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借兵之計木柯入軍

公元196年十月中旬,劉備帶着殘兵舊部抵達許都,曹操将其迎入正堂之上。木柯并未同去,和一衆士兵在許都城門外等候。她手中抱着靈牌,娟秀的字跡寫着‘夫君南鄉韓璐之靈位’,又有小字注解一旁‘妻木柯立’。

同年十一月,曹操接受了劉備的投靠,表奏他為‘豫州牧’,屯于沛地。

木柯終日躲在營帳之內,任何人都不願相見,韓璐的靈牌擺在面前,木柯披着白麻布衣跪在那裏,眼中神色哀傷。丫頭丁柳立在一側,焦急之餘也不知該如何勸導,曾請了劉備前來,依然不奏效。

丁柳不明白,木柯所生活的世界,從未經歷過這種生死離別的震撼,她第一看到認識的人粉身碎骨,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真實。她無法去接受和理解,她将自己對韓璐的所有內疚都發洩了出來,以至于頹廢至此。

劉備初治豫州,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有些顧不上木柯的事,關羽張飛陪在劉備一旁,偶爾來看看她。倒是趙雲經常得空,帶些有趣的物件兒來給她解悶。

木柯此生從未記恨過誰,卻因為韓璐之死第一次起了殺心。她每天都會做着同一個夢,呂布踩着‘赤兔’高高立在韓璐和她面前,當着她的面用‘方天畫戟’将韓璐挑起,又一瞬的刺死。木柯從夢中驚醒,久久無法睡去。

十二月,木柯心中壓抑,拖着有些病累的身體走到劉備房內,直直跪下。劉備驚得起身将她拉起,木柯哭啞着嗓子輕求,“大哥,大哥要為我殺了呂布。”

劉備皺眉,良久,看着她點點頭。

木柯正要離開時,劉備的聲音響起,“若是木柯親手殺了他,韓先生定會泉下安息。”他只是想給木柯些動力,并未想到會讓她有了入軍的心思。

木柯沒有回身,拳頭緊緊握起,拉開房門踉跄走出。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一陣風過,竟有些站不穩身子。她只得扶着廊檐下的牆壁行走,腦中昏昏沉沉,心中卻是明清透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不但無法替韓璐報仇,更會讓他擔心。

又一陣寒風吹過,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這種感覺很熟悉,很像那天韓璐領她回屋時的溫暖。木柯驚喜擡頭,卻是趙雲立在面前,在有些朦胧的月色裏,那張臉顯得更加好看。

“趙大哥。”

這是這麽久以來,木柯第一次開口同他講話,趙雲臉上有些意外,“子龍扶你回去。”她将木柯從牆壁扶起,讓她靠着自己行走,又低頭看她,木柯此時眼中的神色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卻有一股寒冷從他心中升起。

“趙大哥,明日我去校場。”木柯淡淡的話語從嗓子中滑出。

趙雲停住了步子,兩人都不再前行。

良久,趙雲将木柯的頭擡起,看着她,“若是帶着仇恨上戰場,有兩種結局,一是大仇得報,二是命喪黃泉。兩種都是極端,木柯需想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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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柯從他手中掙脫,淡淡回,“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我不值得他這樣。”腳步繼續前行,趙雲上前一步扶着,“值得。他覺得值得。”

木柯更加內疚,“所以,我想為他報仇,不想欠他什麽。”

趙雲見她這樣說,也不再規勸。

朗日晴空,木柯穿着銀甲戰衣,背上青虹弓弩,踩着‘牧笛’奔入校場之內。關羽正在帶兵演練,見她這身打扮出現,十分驚訝。

張飛倒是很看好,朗聲贊嘆,“妹子這打扮,比三哥都威武。”

木柯從馬上跨下,單膝跪到關羽面前,“二哥,木柯請願入軍。”

關羽上前攙扶,“木柯先起來。”

木柯執意不願起身,張飛趕到她一旁,“這,你可知道,戰場是什麽地方,這樣冒險,大哥、二哥定不會同意的。”

木柯聽後,雙膝跪地。

關羽正在猶豫,趙雲趕來,躬身拜道:“請關二哥準了木柯。”

