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念何起
沈風渠聞到了極濃的血腥味兒,他把匕首收了回去,兩人都沒有說話,巷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小子肯定跑不遠……今晚一定要找出來,還敢跑……真是長本事了。”
“我看他應該跑不遠……就在這附近,再好好找找。”
腳步聲逐漸消失。
兩人身形離得很近,楚臨淵莫名感覺面前人的氣息似乎有些熟悉,他視線落在面前人耳後的一顆小痣上,目光微微一凝。
他怎麽會在這兒?楚臨淵抓住沈風渠的手腕猝然收緊,下意識帶着人轉了個身。
等人轉過來後,并不是那張熟悉的臉。
不是……
他看着那雙彎彎月牙眼裏滿是錯愕,緩緩地松開了手。
沈風渠被拽着過去,手腕又疼了起來,他本來想要責問一番,然而等到看清那張臉後不由得微微一愣。
月色下,楚臨淵左臉上到脖子一道血痕又長又深,正在往下滴血,他臉色很白,唇角和眉尖也是好幾處淤青。墨發淩亂,一身白袍灰撲撲的,胸口上好幾個疊上去的黑色腳印,看起來無比狼狽。
在幽深的巷子裏一襯,血色和慘白的臉,顯得容貌愈發澧麗,整個人身形愈發單薄。
沈風渠心裏莫名窩火起來,這白蓮花也太沒用了些……明明是書裏面的男主,為什麽這麽憋屈?別人動手就只知道躲?廢物!
他心裏雖然生氣,但是也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于是他把心裏的火氣壓下去,看着楚臨淵月牙眼裏帶着笑意。
“你應該就是楚師兄吧?”
楚臨淵目光在他身上審視了一番,面上沒什麽表情,确定了外面的那群人走了,沒有搭理沈風渠,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楚師兄?”沈風渠臉皮厚,叫起來毫無壓力,兩三步跟在楚臨淵身邊,自顧自的問他道,“方才是那些人欺負你的吧?他們為何要對你動手?”
他沒有提将此事直接告訴師尊,因為這些都是原主默許的,甚至有些是原主私底下做的,就是為了不讓楚臨淵在峰裏好過。
他也不能破壞原主形象,所以只能裝不知道。
楚臨淵走的并不快,身影落在地上輕輕淺淺,他眼睫垂着默不作聲地沿回去的路走,避開了那些找他麻煩的弟子。
他一直沒有搭理沈風渠。
沈風渠跟在他後面,心想這白蓮花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他又對楚臨淵道,“楚師兄,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叫江小曲,是沈峰主新收的弟子,我今天剛過來,就住在你對門,我們如今是同門師兄弟……你叫我小曲就可以了。”
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楚臨淵轉過身來,琉璃一樣的眼珠微動,看着他低聲重複道,“江小曲……?”
沈風渠想着自己起的名字應該沒有問題,對楚臨淵彎了彎月牙眼,“是啊師兄,怎麽了?”
楚臨淵又沒音了,他們兩人一同回到住的小院兒,隔着老遠沈風渠發現門口蹲守着幾名弟子。
他們住的這間院子比較偏,周圍都沒什麽人,幾名弟子分明是計劃好的,在外面找不到楚臨淵,直接在小院兒外面蹲人。
沈風渠也有些驚訝,這些弟子可真是太猖狂了,不過他心裏也明白是怎麽回事。
因為原主有第一美人之稱,在滄瀾峰裏人氣很高,楚臨淵這個廢物能被原主看中,不少弟子心裏嫉妒不平。
一些外門弟子一開始只是針對。後來發現原主對這些事不管甚至默許,他們就開始變本加厲地欺辱。
如今都敢直接找上門來了。
外門弟子許多都是挂名,還沒有長老收,像楚臨淵這種已經有人收了還住在外門的,僅他一個。
幾名弟子穿着與他們一樣的月白道袍,手裏拿着木劍,他們看向楚臨淵,然後目光落在沈風渠身上。
“這是哪來的小矮子?奉勸你少多管閑事,不想挨揍就趕緊麻溜的滾。”
另一個道,“新來的?你最好離這個喪門星遠點……不然,我們連你一起收拾。”
這語氣……簡直欠毒打。而且還說他矮???
沈風渠彎了彎月牙眼,面上笑眯眯的,“嗯?連我一起打?”
