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一夜 09

第一夜09

漢尼拔和薩菲羅斯兩人，站在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

水泥制的房間裏沒有任何裝飾，四壁皆是光禿禿的模樣，兩張非常簡單的單人床，被放置在房間兩側。

單人床靠着的牆壁上方，都開了一個方形的小窗口。

只是窗戶外面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房間真正奇特的地方在于正中。

一個巨大的方形缺口貫通上下，長短約莫一米，将兩側的單人床完全隔開。

漢尼拔站到方形缺口朝下看，下面幽深漆黑，看不見底在哪裏，還有極為細微的風，從下方湧上來。吹在人的身上，像是要往骨頭縫裏鑽一般。

擡頭向上看。

漢尼拔只看見一層又一層，與自己所在房間類似的地方。

只是上方并非漆黑，隐約有光。

這是一個跟之前的木制房間類似，又完全不同的地方。

只是那個房間外側的走道中，還有樓梯可供攀爬，而這裏……

“樓梯哪裏去了？”

漢尼拔一轉頭，已經找不到自己來時的那段樓梯。

薩菲羅斯體貼回答：“在我們走上來之後，樓梯就自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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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崩潰的漢尼拔自閉了會，擡手指着水泥牆壁上寫着333的數字問：“這是什麽意思？”

薩菲羅斯：“……負的333層？”

這數字同上一個木質房間中，那些服務員開始無限墜落之前的層數，剛好對上。

漢尼拔很想哭，“我的院長大人，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吧？”

薩菲羅斯輕笑了聲，站在方形缺口處，腳下用力，極為輕松的跳到了上一層的方形缺口邊緣。

然後轉頭望着下方的漢尼拔，“想上來嗎？”

漢尼拔立刻收起了臉上的崩潰和心中的怨憤，特別從心，“想！”

房間的高度約有三米。

方形缺口開在正中，周圍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兩側的單人床還都是水泥糊的，想搬都搬不了。

在這個樣的情況下，想要到達上一層，對于漢尼拔來說真的很困難。

這個時候能有院長幫忙，他自然也沒有任何抱怨可言。

薩菲羅斯遞出腰間長刀。

正宗刀的刀鋒似乎都藏了起來，沒有之前薩菲羅斯拔刀時的冰冷迫人。

刀刃穿過漢尼拔脖頸後的領子，輕輕一挑，漢尼拔還懵着呢，人就已經上了332層。

332層和333層沒有任何不同。

房間裏的濕冷、從方形缺口下方湧上來的冷風，全都如影随形。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薩菲羅斯一直帶着漢尼拔，通過方形缺口一路向上。

當他們到達200層的時候，房間裏的光線終于好了起來。

房間兩側單人床上方的小窗口外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片熾白。

漢尼拔踩着單人床跳了半天，好不容易趴上去往外看，入目除了一片白色之外一無所有。

窗口用玻璃封的很死，想要将手探出去，只能将玻璃打破。

但每當漢尼拔想要如此嘗試的時候，腦海中總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跑進了樓梯中，卻被樓梯“吃掉”的玩家。

擡手把玻璃敲得咚咚響的漢尼拔，最後什麽都沒有做，繼續被薩菲羅斯挑着衣領往上爬。

當兩人到達了176層的時候，終于見到了人。

在176層中，有一個活着的人和一個……死人。

薩菲羅斯和漢尼拔的突然出現，明顯将活人吓了一跳。

正拿着刀從死人身上割肉吃的活人，駭得瞪大了眼睛，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地盯着兩人。

仿佛他們兩人不該出現在這裏。

房間裏的一切非常簡單，薩菲羅斯一眼看盡。

死人躺在單人床上，渾身被捆得結結實實，臉上維持着死時猙獰的表情，屍體傳來帶有腐臭的味道。

好在這裏環境特殊，沒有什麽蟲子被吸引過來。

活人蓬頭垢面，猶如野人，渾身上下都有非常濃郁的血腥味，尤其是嘴巴。

薩菲羅斯凝視活人片刻，轉頭看向漢尼拔，由衷道：“你看他跟你像不像？”

漢尼拔的臉上露出了明顯被冒犯到的神情，忍了忍沒忍住說：“我才不會這般野蠻。”

除非餓到忍不住。

薩菲羅斯輕笑了聲，同活人道：“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活人一擦嘴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雖然他看着狀若瘋癫，但最基礎的理智猶在。

他在薩菲羅斯的注視下，極為順從：“您說。”

感覺出來薩菲羅斯并不喜歡自己此時模樣，活人還将手裏的刀收了起來，兩只手在黑乎乎的囚服上擦了擦。

“這裏是哪裏？”

