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郵筒很好找,蘇唯把盜來的信件丢進去,看時間還早,他去附近商店買了個禮盒,準備送給洛正夫婦當見面禮。

禮盒買好,蘇唯返回醫院,剛進去就看到有人從樓上走下來,那人一身西裝,打扮得既帥氣又娘氣,卻是錢赫。

昨天錢赫去陳家大鬧了一場,當時蘇唯在房頂看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這麽巧會在這裏看到他,心裏有了計較,跟他擦肩而過時,妙手空空,将他口袋裏的東西都掏了過來。

錢赫完全沒注意到,步履匆匆走了過去,目送他走遠了,蘇唯來到沒人的角落裏檢查戰利品——名片夾、打火機、手帕,還有一張酒店的發票收據,收據日期是昨天的。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早知道他就掏錢包了。

蘇唯正懊惱着,沈玉書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他的表情還是很嚴肅,但緊張氣場緩和了很多,蘇唯迎上去,問:“有進展?”

“屍檢的化驗分析數據還要再等等,不過趙小四的死因我大致猜到了。”

沈玉書說完,目光落到蘇唯手裏的禮盒上,“這是什麽?”

“我送給伯父伯母的見面禮,順便送你幾份禮。”

蘇唯指指放在禮盒上的那些零碎物品,說了剛才跟錢赫遇見的經過。

沈玉書聽得皺起了眉,蘇唯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等他開口,搶先說:“先聲明啊,我這次是出于查案的目的,沒動他的錢包。”

“說到這個,陳涉的錢包跟鼻煙壺你丢到巡捕房了嗎?”

“當然,在你跟洛逍遙看文件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我丢東西跟偷東西的速度一樣快。”

“這并沒有什麽值得自豪的。”

蘇唯聳聳肩,他不在意被譏諷,因為一個人會貶低別人,通常的情況都是他不如人家。

“這些雜物似乎沒什麽用處。”

沈玉書拿起那張收據,上面是凱旋門大酒店的臺頭,再看價格,蘇唯啧啧舌,“有錢人啊。”

“真有錢的話,就不會特意留下收據了,他是打算拿去自家公司報銷的,我打聽過了,他只是個普通的外科助理醫生,這筆花費是他半年的薪水了……”

沈玉書随口說完,突然神情若有所動,把收據放好,快步走出去。

“我們去凱旋門。”

“去酒店?你不會是懷疑錢赫吧?”

雖然蘇唯還沒有完全理解狀況,但沈玉書的目的他猜到了,沈玉書要查錢赫昨天的行蹤。

他們沒有順利到達酒店,因為走到半路,他們遇到了一幫匆匆經過的巡捕,沈玉書認識其中一個,他攔住詢問,才知道剛接到有人報案,說發現屍首,大家正忙着趕去現場,洛逍遙已經帶人先過去了。

聽說案發現場在吉祥街附近,沈玉書說:“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有發現。”

沈玉書說中了,這次的命案不僅有發現,而且發現還很大,因為死者正是蘇唯跟蹤過的人,茗香茶館的夥計方平。

兩人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了,幾名巡捕攔住圍觀的群衆跟聞訊趕來的記者,還好洛逍遙也在,在得到他的許可後,沈玉書跟蘇唯得以進入現場,看到死者。

方平蜷縮着靠在牆角,頭上的帽子壓得很低,身上披了塊大麻布,乍看去還以為是在曬太陽,要不是他耷拉在麻布外的一只手上沾了血,大概到現在也不會被發現。

看到混亂的現場還有凄慘歪倒在地上的屍體,沈玉書問:“驗屍官不在?”

洛逍遙瞪大眼睛看他,奇怪他怎麽問出這樣的話。

“驗屍官被叫去解剖趙小四的屍體了,我們只是個小巡捕房,沒有那麽多的法醫的,先生。”

“那我來好了。”

不等洛逍遙反對,沈玉書已經拿出手套戴上,靠近屍體,熟練地檢查起來。

洛逍遙轉頭看蘇唯,蘇唯雙手抱着禮盒遠遠站在一邊,沖他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屍身有綠斑,指壓後褪色,角膜混濁,眼結合膜已開始自溶,死者的死亡時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大約是昨晚八點至十點之間遇害的。”

沈玉書邊檢查屍體邊說道。

跟趙小四的死亡方式一樣,方平的臉頰跟嘴唇泛青,指甲上出現紫斑,身上也有刀傷,不過傷痕數量相對較少,多數分布在上半身,傷口或深或淺,看得出兇手下力很不均勻,傷口也好像是随意劃的,沒有一定的規律。

死者身上只有一些零錢跟借據,除此之外,還有張折疊的紙張,沈玉書展開,就見紙上畫着圓月觀音的圖像,跟他拿的那張幾乎一樣,圖上的觀音垂眉斂目,帶着慈悲為懷的善意,但因為容貌部分被血浸到了,微笑中透出詭異的氣息。

旁邊的巡捕看到,打了個激靈,顫聲問:“難道這又是圓月觀音的詛咒?”

“這根本就是謀殺,”蘇唯抱着禮盒在對面說道:“這些傷應該都是被害人死後劃出來的。”

洛逍遙皺眉道:“不知道兇手跟死者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死了還不放過他。”

“與仇恨無關,兇手只是在制造假象,蒙蔽我們的眼睛。”

沈玉書擡起死者的右手手臂,讓大家注意他手腕上的傷。

“你們看,跟其他地方相比,這處的劃傷很深,如果我沒猜錯,兇手是在這裏給死者注射了氯化鉀,導致死者心髒驟停死亡,為了不讓我們發現針孔,他特意在死者死後又在他身上劃出多處刀傷。”

“聽起來很有道理。”

等沈玉書站起來,洛逍遙又問:“可是看方平的身板還算孔武有力,他會毫不掙紮地讓人注射嗎?”

“只要壓住頸部大動脈,用力得當,再強壯的人也會在瞬間昏厥,兇手只是出其不意動手而已,這條胡同很細很長,而且地腳偏僻,白天都不太有人經過,更何況是晚上,附近也沒有照明,兇手突然動手,被害人根本沒機會躲避。”

“原來如此,難怪死者死了這麽久都沒人注意到。”

洛逍遙轉頭打量周圍,對沈玉書的說法表示贊同,又問:“不過氯化鉀真那麽厲害嗎?聽說平時治病也會用到它。”

“任何藥物既是解藥,也是毒藥,往靜脈裏注射氯化鉀,會出現高血鉀狀态,心髒無法正常收縮,停止泵血,被注射的人會在數秒鐘內死亡,而這種死亡方式除非做詳細的解剖,否則很難檢查出來。”

“這就是你讓我請驗屍官解剖趙小四的原因?”

“不錯,所以現在又要麻煩他多解剖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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