被說的一愣。

“放心了？”她歪着眉毛道：“哪裏來的自信，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輔助你就能打倒我吧？光是屬性你就不知道差了多少。”

可是王業沒有回答她，而是突然低頭，全神貫注地看着念戒，開始默默地嘀咕着什麽。

細細聽去，王業竟是在數數：

“48，49，50，51……”

“你在數自己還能活幾秒麽？”朱莉雅奇怪道。但王業沒有擡頭，只是繼續盯着念戒上的時鐘，一個數一個數地數着：

“52，53，54，55……”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一絲寒意，這種寒意來的沒有理由，卻讓她心生不安。

“小子！回答我！”朱莉雅尖吼了一聲，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她心頭滋生着，好像那無數條小蛇鑽進了自己的心中一般。她從沒想過，一個死到臨頭的敵人，竟然還有心情在那裏數數。

“56，57，58，59……”王業仍然沒擡頭，繼續靜靜地數着。

冷冷的數數聲回蕩在整個房間，好像炸彈倒計時的滴答聲。

朱莉雅喉嚨滾動了一下，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她很想現在就沖過去殺了這個令人心恨的王業。可是好奇和不安卻鎖住了她的雙腿，讓她挪不動半步。

她就這樣靜靜盯着王業，直到那數字變為：

“60。”王業終于擡頭了，然後笑着對朱莉雅道：“正好兩分鐘。”

兩分鐘？

朱莉雅頓時眉頭緊鎖，然後看見王業臉上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

“歡迎回到現實。”

話音方落，朱莉雅突然感覺“砰”的一聲，周遭的世界頓然裂開一個口子，所有的畫面猶如巨大幕布下的熒屏，在一瞬間開始破碎開來。緊接着，灰塵從那些裂縫中震落下來，眼中的景象開始不斷崩塌，仿佛噩夢初醒。

倒地的貪狼，滿屋的屍體，橫流的鮮血……

一時間，這些滲人的畫面開始随着那破碎消失。黑色的血污像被擦拭般逐漸抹除，地上的一具具屍體也頓然沒有了蹤影。槍戰的硝煙，牆體的破洞，甚至是王業身上和臉上的一切污漬也突然間不見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短短一秒間，這棟大戰後的房間登時變得完好如初，雖然布局陳舊，卻幹淨整潔。所有打鬥過的痕跡都消失不見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一切仿佛一場夢，一場白日裏的虛幻。

“這是……”朱莉雅登時呆愣在原地，擡頭看去。

王業這會兒正饒有興致地笑看着她，發型平整自然，一身整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沒有半點頹然的樣子。

緊接着，他緩緩叫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辛苦了，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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