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所謂來事收攏人心
木柯本以為已經控制了局勢,卻不知道,瘟疫這種東西,最是難對付,一旦病發,救活很難。
木柯撐開小兵的眼睛,他的眼珠已經向上翻起,嘴角流出明精口水,若是吐了白沫,就是死兆了。正想之際,小兵的口水還是變成白沫,他也掙紮一下咽了氣,死相十分慎人。
木柯明白,這是第一個,然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那時候情況就難以控制了。
不多會兒,軍營傳出鑼聲,木柯想消息已經傳出,這時不做些什麽,一定會軍心大亂。
“韓先生。”還沒來得及休息的韓璐現在更是無法離開了。
“木柯何事”他湊過來。
“麻煩先生将他的屍首燒給衆将士看。”
韓璐面兒上一怔,“這樣做,會不會動搖軍心。”
“不會。”木柯看向他,肯定道:“若是偷偷處理了反而會動搖軍心,若是光明正大的給他們看,負負得正,一定會有很好的效果。”
“什麽效果”韓璐不解。
“人在面對死亡時都需要一劑安撫藥,類似于出征前的酒,既壯膽又暖身。我們這裏也需要這劑藥,而他就是。”木柯起身,指着地上的小兵。
“木柯,我雖不懂你說的,卻能理解你想幹什麽,好,就這樣做。”
韓璐命人搭了架子,将小兵的屍體放在火架上,屍體在營前燃燒,木柴聲‘噼啪’作響,像極了死亡使者吞噬生命的喊叫。開始飛竄而起的灰屑被一陣風一瞬的吹散,小兵慢慢地消失在衆人眼前。
帳內,本在地上打滾哀叫的其他軍士都停了下來,聽着死亡之音在耳邊燃燒,呼吸聲急速加重,木柯趁機喊道:“衆位将士,大家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是英雄就該像英雄一樣死去,這樣被燒去實在窩囊。我和醫官們會盡全力為大家醫治,可是,只有我們有信心也不行,我們需要你們的配合,我們需要你們自己有求生的意念。在你們體內存着的不是什麽瘟疫。”說到這裏時,韓璐看了看她,深咽口唾沫。“而是一種不太常見的風寒,沒那麽可怕。所以大家堅強起來,同病魔做頑強的抵抗。”木柯眉飛色舞,氣勢十足,底下卻沒有動靜,只是直直盯着她。
木柯湊近韓璐,“喂,翻譯一下。”然後将頭偏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韓璐無奈搖頭,心裏的潛臺詞是‘合着這麽久你都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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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位兄弟。”韓璐一開口就給木柯重重一擊,她不禁佩服,‘高手啊,先拉近彼此關系,才能順利進入他們心中’。語言是門藝術,她要重新學習。
“在下雖不才,卻不會輕易舍了衆家兄弟的性命,我們是同船之人,生死系于一體,大難來臨之際,唯有同衆家兄弟共度難關,不舍不棄。”木柯在他一旁配合的皺眉點頭,臉上顯出大義凜然的氣勢,“木先生一定會救大家于水火之中,大家也千萬不能自暴自棄。”
幾個倒地之人微微側了身子,點頭表示明白,又有幾個加入。
木柯順勢舉手一揮,“必勝”,拳頭高懸頭頂。
韓璐配合,舉臂同喊,“必勝。”
遠處立着的将士紛紛加入,各個大義凜然,壯志雄心。
木柯的目光同一個人不期而遇,她心中一緊,是田豫。此時的他正盯着自己,眼中神色複雜難辨,卻沒了先前的輕視。見木柯回望,田豫看向了別處,表情淡然。光火時不時映在他有棱角的臉上,姿色容顏一點不比諸葛亮差,更多幾分威嚴。
木柯回神,和韓璐相視一笑。
所謂心理作用往往很強大,一人之心,可牽動生死。每日見他們趟地哀嚎,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那死得當然就快。越是眼中有光火,越是有活的可能。木柯只是效仿課本中學到的‘望梅止渴’,好像是曹孟德發明的辦法。雖然無從考證真假,卻足以說明,心理暗示很重要。
一番鼓舞和一丁點兒的謊言後,倒地兵士的士氣确實大了許多。
他們的激情演講也傳至軍營內,聽說劉備聽後連連點頭,傳令‘通傳三軍’共同抗擊‘風寒’。木柯想,他一定明白,所謂的‘風寒’,一定不是他們眼中的‘風寒’。而那些傳給衆将士的話,一定是韓璐翻譯過的版本。
期間又有兩人死去,已是最好的結果,木柯和韓璐就病情偷偷議論過,在他們估算的範圍內,會是十二人,而兩人的結果确實讓人意外,也讓人驚喜,證明過強的求生欲真的可以讓人創造奇跡。就像盯着梅子,心理暗示自己已經嘗到嘴裏,那股甘甜就會真的湧入口腔,達到止渴的效果。
大約半個月,離世人數控制在了三個之內,其他人的病情開始好轉,吐出的穢物也逐漸變少,還有那麽三四個開始進食,精神也好了許多。
