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沈秋眠用前爪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袋子取了下來。

孟深聞鄭重其事地将小袋子打開，裏面放着一張疊好的紙條。

将紙條打開後，上面加上标點符號攏共六個字，其中标點符號還占了一半兒。

“別亂摸！！！”

孟深聞：……

聶柏從頭看到尾，見孟深聞滿臉都寫着欲言又止，忍不住湊了過去，當看清楚那紙條上的內容之後，聶柏根本都不帶忍的，直接捂着肚子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孟深聞：……

笑夠了後，聶柏抽出張紙巾，擦去了自己笑出來的眼淚，“我說，老孟，這貓你什麽時候養的？以前怎麽沒見過？而且……這紙條肯定不是它自己寫的吧？是不是你拐了別人家的貓？”

孟深聞懶得理他。

“哎，老孟啊，你這就不厚道了，要真的是別人家的貓，你就應該給人家還回去……”

“他當然是我的貓。”孟深聞打斷了聶柏的話，“不然的話，他為什麽會自己回來？”

聶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了之前和這只黑貓同行的場景，不由得一頓，“它未免太聰明了點兒。”

“不。”孟深聞瞥了聶柏一眼，“只是你太蠢而已。”

聶柏：……

當天，孟深聞的微博更新了一條狀态。

@孟深聞

“合作愉快，眠眠。”

配圖有兩張，一張是孟深聞的自拍，而另一張則是他與黑貓握手的照片。

因為之前#孟深聞自殺#鬧得太大，雖然工作室已經緊急發布了公告，稱孟深聞是因為入戲太深才一腳踩空，在心理醫生的幹預下，已經從入戲狀态中走出，目前一切正常。

但……在沒有确切地看到活蹦亂跳的孟深聞之前，粉絲們仍舊提心吊膽。

此時見孟深聞自己更新了微博，還十分大方地放了一張自拍，粉絲們的心終于稍稍放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哥哥你沒事就好！】

【直播！！！！！！！！！】

【附議！！！！！！！！！】

【對對對！樓上說得對，有什麽想說的我們開直播說！】

【對啊，照片萬一是p的呢？總之沒直播看到人，我們還是不放心！】

【嗚嗚嗚嗚，就算只有五分鐘的直播也好啊！】

【姐妹，我們大膽點兒，十分鐘！】

看着滿屏都是求直播的請求，孟深聞雖然無奈，但權衡過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正如粉絲們所言，直播确實比照片保真多了。

但直播什麽呢？

想了想，孟深聞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沈秋眠身上，他抓起了沈秋眠的前爪，“那不如，就給大家表演一個貓彈古琴吧。”

沈秋眠：……你這是在坑我。

說做就做，孟深聞把手機扔給了聶柏，抱住沈秋眠就往書房走，“你來拍。”

聶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一起走進了書房。

書房的面積很大，三面都是書架，落地窗的位置擺放了一架古琴。

孟深聞坐好後，先是将沈秋眠放到了桌子上，但看了一會兒覺得似乎會影響沈秋眠的發揮，于是又将人……不，黑貓給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準備好了嗎？”孟深聞托着沈秋眠的後背，輕聲問道。

沈秋眠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他總覺得，孟深聞似乎已經猜出了什麽，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去做戳破窗戶紙的那個！

因為沈秋眠猜不透孟深聞的目的。

平心而論，自己曾經的偶像和自己這般親密，換了不曾經歷過第二世的沈秋眠，大概早就應樂得找不到北了。

但現在的沈秋眠，面對孟深聞那毫無緣由的好，欣喜之餘，更多的卻是警惕。

孟深聞并不知道此時沈秋眠的想法，确認沈秋眠坐好後，他沖着聶柏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确定要直播後，在聶柏的提醒下，孟深聞提前預告了一下。

