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喂狗

謝淵看着因為吃驚而将心事幾乎寫在了臉上的大兒子,對着他說道:

“難道在你眼裏,你爹我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之前是皇上将此事壓下來,不許任何人過問,我不敢涉事是怕牽連了府中。如今既然皇上有意去查,又有南家牽扯其中,我又怎會退縮。”

“說到底,我本來就欠蘇宣民一個公道。”

那個書生氣的男人,于謝淵來說平身僅見,怕是這世上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那樣的人了。

蘇宣民不該背負罪名到死。

就如同蘇阮說的,她的父親,她的那些叔伯,都該得到應有的殊榮。

……

謝青珩從永和堂出來之後,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他沒想到之前以為簡單的事情當中,居然藏着這麽多的隐秘。

更沒想到蘇宣民的死牽涉到了那麽多的人,甚至于還有朝中重臣。

謝淵雖然沒有告訴他,也未必清楚蘇宣民的事情到底牽扯到了什麽人,可是能讓皇上妥協,甚至放棄追查戶部貪污之事,将兩年前的事情定罪在蘇宣民頭上,就足以說明這背後藏着的人恐怕就連皇上也不敢輕易去碰。

謝青珩抿着嘴唇,眉峰緊攏起來。

他有些舉棋不定,像是在想着什麽事情。

許久之後,他才好像做了什麽決定,整個人輕籲了一口氣後放松了下來,然後轉身大步朝着行露院那邊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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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不知道謝青珩和謝淵的一番交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想從他們口中知道“真相”。

有些事情,光他們知曉毫無用處。

她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從來都不是謝家的人。

蘇阮将謝青珩送給她的珠花收起來後,就帶着采芑和澄兒繼續準備着東西,臨到夜裏好生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在布置好祭祀之物的房中,對着蘇宣民的牌位替他行最後的禫祭。

采芑和澄兒守在門前,看着蘇阮行禮跪拜,兩人也是神情肅穆,紛紛噤聲。

謝青珩帶着謝嬛和謝青陽過來的時候,蘇阮這邊祭祀已經差不多快要結束。

謝青珩也沒有打擾她,就帶着兩人站在外面看着蘇阮将一應規矩全部行完,最後叩拜完畢起身之後,他才帶着他們走進房中。

蘇阮聽到腳步聲,回頭見到三人時,目光在謝青陽臉上頓了頓,立刻便換來他一個瞪視。

蘇阮移開眼睛,開口道:“大哥。”

“恩。”

謝青珩點點頭,帶着弟妹上前之後,取了香分別遞給了兩人後,這才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朝着蘇宣民的牌位行了晚輩禮。

謝嬛那一日見到了陳氏和蘇阮相處的模式之後,對蘇阮的同情遠超過之前的厭憎,再加上上一次的事情她也得了教訓,便學着謝青珩的樣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唯獨謝青陽,手中拿着香卻是梗着脖子不肯祭拜。

謝青珩和謝嬛起身之後。

謝嬛便拉了謝青陽一下,低聲道:“小六,你幹什麽呢,還不快給蘇大人祭拜。”

謝青陽小臉上帶着滿滿的不遜,梗着脖子說道:“我不要,我又不是他兒子,憑什麽跪他……”

“砰!”

他嘴裏話還沒說完,腿腕上便挨了一腳。

謝青陽吃痛之下腿上一軟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次連蒲團都沒有。

他疼的低叫了一聲,捂着腿上扭頭怒聲道:“大哥!”

謝青珩冷眼看着他:“我原以為你只是性子頑劣不知事,卻沒曾想你連守信二字都做不到。”

“先不說你毀了蘇大人牌位,這一跪一拜都是你應該的,就說上一次在碧荷苑中,你自己親口答應的祖母,要替蘇大人守靈三日,你這麽快就忘了?”

“還是你之前學的禮義廉恥,忠信誠守都都喂了狗了?”

謝青陽小臉一僵,看着謝青珩眉眼間的冷峻和陰沉,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跪在地上,膝蓋上生疼,可是卻比不上心中的委屈和難堪。

大哥為什麽非要幫着這個女人?!

見謝青珩盯着他目光森冷,謝青陽到底心中膽怯了一些,低下頭去“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就像是跟人較勁的一樣,擡頭時腦門上紅了一片。

謝青陽眼睛通紅,将手裏的香插進了香爐裏,然後憤憤出聲:“可以了嗎?!”

謝青珩說道:“跪在這裏,守足三日。”

“大哥。”

謝嬛聞言連忙就想要替謝青陽求情:“小六已經知錯了,他身上的傷勢都還沒有全好,要是跪上三日他會受不住的……”

“受不住也得受。”

謝青珩冷聲道:

“他做錯了事情,就該受罰,更何況這懲罰是他自己親口答應下來的。”

“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做就有本事認。”

他看向謝青陽:

“謝青陽,你認不認?”

謝青陽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又向來性子要強,哪裏能經得住謝青珩這麽激他,他心中委屈之前大哥還幫着他,轉眼就幫了旁人,既委屈又難過的大聲道:

“我認,不過就是在這裏跪三天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青珩淡聲道:“你認就好。”

蘇阮從頭到尾都站在一旁,沒有開口去替謝青陽求情,也沒有攔着謝青珩教訓他弟弟。

等見謝青珩說完之後,她才開口說道:“大哥,你們先去隔壁休息一下,我去換身衣裳,再來與你們說話。”

謝青珩對着蘇阮時神色緩和了很多,溫聲道:“你去吧。”

蘇阮看了眼跪在那裏的謝青陽,就直接帶着澄兒離開。

采芑則是帶着謝青珩兩人去了旁邊的側廂,留下來替謝青珩兩人準備茶水。

等着采芑退下去之後,謝嬛才低聲道:“大哥,你當真要罰小六嗎?”

三天。

要真是跪足了三天,謝青陽那雙腿怕是也廢了。

謝青珩擡眼看她:“你覺得我不該罰他?”

謝嬛咬了咬嘴唇剛想說話,就見謝青珩眼底藏着的深意,她心中一緊連忙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有些重了……”

“如果不重,他怎麽能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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