醫官們臉上露出笑容,兵士也開始有笑意浮顯。
直到第四十天,又進來兩個新人,他們是剛剛出現症狀,一走進來就全身顫抖。木柯知道,他們很害怕。領他們熟悉了情況,又做了診治,發覺他們只是普通發熱,不是什麽瘟疫。就明白過來,外面的醫官怕是再出現情況,就采取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政策’。雖然會有效果,可也會增加這裏的負擔。
再說,他們本就抵抗力差,還送來這裏,不是明擺着殺人嘛。木柯将想法兒告訴了韓璐,韓璐請她放心,說自己會解決。
果然,從那日後就沒再見過新人進來,聽說田豫也出了力。木柯想,外面的疫症已經得到控制,并沒有造成大的傷害。
這裏本有六十一個患者,一共離世四位,又來了兩個‘冒充的’,還剩五十九個。她在本兒上做記錄,石灰粉寫成的阿拉伯數字十分奇特。
“這些是”韓璐難得坐下休息,盯着她的本子研究好久,“這個辦法好,你每次診治完都會寫下來”
“對。”木柯接下韓璐遞回的本子,“這叫醫療記錄,既可以劃分事故責任,又可以回顧治療歷史,為下次服務。”
對于木柯很現代的話語,韓璐總是聽個大致,也能明白些,贊同地點頭,“是很方便查閱,只是這字我就不能認全了。”
木柯低頭看去,有現代漢字和他們這時候的用字,實在混搭,解釋道:“你們的字我還沒有學全,就添了些自己家鄉的字進去。”
“你家鄉是哪裏的”韓璐八卦道。
“中國。”木柯誠實答。
“中國在哪裏”韓璐開始在腦子中過濾這個名詞。
木柯淺笑,“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一輩子也走不回去的地方。”
“那你怎麽來的這裏。”
“騎馬啊。”
“你不是說走不回去了”
“是啊,走不回去,可以騎馬回去啊。”
“什麽”
木柯好笑,徹底被他的天真打敗。他從此再也不問木柯家鄉在哪兒,因為每次的對話都是一樣。
一日,一位軍醫問日夜不休的韓璐,“韓先生這樣不眠不休,可是為了幫木先生。”
韓璐臉色微紅看向忙碌中的木柯,嘴角挑起笑意,良久,淡淡道:“我韓璐三生有幸,得遇木柯。”
第六十二天,一半兒的兵士被送往新搭建的帳篷,木柯叫它‘觀察室’,至于這個名字,沒人做追究。
又過了二十天,木柯領着‘觀察室’的全體人員觀看一場火焰會,一個小兵手持火把點燃了已經空了的舊帳篷,那些痛苦的回憶她要燒給大家看。
火苗竄起的一瞬間,已經開始活蹦亂跳的兵士們歡呼起來,不遠處也有歡呼聲響起。木柯看到了關羽、張飛和田豫站在一衆士兵前,他們身後的兵士也無比歡樂,像是打了勝仗一般。木柯笑着看向直飛沖天的火光,這不就是一場戰争嗎?一場心理挑戰和身體挑戰,而這一仗,他們贏得很漂亮。
這樣的明火,像極了被點燃的那四個兵士,正是他們的鼓勵,才能讓這麽多人重新站起,這場火焰會,也是獻給他們的祭禮。
眼前突然一黑,木柯已然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木柯聽到耳邊有吵鬧聲,“大哥,這人到底啥時候醒,俺都快急死了。”
“三弟莫急。”一個她不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骨,十分動聽。
“韓先生都說沒什麽大礙,只是勞累過度,還說什麽女子的身體比不得男子,有些不得已之處,三弟就末再着急。”關羽的勸聲伴随着傳來。
木柯感到下體冰冰涼涼,又有些濕潤,大致明白了韓璐說她的那句‘有些不得已之處’的意思,該死,這個時候來事兒了。
她咬着嘴唇不敢睜眼,這三個大老爺們站在屋內,她也不方便查看情況,真是心急如焚。
“主公,您先請回吧。木柯醒來後,再讓她去見您。”韓璐原來也在這裏。
“那也好。”原來這是劉備的聲音,木柯的心髒有些發慌,三大着名人物已經聚齊,何等幸事啊。身下又是冰涼湧出,她握緊拳頭。
聽見腳步聲漸遠,木柯忙起身下床,剛巧遇到折回來的韓璐,木柯放在腰帶上的手慌忙松下,與他尴尬對視。韓璐似是明白過來,忙轉身,語氣中有些慌亂,“木柯放心,我已經為你做了處理。”
木柯腦子轟鳴,“什麽你是怎麽處理的”她有不好的預感。
韓璐忙是搖手解釋,卻未轉身過來,“木柯放心,我是為你做了遮擋和防護,并沒有冒犯于你。”
木柯撲哧笑出,韓璐疑惑轉身看了看,又轉了回去,“木柯笑什麽”
“沒,沒什麽。我以為你說的處理,是讓我不來事兒了。”韓璐見木柯說的随意平常,臉埋得更低。
“木柯趕緊做整理,主公想要見你。”說完奪門而去。
木柯沉下來想想,對他說這些,确實太前衛,他害怕純屬正常。
低頭一看,身下裹了好幾層,木柯無奈搖頭,尋到了放在牆角架子上的木箱,從裏面掏出了她的自制小東東,記得韓璐曾問過是什麽,她只回了句:“女人家家都愛的貼心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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