因此，等到直播正式開始的時候，整個直播間的人數以極短的時間，迅速蹿升到了一千萬，這還是在不少工作黨學生黨無法上線的情況下。

幸運的是，直播間久經考驗，在卡了好幾分鐘後，終于正常地運轉了下去。

無數彈幕和評論飛速滑過，幾乎是剛發出去，就被徹底淹沒。

鏡頭中的孟深聞穿着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頭發沒有特意做造型，稍稍有些淩亂，卻顯得他愈發慵懶。

見直播開始，他舉起了沈秋眠的右爪，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大家好，我是孟深聞，他是眠眠。”

【哥你沒事就好！！！！！！】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你這個活人了】

【終于能放心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居然真的開直播了！天！我以為就是說說而已！】

【啊……忽然有一種被寵愛的感覺。】

【憋說了，再說萬一孟哥再消失個一年半載可怎麽好？】

【老公我愛你啊啊啊啊啊啊！】

孟深聞原本想等大家稍稍冷靜下來再說，但是看着越來越高的觀看人數，以及快到都看不清的彈幕和評論，便冷靜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之前一直在琢磨聶導的新劇本，一時入戲，險些出意外，讓大家擔心了。”孟深聞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之前的自殺事件後，就切入了主題，“為表歉意，今天，我和眠眠一起為大家獻上一曲。”

【話說孟哥什麽時候學的古琴啊？】

【哎呀，想那麽多做什麽！專心聽！】

【耳機已備好！】

【房門已關好！今天就算是地震都不能阻止我看直播！】

孟深聞将手按在古琴的琴弦上，低頭吻了吻沈秋眠的腦袋，溫聲道，“眠眠，準備好了嗎？”

沈秋眠不想理他，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寫一張紙條，就寫“不要亂親！！！！！”

而且，是你彈琴，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現在只是一只貓而已！

就在衆人屏息以待的時候，孟深聞終于彈出了第一個音。

然而……就是這一個音，讓原本飛速刷屏的彈幕都暫停了一秒鐘。

【啊這……是我的手機出問題了嗎？】

【我也……孟哥是在試音嗎？】

【但……看孟哥那認真的模樣，好像是認真的？】

【雖然我也是孟哥的粉絲，但是……就這音調，我實在是說不出好聽兩個字來……】

【真的……我覺得自己彈棉花都比孟哥彈琴好聽。】

【話說，孟哥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逗我們開心？】

【這個理由……我……閉着眼睛信了！】

滿腹狐疑的不僅僅是正在觀看直播的粉絲，還有正端坐在孟深聞腿上的沈秋眠。

幾乎是孟深聞彈出第一個音的時候，他的耳朵就豎了起來。

不不不！你的指法又錯了！

這裏不能用抹！得挑！挑你到底懂不懂啊！

你彈錯了！《塘雁》不是這麽彈的！

忍了又忍之後，沈秋眠還是沒能忍住，擡起右爪，“啪”地按在了琴弦上。

受限于貓爪，很多指法沈秋眠根本就用不出來，但為了自己和觀衆的耳朵不被荼毒，沈秋眠仍舊拼盡了全力。

說也奇怪，在沈秋眠拿貓爪按上琴弦之後，原本亂七八糟的琴音忽然變得悅耳了起來。

孟深聞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如同曾經的無數次那般，與沈秋眠配合地無比默契。

沈秋眠自是看不到孟深聞表情的，見孟深聞彈的《塘雁》已經在調上了，就想把自己的貓爪給收回來，奈何，他的爪子剛從琴弦上挪開，彈棉花又、開、始、了……

沈秋眠：……你玩兒我呢是吧？

在自己的耳朵被荼毒和配合對方按琴弦之間，沈秋眠果斷地選擇了按琴弦。

一曲《塘雁》演奏完成，孟深聞關掉了直播，沈秋眠将腦袋搭在桌子上，眼睛半眯着，覺得自己十分心累。

奈何，孟深聞卻不肯放過他，低頭親了親沈秋眠的鼻尖兒，誇贊道，“我們眠眠彈得真棒！”