“子龍。”

關羽還未講完,陳登也拜道:“請将軍準了。”

“二哥。”張飛湊近關羽,“木柯是個行軍打仗的材料,老在醫館呆着,真是浪費了。”

“好。若是木柯能夠完成二哥給你的任務,就準你入軍。”關羽捋了捋胡須,看到開始交頭接耳的士兵,暗暗想,木柯确實是人才,日後入軍定有一番作為,只是今日貿然讓她加入一定不能服衆,需要有突出的本事,讓衆人心服,日後才可以真正領兵打仗。

“謝二哥。”木柯感激看他,一顆頭重重叩在地上,低頭時,淚水也一起湧出,她在想,韓璐我終于可以将恩情還給你了。

趙雲隐隐明白,擔憂地看着她。

第二日,關羽派人送來了一封信,裏面指出了要木柯完成的目标。限時三日內,木柯需從曹操那裏要來一萬兵将,一百擔糧草,才準她入軍。

醫館內,軍醫方子湊過來輕聲問:“木先生真要入軍?你一女子,若是韓先生在,一定不許。”話到嘴邊,方子匆匆咽下。木柯淺淺一笑,繼續手中的活計。

木柯很适合戰場,很适合這個冷血的年代。

木柯前去找趙雲,領他同樊岐、樊建一起去曹府。

曹操命人将他們迎到中殿,他早就聽聞木柯的名字,今日聽說她來求見,心裏很是期待。見木柯身着銀甲,背帶弓弩,頭發绾成圓髻,顯得英姿飒爽,不由得呆看了一番。待木柯走近時,曹操才發現她臉上的疤痕,雖然很淡,卻也影響了這張漂亮的臉。

“參見曹公。”木柯同身後三人躬身叩拜。

“起吧。”曹操揮手,“衆位請坐。”

木柯并沒有坐下,立在那裏躬身道,“木柯此次前來是想同曹公賭一把。”

“哦?”曹操端直身子,饒有興趣地問:“如何賭?”

“請戰。”木柯回道。

曹操來了興致,“何為請戰?”

木柯向前一步,後又想了想,取下身後的青虹弩遞給趙雲,再向前一步,曹操神色稍稍放松,看着她。只見木柯用手指着曹操一旁的一個丫鬟道:“我用一個丫鬟對抗曹公十位将士,從他們手中得到戰旗,若是将士贏了,我軍給曹軍一萬兵力,若是木柯贏了,要拿曹軍一萬兵力。”

曹操看了看身邊的小丫鬟,皺眉淺笑,“有意思,這賭局孤應下了。”

說話之時,一位老者從側門而入,手中端着湯藥,低頭前行。木柯心中猛地一驚,正要上前去,被趙雲輕輕拉住。木柯看他,趙雲輕輕搖頭。木柯握緊拳頭看着華佗走到曹操一側。

曹操微微動身,接下華佗端來的湯藥,慢慢飲下。

華佗眼風掃到木柯站在臺下,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仿佛二人不認識一樣。木柯緊咬牙齒,看着華佗将曹操遞過去的碗拿回手裏,躬身退去。

“明日小丫鬟就會去仿亭舟取戰旗,曹公讓将士守在那裏即可。”木柯同衆人退去。

次日清晨,木柯命丁柳帶了酒食趕去仿亭舟,十個将士正在那裏休息,身後插着一面紅色旗幟。丁柳快步趕去。

“站住,幹什麽的。”

丁柳被其中一名士兵喚住,她不慌不忙地遞過去酒食,淺笑道:“我家先生命我來看看形勢,好講與她聽,幾位軍爺吃些東西吧,我就在這裏看看。”

幾人見她柔軟,只是來打探情況的,就接下食物放在一旁。

丁柳見狀看了看四周環境,點頭告辭:“幾位軍爺先吃着,奴婢就告辭了。”

幾人看她走遠,對着一個年齡較小的士兵吩咐道:“你,先嘗嘗。”

小兵拿起食物和酒水一陣狂啃,直到中午都沒有昏迷,衆人才放心吃喝。

傍晚已近,木柯那裏仍沒有動靜。她只是在醫官裏研究醫書,軍醫方子着急地在屋內踱步,“木先生,若是您再不行動,我們就要賠進去一萬兵力了。”

木柯看了看天色,起身離開。

她帶着丁柳去見曹操。曹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木先生誇下海口,如今怎麽沒了動靜?”