薩菲羅斯的問題讓活人面上神色愈發詭異，但他并沒有将心中想法道出，而是仔細回答了薩菲羅斯的問題。

“這裏是無盡的監獄啊，您不知道嗎？”

從活人口中，薩菲羅斯知曉。

這座無盡的監獄中，關押着來自世界各地的犯人。

具體是如何挑選犯人，誰也不知道。

被關到這裏來的犯人，有罪大惡極者，也有小偷小摸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但不管曾經如何，所有被關到這裏的犯人，只要想活下去，最後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因為……

“被關在這裏的犯人，每天只有一頓飯，由一個方形平臺自上而下傳遞。”活人指了指房間正中的方形缺口。

“食物的數量是固定的，所以上層的犯人能夠吃飽，下層的犯人卻不一定有的吃。尤其是……您看……”

活人裂開嘴，神經質的望着自己的樓層，“我這是176層，每一層都有兩個罪犯，等食物到我這裏的時候，早就沒有了，就連盤子都被舔得幹幹淨淨。

“每一個犯人都需要在自己的樓層中忍耐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一個月後如果還活着，就會被再次分配到不同的樓層。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下一次我能夠被分到上面的樓層去，只要我能夠……活下來的話……”

漢尼拔問：“一個月後重新分配樓層，是随機的嗎？”

活人嘿嘿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随機的吧。”

聽到這裏，薩菲羅斯已經明白，為什麽這個犯人會說，所有被關在這裏的囚犯最後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活人許久沒有同人說話了，說了這些，他重新縮回了屍體旁邊，兩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屍體，神經質的呢喃，“我沒想殺他的，得要養着他，我才能吃久些。可是我們沒有食物，他也沒有忍住，就這麽死了。

“我沒想殺他的……”

活人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對于薩菲羅斯和漢尼拔的存在完全無視。

薩菲羅斯也沒有再同活人追問什麽。

在他抓到的系統中，薩菲羅斯了解到，每一個玩家在完成任務後，都會由系統牽引離開無限世界。

經過一段固定的時間後，會再次回到無限世界中進行新的任務。

可他跟漢尼拔兩人明顯不在此列。

新手試煉關卡中的玩家們盡皆離開，可他們卻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地圖”。

薩菲羅斯只想知道，這裏是否有其他玩家。

眼看着半瘋的活人，給漢尼拔的感覺很不好。

這讓他想起了很多自己想要忘記的東西。

于是他催促着薩菲羅斯說：“我們快走吧，院長……”

薩菲羅斯轉身盯着方形缺口看了會道，“他說有一個傳遞食物的方形平臺，也許犯人們可以通過平臺離開自己的‘牢房’。”

平臺既然每天都會向下傳遞食物，那它就會有回去的時候。

如此不管是上面的犯人想下去，或者下面的犯人想上來，應當都可以。

不過薩菲羅斯并沒有去等這個平臺的出現，再次帶着漢尼拔往上走。

從176層往上，每一層都是有人的。

只是在接下來的幾十層中，大部分都是死狀凄慘的人，少有誰活着。

不是牢房中的兩人全都被餓死了，便是其中一人被割去血肉，死狀凄慘，另外一人半瘋半癫，有氣無力的守着屍體。

他們對于薩菲羅斯和漢尼拔的出現完全無動于衷。

只在有人企圖靠近自己的時候，才會轉動眼珠，略微透出警惕，昭示一點兒僅存的生氣。

如此到了145層，薩菲羅斯終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一個玩家。

玩家是一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此處被關了多久，一雙眼睛裏面滿是兇悍殘忍，房間裏的另一人被捆在床上，生命氣息微弱，但還活着。

黑皮膚的玩家在看到薩菲羅斯和漢尼拔時，反應極大。

那雙黑邊分明的眼睛，瞪得好似要從眼眶裏面掉出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薩菲羅斯與漢尼拔，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是玩家？”

漢尼拔識相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薩菲羅斯看着玩家并未回答，玩家只當他們默認。

畢竟在這個地方，區別玩家和普通囚犯還是很容易的。

因為只有玩家會穿着囚服以外的衣服。

所有想要好好活下去的玩家，早就想辦法将衣服換了，還穿着原本衣服，并且好好活下來的玩家，都有兩把刷子。

薩菲羅斯點了點房間中半死不活的那個人，問道：“好吃嗎？”

漢尼拔一聽這話，恨不得連呼吸都停下來，可那玩家卻嘲笑道：“裝什麽良善？能活到現在，別跟我說你們沒有吃過人。看你們衣冠楚楚的樣子，跟我有什麽不同？不過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漢尼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冠楚楚”的重症精神病患者病號服，深深佩服這位玩家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