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軍魂血祭

【第十四章】血祭

眼前人山人海、耳邊嘈嚷雜亂，穆詩雅實在不知南宮雲帶自己到這種地方做什麽，她轉身看了看南宮雲，他一副蹙眉疑惑的表情，似是對眼前場景一樣的驚訝。

“南宮先生。”遠處一個小厮朝着二人跑來。

南宮雲跳馬，又将穆詩雅扶下，對面前小厮道：“怎麽回事？”

“不是先生讓這樣嗎？”小厮似乎不太明白，指着不遠處，“不是很熱鬧嗎？”

“你。”南宮雲又無奈又氣惱，“你的腦袋裏天天裝得什麽，我真想撬開看看。”說着，他用力在小厮腦袋上點了點。

“昨天在小舟上，先生明明吩咐要這樣的。”

南宮雲虛虛擡手，一副要打他的樣子，氣道：“你小子，把我昨天的話再說一遍。”

小厮一臉的無辜，學着他的語氣道：“先生昨日說‘到了氓城，你準備好桌椅瓜果在齊山腳下等着，我要攜佳人去看熱鬧。’”小厮說着看了看四周，繼續道：“小的來到這裏，見四周冷清，根本沒什麽熱鬧，無奈之下，就去城中找了些人等在這裏，盡量弄得熱鬧些，誰知，先生還不滿意。“

穆詩雅聽後已經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反而幫小厮說話道：“熱鬧熱鬧，已經夠熱鬧了。是你家主子的事兒，跟你沒關系。”

“就是。”小厮低聲嘟囔了一句，看見南宮雲擡起的手，向穆詩雅打了個千兒，匆匆跑走。

“這小子可愛，叫什麽？”穆詩雅來了精神，向前輕跑幾步。

南宮雲也一掃氣惱，慢慢跟去，“也就你說他好，叫‘星子’。”

“難得你肯要個這樣直性子的人陪着。”穆詩雅見一處雅座兒留着空位，便知是星子為二人準備的，已經舒服的坐了上去，一臉的惬意，舒坦地伸了伸懶腰。

見她心情大好，南宮雲陪坐一旁，将面前香橘遞給了她，“正是因為‘難得’我才要了他。”

穆詩雅聽出其中一定有故事，側着身子打聽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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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雲笑着看看她，“也沒什麽，他父親曾經為我父親而死，後來這孩子竟也願為我而死，幸好救了回來，我便将他留在了身邊。”

“說的這樣簡單。”穆詩雅見他有意隐瞞，知道問不出什麽，也不再勉強，看了看四周景物，點頭道：“确實是個好地方，只是有些‘太熱鬧’了。”

此時，圍坐另外一張桌子上的幾個書生打扮之人正因為什麽趣事朗笑着，南宮雲皺眉看去，手中香橘正要扔出，被穆詩雅攔下，“做什麽？來者是客。”

“你不是嫌太吵了嗎？我幫你敢走這些蒼蠅。”南宮雲低頭看了看穆詩雅拉着自己的手，一瞬反握回去。

見她如此，穆詩雅突然大叫，“非禮啊。”

南宮雲驚慌，急急松開了手。一旁聽到之人雖知二人熟識，依然向南宮雲投來了鄙夷的目光。與此同時，一個不知死活的書生走上前來，對着穆詩雅微微一拜，“在下習雲鶴，不知姑娘是否需要在下幫忙。”他的眼睛盯着穆詩雅不放，并不去看一旁的南宮雲。

穆詩雅突然起身走到南宮雲一旁，擋着他起身，笑道：“多謝公子，小女一切安好，方才只是同好友開了個玩笑。”

習雲鶴淺淺一笑，“不知小姐芳名為何？”說話間，他已經靜靜靠向了穆詩雅。與此同時，南宮雲猛地從座位上起身，将穆詩雅向身後一拽，手中短刀已經刺入了習雲鶴腹部。穆詩雅大驚，剛要詢問原因，看到習雲鶴袖口還未完全射出的暗箭。

見了這樣一幕，一旁的人群開始騷動，逃的逃、跑的跑，熱鬧轉瞬即逝。待人群散完，穆詩雅走到習雲鶴一旁，仔細觀察，口中疑惑：“我與他并不認識，為何他要行刺我？我就這樣被人容不下？”

南宮雲用白帕擦了擦短刀上的血痕，将它重新放回腰間，又看了看已經清淨下來的山腳，無奈道：“若是知道這樣趕人會比香橘快些，我方才就将星子殺了算了。”

穆詩雅瞪他一眼，“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南宮雲蹲下身子，在習雲鶴身上打量一番，慢悠悠道：“他不是來殺你的，是來殺我的。”

穆詩雅驚愕，“你說什麽？海族一向處事謹慎，怎麽會有仇人。”還未講完，她打量一番桀骜不馴的南宮雲，起身道：“也是，你南宮雲有敵人，怎麽會奇怪。”話雖如此說，她依然疑惑為何會有人追殺根本無江湖仇怨的海族之人。