木柯淺淺拜道,“都怪我身邊這丫頭沒本事,也沒跟我講清旗子的樣子,我當然不敢派人貿然前往。”

曹操大笑,“來人,将旗子拿回來。”

不多時,幾個軍士護送旗子趕來,将旗子遞給曹操。

“我今天見到的不是這面旗子。”丁柳突然喊出。

曹操皺眉,“小丫頭休得胡言,分明就是這個。”說話之際,讓身邊的小丫鬟将旗子遞給了木柯。木柯笑着接下,轉遞給了丁柳。

丁柳将旗子高舉頭頂,“先生,我拿到了。”

曹操和手下将領驚慌,已經無法将旗子奪回。

曹操想了想,搖手道:“不算,你這是耍賴。”

“曹公明鑒,所謂兵不厭詐,木柯昨日說從将士手中得到旗子,并沒說用什麽方法,怎麽算是耍賴?”木柯争辯,順便看了看曹操一旁的小丫鬟,她有些慌張。

曹操似是想到什麽,“昨日你說是讓這個丫頭得到旗子,并沒有說是你的丫頭。”

“曹公再明鑒,方才曹公身邊的丫鬟已經得到了旗子,最後又轉送給了我們,曹公也是看到的。理論上講,是她得了旗子,又轉送了旗子。”、

木柯話未說完,曹操身邊的小丫鬟慌忙跪下,“奴婢該死。”

就在這時,曹操突然将面前的一根筷子插入了她的喉嚨,小丫頭瞪大了眼睛倒地而死。丁柳看後大驚,手中旗子掉在地上,又慌張地看了看木柯,見她面無表情,自己也咬緊嘴唇,有些顫抖地站在她一旁。

那十個将士看到眼前情形吓得跪在地上,“請主公饒命。”

曹操剛要擡手,木柯向前一步,“軍家言,願賭服輸,還請曹公點九千九百九十人給木柯。”

曹操微微挑眉,“九千九百九十人?”他坐直身子,“孤記得和木先生的賭注是一萬人。”

木柯躬身拜道:“是。只是剩下十人,木柯要他們。”她的手指向身後跪着的十個人,“這幾位将士有勇有謀,雖然一時大意敗在了我丫鬟的手裏,卻也是難得的英豪,木柯請曹公讓賢,将這十人送給木柯。”

“也罷。”曹操揮了揮手,“願賭服輸,他們歸你了。”

“多謝曹公。”木柯躬身一拜。

身後十個将士叩頭謝恩,“多謝主公不殺之恩,多謝木先生救命之恩。”

曹操眼中露出殺氣,礙着自己輸了賭局實在沒有理由懲治木柯。

木柯突然單膝跪地,“木柯仰慕曹公已久,知道曹公有救國治世之能,能陪大哥追随曹公是木柯的福氣,木柯求曹公一戰,以報答曹公贈軍之恩。”

“何為‘一戰’?”曹操同她說時話稍微提了些心思,口下也不敢胡亂應承。

“木柯日後願為曹公奪一城,殺一敵。”

“木先生此話當真。”曹操的眼神緩和了許多,他想,若是木柯如此聰明之人能為他所用,日後馳騁天下又多了一份猛力。

“君子一言。”木柯起身,“只是木柯有一個條件。”

“說。”曹操眼中神色很不一般。

“一城、一敵需由木柯選擇。”

曹操搖頭,“不可,既然為孤辦事,必須聽從孤命,怎可自己選。”

木柯又想了想,“就依曹公所言,只是木柯所殺之人,不得是木柯的親人故友。”

“允了。”曹操起身,看了看身邊倒着的丫鬟屍體,“孤再送你一人。”不再看木柯便離了席。

木柯命那十人将小丫鬟的屍體擡走,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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