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唐夢跑過來時，長發飄飄的，許悠看得有些晃眼。

軍訓後養了三周，唐夢的皮膚變白了許多，加上剛才洗澡洗頭了，身上有股清新的皂香和洗發水的花香。整個人幹幹淨淨還散發着清香站在了許悠的面前，許悠不自覺地吸了吸鼻，然後轉身不看她，只是指着前面的小館子說：“走，就是那家。”

唐夢跟着許悠進去了，服務員已經把兩菜一湯端上了桌。

唐夢在許悠的對面坐下後擡頭一看，發現坐在旁邊幾桌的客人和兩位服務員、老板娘全都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光盯着他們倆瞧。

唐夢明白了，他們肯定把她和許悠當成早戀的看待了。果然，唐夢聽到旁邊一位中年婦女小聲說：“現在真是不得了了，高中生就開始約會吃飯了。”

坐在中年婦女對面的男人笑了一聲，“你真是大驚小怪的，現在連初中生都有談戀愛的，何況高中生。”

那位中年婦女撇了撇嘴，“不都說市一中是管得最嚴的嗎，看來一點都不可信。”

“這種事不是靠學校就管得住的，再說了，我們倆不就是高中同學嗎？現在連孩子都快上初中了，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那位男人振振有詞。

中年婦女反駁道：“我們那個時候也就傳個紙條，哪敢出來約會啊？”

“後浪推前浪嘛。”對方笑應着。

唐夢有些尴尬，許悠卻全當沒聽見，沖服務員說：“來兩碗米飯。”

唐夢小聲埋怨道：“我說不來不來，你非要讓我來，人家把我們當成……”

許悠遞給她一雙筷子，滿不在乎地說：“你很在乎別人的看法嗎，高中生就不能男女生單獨出來吃飯？我讀初三的時候就和女生一起在外面吃過飯，你要事事都顧忌別人的眼光，以後就別出門了。”

“啊？你初三就和……”唐夢捂嘴笑了起來。

許悠點頭，“對啊，和我的表姐。她只比我大兩個月，我們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經常一起在學校門外的小館子裏吃炒粉。”

“哦。”唐夢應了一聲，心想，那是你表姐，當然沒什麽啦。

服務員端來了兩碗飯，他們倆就低頭吃着，畢竟還是學生，不會像大人那樣還要喝酒什麽的。桌上是一盤辣椒炒豆角、一盤茄子燒肉，另外是一碗榨菜肉絲湯。他們倆從頭至尾都沒擡頭看一眼對方，一直悶着頭吃。

或許是礙于周圍人的眼光，也或許是兩人自己也都覺得有些尴尬，畢竟這是兩人第一次單獨面對面吃飯。他們就這麽默默地夾菜、吃飯、喝湯，很快就吃飽了。唐夢很想問，你和你表姐在一起吃飯也這樣嗎，速戰速決？

當然，她沒有問。

吃完後，服務員來收錢，一共十二塊錢。唐夢掏出六塊錢，準備要和他對半給，許悠很瞧不起她似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只好縮回了手。

許悠給了服務員一張十塊的、一張五塊的，服務員低頭扒拉着錢包一直沒找到零錢。唐夢塞給了服務員兩塊錢，服務員便把那五塊錢一張的還給了許悠。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館子，許悠指着斜對面，“看到了嗎，青青網吧。”

唐夢當然記得這個網吧，只不過當年她一心撲在學習上，老師也管得嚴，她從來都沒進來過，直到上了大學才開始上網。

唐夢有些遲疑，說：“你真的非要學啊？要不我們還是別去了，未成年人不能進網吧的。”

許悠冷臉盯了她幾秒鐘，然後自己大搖大擺地朝對面走去。嘿，氣性還挺大，唐夢無奈跟了上去。

“五塊錢一個小時？太貴了吧，不都是一兩塊錢一個小時嗎？”唐夢掃了一眼又小又擁擠的小網吧，對着收銀員發問。

女收銀員掃了一眼唐夢，再掃一眼許悠，“同學，你在哪家網吧上網只要一兩塊錢？你們倆就是對面市一中的吧，要不是我家網吧管得松，你們壓根就不能進來。”

好吧，唐夢無話可說了，她确實不太記得十五年前上網到底要多少錢一個小時了，可能有的貴有的便宜吧，因為她當時壓根沒上過。

許悠把剛才那張五塊的遞給了收銀員，說：“給我們開一臺機子就行。”

收銀員知道學生都沒什麽錢，也就同意了。

唐夢坐在電腦面前，許悠拉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旁邊。這個年代的網絡還真是沒勁，桌面上都是游戲，紅警啊石器啊什麽的。唐夢怕許悠會迷上游戲，這些根本沒敢打開。

她搜了半天，也就找到一些論壇和聊天室什麽的。她打開了一家當時剛初建的文學網站，說：“上網真的沒什麽意思，也就是聊聊天，最消遣的估計就是看看小說了，這些小說都是網友寫的，然後發布上來的。”

許悠看得十分認真，讓唐夢幫他注冊了郵箱和Q|Q，因為他完全不會打字，只好坐在旁邊幹看着。

但他悟性很高，一會兒就看懂了，催她說：“把我加為你的妤友吧。”

唐夢飛快地輸入自己的QQ號和密碼，此號不存在！唐夢紅着臉呵呵一笑，“我還沒注冊呢。”剛才她輸的可是她從讀大學到工作時一直用的那個號，這個時候當然還不存在了。

唐夢再給自己注冊了郵箱和QQ，和許悠的號加成了妤友，然後打開音樂，看起了小說。她還把耳塞的另一頭遞給了許悠，兩人一人聽一頭，然後一起看着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可能是他們倆這種姿勢靠得太近了，看似很親密，不免讓進進出出的人會多留意幾眼。唐夢只好挪了挪椅子，與許悠坐遠了些，還把耳塞都給了他，她自己不聽。

許悠白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沉浸在小說和音樂裏。

沒看多久，一個小時就到了。

兩人走出了網吧，許悠顯然有些失望，說：“也沒什麽意思，不就是聊天、游戲、小說、音樂嗎，我拿錄音機照樣能聽歌，想看小說更容易，去書店就行，去新華書店坐在那兒看還不要錢呢。至于聊天嘛，和陌生人有什麽好聊的？”

唐夢笑着說：“說不定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哪天做一家網站，在上面賣東西，或許将來還能成為中國最大的網商呢！”

“在網上賣東西？算了吧。”許悠說話時突然停住了，兩眼看着前方，還有些緊張。

“怎麽了，看見誰了？”唐夢這時有輕度的近視，看不清對面的來人是誰，主要是離得太遠了，不是近視眼的人也未必看得清楚。

“是蘇老師。”許悠不由分說，拉起唐夢的手就往另一條路上跑。

唐夢被他拉得稀裏糊塗，一邊跑一邊問：“蘇老師有什麽好怕的，為什麽要躲他？”

“你傻啊，我們倆剛從網吧出來，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許悠拉着唐夢一陣瘋跑，然後躲在一家商店的門口，兩人探着腦袋往蘇老師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