沈秋眠：……

***

不等直播結束，微博上，#孟深聞的貓成精了#這個話題被迅速頂上了熱搜。

【我傻了，我居然還不如一只貓……】

【慕了，看看人家的貓，再看看自己家的，除了拿爪子毀我琴弦，別的啥也不會！】

【哈哈哈哈，雖然很好笑，但這一看就是配音的吧？】

【不是配音！不是配音！真的！我從一開始就蹲在直播間裏，親眼看到孟影帝的貓挽救了整首曲子！】

【這……就算是炒作也好歹尊重一下科學好嗎？】

【啊……你們別吵了，有人知道孟影帝彈的是什麽曲子嗎？聽歌識曲也分辨不出來。】

【我問了問學古琴的朋友，但他們都說不知道。】

【啊？這總不會是孟影帝和他家的貓原創的吧？】

【拜托，你們就算是編也尊重一下我們這些路人的智商好嗎？】

***

沈秋眠看着熱搜，心中不由得五味陳雜。

誰能想得到，他居然以貓的形态火了一把？這話說出去，有誰會相信呢？

但感慨過後，沈秋眠也沒有過于糾結這一點，他很清楚，黑貓眠眠之所以會紅，完全是因為孟深聞。

沈秋眠的目标是成為孟深聞，而不是孟深聞的貓。

趁着孟深聞和聶柏商量劇本的功夫，沈秋眠悄然離開，返回了劇組。

明天就有沈秋眠的拍攝場次了，雖然被安排在了晚上，但沈秋眠還是習慣一早就過去。

但一回到酒店，沈秋眠就發現手機上有無數的未接來電，而打電話的人……是舒導。

沈秋眠心裏一跳，正想回撥過去的時候，舒導的電話又撥了過來。

接通後，舒導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沈秋眠你怎麽回事，今天一整天你都死哪裏去了，人人找不到，電話電話不接，你要是不想拍了，就立刻給我滾蛋！”

今天有自己的拍攝場次？

沈秋眠又确認了一遍，确定給自己的拍攝日程表上，明确寫着自己的拍攝場次就是明天。

但不管是誰的錯，現在沈秋眠缺席了一天的拍攝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

辯解沒有任何作用，現在沈秋眠需要的是補救！

想到這裏，沈秋眠立刻趕到了片場，雖然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但是整個拍攝現場仍舊燈火通明。

舒導的臉色臭地很，正在拍攝的幾個演員戰戰兢兢，然而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錯。

果然，下一瞬，舒導冷着臉喊了“卡”。

忘詞的那個演員立刻九十度鞠躬道歉，向舒導，也向正在和自己搭戲的演員。

或許是因為沈秋眠将自己從猥瑣男手底下救出來，徐紫鹿對沈秋眠的印象非常好，所以遠遠地看到沈秋眠過來，她立刻迎上去，小聲提醒，“秋眠，你……別頂嘴，舒導現在正在氣頭上呢。”

“謝謝。”沈秋眠同樣輕聲道。

“其實不是你的錯，是薛剀忽然請假，之前定好的拍攝計劃就相當于全部打亂了。”薛剀就是這部劇的男主演。

徐紫鹿繼續道，“因為你之前拍攝的時候幾乎都是一條過，舒導想着，不如先把你的戲份拍完，但……我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沒能聯系上你，舒導還是很擔心你的，怕你出事，但……”

“抱歉。”沈秋眠歉意地道，“我的手機落在酒店房間裏了。”

“你們在哪兒嘀咕什麽呢！”瞥見沈秋眠後，舒導面色一沉，立刻吼道，“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

徐紫鹿被吓了一跳，沈秋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

說完，沈秋眠就走了過去。

“舒導，抱歉，我……”沈秋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舒導給打斷了。

“行了，我不想聽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舒嘉平指了指片場，平靜地道，“去，拍下一場。”

站在鏡頭前，沈秋眠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那個安靜又随和的沈秋眠消失了，站在鏡頭正中的，就是臧小軒。

舒嘉平臉上那臭臭的表情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平心而論，舒嘉平對沈秋眠的印象還是很好的，演技在線，基本上都是一條過，偶爾NG。