在所有人眼中，海族如同一部百科全書，只是供人查詢疑惑、解答疑問的書本，有誰會對一本書下殺手？

“先生，官府之人來了。”星子跑來傳話，指了指不遠處的四五個人影。

南宮雲面露遺憾，看了看天空，無奈道：“本想同佳人共賞奇觀，真是天不遂人願啊。”話音剛止，不遠處的山上突然下起瓢潑大雨，而穆詩雅的頭頂雖有暗雲，卻是滴雨未下。她不可思議地向前移了一步，呆呆看着遠山上落下的清雨，嘴角慢慢挑起。

“怎麽樣，那裏是不是很熱鬧。”南宮雲站在她一旁，陪她一起看着，手慢慢地與她握在了一起。穆詩雅并未在意，她已經被眼前景色所震撼，已經感覺不到其它。

“你可知這落下的清雨還有個名字？”南宮雲見她喜歡，嘴邊笑意更勝。

“名字？”穆詩雅依然看着遠山清雨，“叫什麽？”

“詩雅。”南宮雲看向她，“以後它們就叫‘詩雅’。”

穆詩雅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南宮雲，慢慢開顏。

衙役已經行至屍體旁，星子講着方才發生之事，南宮雲将馬牽來，對穆詩雅道：“你先回吧，我晚些再去找你。”

“我怎麽也算目擊者，留下來陪你吧。”

南宮雲輕輕搖頭，将她扶上馬，“這些小事，還用得到你？”

穆詩雅立在馬上，輕聲叮囑，“那你小心些，既然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你可別掉以輕心。”

“知道了。若是誰娶了你，豈不是被唠叨死。”南宮雲又是打趣一語，穆詩雅知他愛如此，也不再生氣，輕輕點了點頭，策馬而去。

“南宮先生可有受傷。”一個衙役走到看着穆詩雅背影的南宮雲一旁，躬身一拜，模樣謙卑。

“此處清理幹淨了，不能讓官府看出痕跡。”南宮雲并未看他，起聲吩咐着，“務必兩日內将屍體送至海族。”

“是。”一旁衙役恭敬行禮，又轉身吩咐另外幾人，“擡走。”

南宮雲擡頭看向遠山，此刻山中已經恢複晴朗，蔥綠樹林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正在肆無忌憚地擺弄身姿，南宮雲淡淡淺笑，眼中存着太多複雜情緒，最後，有些遺憾的閉上了眼睛。

五日後，穆宸睿一身金甲立在大軍之前，手中握着長劍，對衆軍施令道：“衆将聽令。”

“是。”洪亮之音響徹草原。

“游騎将軍呂殊領一千精兵阻隔可能前來攪局的耶律顏。忠武将軍蘇衍領五千軍待命獐子谷口，若是有異軍之人沖出，務必将其攔截。”他又看向剛剛升為左将軍的秦明，道：“左将軍秦明，領五千兵馬分五路軍先入獐子谷。建威将軍百德領兵三萬随我一同攻打獐子谷。”

“是。”衆人得令，舉起‘梁’字大旗浩浩蕩蕩從氓城走入草原。

穆宸睿出兵突然，耶律顏那裏還沒有得到消息，而草原中的游兵發現了大梁軍隊時，被突然沖出的梁軍阻攔，綁在了原地。呂殊雖知耶律顏一定會得到消息，眼下能阻攔一刻算一刻。況且，大梁此次出兵并不是針對耶律家，只是到獐子谷追繳明國舊部，雖然曾給耶律顏送去入草原的書信，卻未得到回複，大梁只當他默許了，若是日後他要細算這筆賬，也好借此同他理論。

穆宸睿分析，耶律顏應該不至于為了小股異軍跟大梁作對，草原向來同別國界限分明、互不幹擾，也算和平幾年，耶律顏雖然好戰，卻懂得審時度勢，大梁同明國舊部相比，他應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大軍順利行至獐子谷口，據探子回報，谷口處又立了帳篷，且有大軍出入的痕跡。穆宸睿同穆詩雅幾天幾夜合力研究出一套行軍方案，勢必将獐子谷異軍清除。

戰事傳入梁帝耳中時，已經是四日後，他拿着穆宸睿送去的書信細讀，那日獐子谷之戰栩栩如生的展現眼前。

秦明對谷內情況還算熟悉，領兵入谷後，所分五軍分別一千人，其中三支軍隊路上遇襲，其他兩支只是遇到小部分的阻力，很快沖入谷內。谷底地形複雜，且有小丘，與穆詩雅描述的‘風谷’不大相同。

秦明适合叢林戰，如今谷地形勢對他并不利，他引着沖入谷內的兩千人隐在一處暗洞內。錯綜複雜的地形讓人頗為頭痛，方才已經為穆宸睿開好了路，相信大軍很快就會進谷，只是谷內平靜的如同無人般，四周更是寂靜的讓人心底發慌。秦明不禁暗想，此次行動穆詩雅知曉，如今谷內無人，會不會是她通風報信。

