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24
齊越低頭,用臉貼着她手背,良久才放開。
叢雲忽然有羞怯的情緒,有多少刻漫不經心,都不是她的本意。
晚上,她在家畫金鐘形狀的彩繪窗戶,一百年前,哪個心血來潮的人,設計了這樣一個園林窗戶,在民國的宅子裏。
叢雲靜靜地留戀這些無用的事,抽空又打開電腦,按着籌資活動現金流,将股票縮小了範圍。
如果銀行或其他金融機構,下注一家公司好幾億的大額資金,那麽叢雲也願意在股市上跟莊。
但這些財務分析,只能提高盈利的概率,不能保證結果。
她和齊越領證那天,齊越媽媽讓叢雲簽了婚前協議,叢雲大致明白自己能分着多少東西之後,劫富濟貧的想法還是太天真。
車上,齊越說,二三十年前,他爸媽還凍了幾個胚胎,要是他半路夭折,立馬找人代孕。
叢雲揉他手,說:“你會長命百歲。”
齊越微微一笑。
等兩人領證回來,又和父母吃了一頓晚飯,算是正式的家宴,魚翅花膠黑松露,還挺名貴。
父母說起婚禮的事,齊越和叢雲都不喜歡繁文缛節,随父母安排客人名單。
他們回自己的住處,泡完澡,叢雲要玩跳跳棋。
齊越一本正經地說:“不可以吃子。”
叢雲嗯了一聲。
齊越又說:“玩着玩着,不可以變成飛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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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雲輕輕笑了。
往常,他倆下跳跳棋,圍追堵截,互相使絆子,一局可以耗很久。
齊越這會,說:“可以玩到白頭偕老那一天。”
叢雲說:“不用等到那一天。”
她忽然擺了齊越一道,她的跳跳棋很快都回了家,他吃了一驚。
叢雲說:“輸的人做家務。”
她樂滋滋要走,被齊越拖着手,一把抱着腰,他興師問罪:“你居然敢騙我?”
叢雲一點也不怕他,問:“我怎麽騙你了?”
他說:“你騙我的時間。”
叢雲說:“你失憶了?從一開始,都是你找我下棋的。”
他問:“那為什麽裝傻?”
叢雲振振有詞:“你看,朋這個字,雙月比肩,你那麽傻,我只能配合你。”
齊越真要氣笑了,他捧着她的臉,使勁親了一口,說她是個愛情騙子。
睡覺時,齊越抱她,還輕輕搖她,叢雲問他這是什麽惡趣味。
齊越低聲說:“哄自家寶貝的趣味。”
他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總為她說的閑話笑,總要她多陪他,本身就是一種依戀。
因為她的平靜,他不往男女之情上想。
他以為動心的眼神一定是熾熱的,停駐的,卻不知道她對他的關切,是将他放在心上,又止步不前,因為不想庸人自擾。
早晨,叢雲問齊越:“為什麽一家公司,市盈率低,淨利潤增長率高,好多財務指标都漂亮,股價卻沒有波動?”
齊越說:“再看看報表上的商譽,過億的要謹慎,容易幾千萬幾千萬地減值。高管辭職,股東減持,都是負面信號。”
叢雲說:“那我再篩一遍。”
她當成新游戲,幾千家公司,財務上令人放心的,接近十選一。
叢雲說:“我會想辦法考察剩下的公司。”
齊越逗她:“可以翻牆進去。”
叢雲說:“那你記得去警察局贖我。”
他笑眼看她,又說怎麽舍得。
她輕輕哼一聲,關了電腦,去菜園摘豆角和青瓜,夏天吃酸豆角和醬瓜開胃。
他問她:“要不要出海去看晚霞?”
她說:“晚霞有什麽好看?”
“當然要看和誰一起去了。”
“那你和誰去過?”
他說:“只和你去過。”
叢雲停頓片刻,忽然說,想過他和其他人結婚的可能,但也不覺得傷心,因為很早就做了那樣的預想。
齊越說,他沒想過她會嫁給別人,她只有他一個朋友。
叢雲問:“怎麽說你才好呢?”
齊越看她輕輕皺着眉,壞笑着走過來,環抱住她,說:“一見面,你就應該主動對我表白,那我就安穩了。”
叢雲說:“那才犯傻呢。誰知道你在想什麽,變化多端的脾氣。”
他說,現在是蜜月,他什麽都不想,只想她。
齊越低頭吻住她的唇,輕輕咬她的舌尖,身體細微的顫栗,犯傻的人最快樂。
齊越和叢雲出海去看漫天晚霞,十年光景,仿佛都在昨天。
哥哥出事之後,叢雲每天都閃過幾次自殺的念頭。
沒殺過生的她,試着先殺活蝦,剪掉蝦頭的瞬間,她察覺到一種過分的稀松平常。
她開始殺魚,她總是凝視活魚的眼睛,在敲暈它們之前。
包括做标本,她也喜歡用放大鏡看昆蟲的眼睛。
時不時來看她的齊越,成了她的負擔。
他帶她兜風,看她吐,還拍她後背,說,像她這樣的,是從深山谷底發芽的藤蔓,要長得很快,才能長到和他平視的地方,先天不足,也不奇怪。
叢雲吐的厲害,沒力氣應付他。
齊越又說她還是很自覺的,包裏放口紅的女孩子見過不少,放嘔吐袋的,她也算獨一個。
她揮揮手,說,不能勉強兜風,各回各家吧。
他看着她站起來,默不作聲走了,像一直獨自慣的人,離他遠一點,反而更自在。
他鎖了車,追上去,對她說,叢雲同學,好巧哦,又見面了,附近有個木偶劇院,要不要去看木偶寫書法?
她睜大眼睛瞪他,很柔和的語氣,說,不去了,讓他找別人去。
他說,任嚣城只有兩個閑人,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她。
她看他一直跟着,只能停下步子,說,奇怪,木偶也會寫書法,沒看過,那就去看看吧。
齊越看她很自然地找臺階給兩個人下,輕輕一笑。
兩個人就一起去木偶劇院了,演出信息只有幼稚的童話,根本沒有什麽木偶寫書法。
齊越就是一個喜歡胡說八道的家夥。
來都來了,買票進場,演出開始,臺上只有穿着厚厚的玩偶服裝的成年人,在那兒煞有介事地表演白雪公主,嚴重的貨不對版,連木偶都沒有。
臺下寥寥無幾的觀衆,說話都有回聲。
齊越旁若無人,忽然說,他四歲讀幼兒園,第一天進學校,拿了一把簇新的五毛硬幣,宣揚自己有一袋金幣,吸引了很多班級的小同學都來觀摩,轟動了整個幼兒園,。
叢雲問他,被揭穿之後呢?
齊越說,他很快就被冷落了。
叢雲說,他就想有人陪他瘋。
齊越說,本來就是鬧着玩。金幣他有一袋,在書包裏,銀行紀念幣,純金的,小孩子巴掌大,他沒拿出來,因為最後沒有人留下來。
叢雲停頓了,說,他真是天生的大法官性格,不學法律太可惜了。
齊越就笑了。
叢雲又說,他這人很霸道,哪怕他表演的是鏡花水月,旁邊人也得當成是良辰美景。
齊越說,她真是太了解他了,要是幼兒園就一起做同學就好了。
兩個人叽叽咕咕,臺上的玩偶們氣壞了,沒趕他們走,是因為看到最後的觀衆真的不多,只有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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