也不知道為他省了多少時間。

也是因此，在因為男主演請假，劇組的拍攝計劃不得不臨時調整的時候，舒嘉平立刻就想到，先把沈秋眠的戲份給拍完，也免得讓他在劇組裏空等。

結果呢，想到自己撥出去的那幾十個電話，舒嘉平覺得自己的好心全都被狗吃了！

好在，沈秋眠的狀态并沒有被影響到，鏡頭前的他，完美地将舒導心中的臧小軒給呈現了出來。

懦弱、自卑，但卻有着一顆赤誠的心。

***

翌日，孟深聞來探班的時候，敏銳地發現整個劇組的氣氛都有些萎靡。

“這是怎麽了？”

“孟……孟哥？你怎麽又來了？”

“怎麽，不歡迎我嗎？”孟深聞笑了笑。

“不不不！怎麽可能！”劇組的工作人員連忙搖頭，“就是……就是有些擔心你……”

#孟深聞自殺#的事兒被頂在熱搜上好幾天，劇組裏的人忙歸忙，但這麽大的事兒也還是知道的。

當然，孟深聞家那只成精了的黑貓，大家也同樣認識。

對于孟深聞的來訪，舒嘉平也同樣疑惑。

“也是心理醫生的建議，讓我多出去走走，多接觸一些人，這樣也能避免再次入戲。”面對舒嘉平的疑惑 ，孟深聞這般解釋。

“哦……”但舒嘉平仍舊将信将疑。

“其實，我這次過來還有一件事。”孟深聞示意舒嘉平一旁說話，“想請教舒導，沈秋眠此人，你覺得如何？”

舒嘉平心裏一動，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麽，“你這是……看上人家了？”

孟深聞輕咳了一聲，“原來……這麽明顯嗎？”

舒嘉平了然，“嗨，小沈呢，演技是不用說的，他不僅自己演得好，還能帶着別人入戲，但他的公司不太行，也算是遇人不淑。”

“你要是能把小沈挖去盛冕，将來他的成就，絕對不止這些。”

意識到舒嘉平說的看上，指的是挖人，孟深聞有一瞬間的失望，“不，我最近成了工作室，準備将人簽到我的工作室裏。”

“你成立工作室了？”舒嘉平有些驚訝，孟深聞自從和盛冕娛樂簽約後，一直深居簡出，也沒聽說過想建立個人工作室的風聲啊。不過，轉念一想，舒嘉平也覺得此事沒什麽好奇怪的。

“嗯，剛成立。”孟深聞道，“日後若是有機會，還希望能和舒導合作。”

舒嘉平痛快地答應了下來，“行，以後有适合你的劇本，我一定給你送過去。”

“那這便說定了。”孟深聞笑着道。

“不過……”孟深聞遲疑着道，“我聽說，最近秋眠似乎惹舒導生氣了？”

“他畢竟還年輕，涉世未深，若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舒導直接開口就好。不過，小孩兒畢竟臉皮薄，人前還是請舒導給留點兒面子。”

“這事兒啊……”舒嘉平有些讪讪，“哎，也不是小沈的錯。”

“我聽說，是男主演請假了？”

“是啊，急性闌尾炎。”

“那就奇怪了。”孟深聞若有所思地道，“我聽曹夕說，最近陳導在挑選男主演，薛剀也去試鏡了。”

舒嘉平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孟深聞點到即止，并不多說，“我去看看秋眠。”

等孟深聞離開，舒嘉平的臉色仍舊是臭的。

沒辦法，舒嘉平和陳岩之間結下的梁子，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雖然都是圈內的名導，但是這兩人卻頗有些王不見王的架勢。

然而，這兩人最初到底是怎麽結下的梁子，卻沒人能說得清楚。

但有一點，不少人都清楚。

除非你的咖位夠高，不然別想軋這兩位導演的戲。

舒嘉平看不見的地方，孟深聞唇角微微勾起，他這個人，還是很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