還未來得及驚訝，耳邊傳來疾馳的馬蹄聲，不一會兒已經在小丘間傳開。

“左将軍，有大批部隊從南邊奔來，多是騎兵。”

秦明聽了禀報，從洞口疾步而出，躲在暗裏向南邊張望，塵土飛揚而起，伴着轟隆聲幾匹馬已經先從煙塵中沖出，還未行至秦明所藏的暗洞，突然調轉馬頭朝着谷口方向而去。

“壞了。”秦明急急道：“中路軍一直未趕來，像是路上遇到埋伏，如今這樣龐大的軍隊從中路逃走，我軍一定無法阻擋，且不知殿下選了哪條路入谷，若是與大軍錯過，谷口的伏兵也不見得是這股軍隊的對手。”

“将軍準備如何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秦明旁邊響起，他驚愕看去，一身小兵衣服的穆詩雅正立在那裏。

“郡，郡主？”秦明滿眼地不可思議。

“我若是請命前來，皇兄一定不會答應，若是跟随大軍，雖然人多，皇兄與我熟悉，或許也會察覺，若想參戰，唯有先頭軍可行。”她沖秦明做了個手勢，秦明穩了穩情緒，跟着她重新入了暗洞。

穆詩雅看着洞內的部分兵士，對秦明道：“讓大家将兵器扔下，輕步前行，務必用最短時間趕至其它入谷的路口，在路口處點些明火，火勢越猛越好，務必保證濃煙能被我皇兄看到，這樣他便知其他口已經被火勢所封無法進入，定會選擇沒有冒煙的那條路，這樣就能與方才的騎兵相遇，也能将他們阻攔在谷內。”

“好主意。”秦明佩服道，“郡主果然智勇雙全。”

“少拍馬屁了，快去安排。”

秦明恭敬一拜轉身離去，穆詩雅淺笑着看他，又擡眼掃了掃這個山洞，正要同衆人離開時，一縷幽光在深處閃動，若隐若現間似是一盞燈火。

衆人已經快步離開，秦明指揮着一部分人馬奔向最遠處的路口，并沒在意穆詩雅未跟着同往。

穆宸睿領着軍隊也是兵分五路阻截，見遠處有濃煙翻滾，且是四個入谷底的路口方向，大致猜出是秦明他們的暗號，又見中路沒有濃煙升起，已經明白秦明何意。

“全軍聽令，全力阻擊中路趕來的異軍。”

百德從馬上跳下，依照研究好的位置布置陷阱，大軍有次序的隐在山林灌木叢中，靜靜等待趕來的異軍。果然，不遠處已經聽到疾馳的馬蹄聲，幾匹快馬行在最前，一身綠衫的軍隊從谷底慌張地朝谷外飛奔。

“拉。”一個嗓門洪亮的軍官命令道。

只見，幹淨的路面突然升起幾根土色的粗繩，前面疾馳的馬兒被生生絆倒，接連幾匹不幸中招，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象。

“弓箭手。”軍官再次喊出，“放。”

千萬支流箭由天而降，直直插入異軍之人的胸口、馬背、身上，慘叫聲響徹山谷。

“衆将聽令。”穆宸睿的聲音一瞬而出，“沖啊。”一聲令下，穆宸睿最先踩馬奔出，手中長劍揮斬着有些慌亂的異軍，鮮血在空中忽起忽落，喊叫聲更加慘烈，屍身順着光滑的斜坡慢慢滾落，不消多時，厮殺停止，地面一片狼藉，血腥味兒夾雜着塵土氣撲鼻而來。

穆宸睿此刻正站在地面，看着四周已經堆落成山的屍體，舉起長劍一聲高喊：“大梁。”

衆将士也齊聲高呼，“大梁。”

仲錳借機高聲附和道：“璟王。”

衆人一改呼聲，随着一同呼出，“璟王。璟王。”

喊聲響徹山谷林野，還在向上趕路的秦明聽到呼聲，便知穆宸睿此戰已大獲全勝。自他守軍氓城後，還未經歷如此酣暢淋漓的大戰，如今全身的痛快與舒坦豈是言語能夠描述，領着身後的一路軍隊陪着一齊高喊，“璟王。”

大軍凱旋而歸，城內一片歡呼雀躍，穆宸睿一路尋找穆詩雅身影，本以為她會在城門上看着自己勝利班師，卻未見她的身影，心底有一絲失落，卻因為勝利的喜悅稍稍抒懷了些。

一入院門，穆宸睿将手中頭盔扔在了前來迎他的小厮手中，還未等小厮開口，已經奔向穆詩雅的房內。

“詩雅，我回來了。”

屋內冷冷清清，并沒有穆詩雅的身影。穆宸睿皺眉走入裏屋，也未找到。他疾步而出，向着門外高喊，“來人啊。”

小厮已經趕到，氣喘籲籲地跪地回報，“郡主自大軍出征後就一直未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