“各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楚臨淵淡淡掃了他一眼,“你先進去。”
進去?然後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挨揍?沈風渠沒理他,又看着幾名弟子道,“你們入滄瀾峰,不知道峰裏的規矩?同門之間禁止欺辱內鬥……你們要是現在離開我可以當今天的事都沒有發生。”
然後明天再用大號收拾你們。剩下的沈風渠在心裏補上,兩只手撐起來在頭頂,唇角勾出來一抹笑意。
幾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一臉諷刺,看着沈風渠笑道,“我說弟弟,你是剛入門嗎?”
“你盡管去告狀,看看上面會不會有人下來收拾我們。”
別的人他們不敢保證,但是欺負的是楚臨淵,就不會有問題。
沈風渠,“各位師兄可要記好今天說過的話。”
他正要出手,手腕又被身旁的人握住,楚臨淵臉上血跡未幹,眼底情緒意味不明。
沈風渠自動理解成白蓮花不想連累他,他拍了拍楚臨淵的手,眼裏帶着兩分得意,“楚師兄,你放心,今天就讓他們看看我的厲害,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
說完掙開楚臨淵的手,随手從一旁的樹上折了一根樹枝。對面的幾名弟子顯然都沒怎麽把他當一回事,依舊在原地嘲諷的看着他。
沈風渠在心底啧了一聲,他的修為對付這些入門弟子完全綽綽有餘。冷白的指尖握着樹枝,前端微微一挑,一道無形的風揚了過去,幾名弟子被拉扯着慣在了地上。
幾名弟子絲毫沒有準備,“嘭”地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他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感覺丢臉了,其中一個罵了一句“裝模作樣”,提着木劍朝沈風渠過來了。
很快幾個都圍了過來,繞着沈風渠用木劍刺過來。沈風渠好歹是有修為底子在的,看他們沖刺的動作宛如緩了好幾倍的慢動作,他用樹枝輕而易舉的挑開了他們的木劍。
…
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幾名弟子紛紛倒在了地上,他們臉上好幾處淤青,捂着身上的傷龇牙咧嘴在地上坐着起不來。
沈風渠扔了手裏的樹枝,幾名弟子看他要過來,紛紛撐着身子又後退了幾步,發出幾聲吸氣聲。
“剛剛我是怎麽說的?都說了讓你們趕緊離開了,你們非不聽。”
他們在心裏暗罵三秒的時間夠他們跑個屁,但是沒一個人敢出聲,只用眼睛瞪着他。
“日後盡管來找我師兄的麻煩……”沈風渠俯下身來,月牙眼微彎,笑眯眯道,“如果你們不介意再被我收拾的話。”
“現在……趕緊滾吧。”
幾名弟子從地上撐着起來,連滾帶爬的扶着走了,臨走前似乎想說一句等着,最後也沒敢說出來,只是沖着楚臨淵扔了一句“算你小子走運”。
沈風渠随手又扔了一個石子過去,遠處那弟子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然後幾個人走遠,沒音了。
他轉過身的時候正對上楚臨淵的視線,少年身形修長單薄,在月色下半邊臉看不出神情,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就移開了。
“楚師兄——”
沈風渠看着人進了小院兒裏,連忙要跟着進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楚臨淵突然停下了,他一時沒有穩住,撞在了少年的背上。
鼻尖傳來酸疼,沈風渠向後退了一步,面前的人轉了過來,琉璃珠一樣的眼眸微垂看着他,晚風順着揚過來,嗓音裏一片冷淡。
“離我遠點。”
沈風渠面前的門“嘭”地一聲合上,臉色微微發黑,在心裏想這白蓮花簡直不知好歹!!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被晚風吹的心裏靜下來,白蓮花一直都是面冷心熱,他們才剛剛認識,對他防備是正常的。
沈風渠冷哼了一聲,現在要他離遠點,他心裏想着一定要讓白蓮花放下心防,日後讓這朵盛世白蓮求着他別離開。
他回到了自己院子裏,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他打了個哈欠,捏了道潔淨術就上了床。
角落裏月色灑下來,映出來一抹人影。
床榻上的人睡相非常不好,沒有一點規整的樣子。燭臺上燭光微微閃動,床前出現了一抹人影。
楚臨淵垂眸看着他,墨色的眼眸翻湧出來許多複雜的情緒,冷白的指尖緩緩碰上床榻上人的脖頸。
是不是那人,只要他一探便知……
他緩緩地将手放在床榻上的人額頭上,掌間亮出來一道符咒……
那人的神魂曾被他禁锢住,他是認得的……半晌,他掌間光芒暗淡下去。
神魂不一樣,确實不是那人。
床榻上的人似乎在做噩夢,小聲地罵了一句什麽,眉心緊緊擰着。
沈風渠做夢夢到白蓮花走上了人生巅峰,他也完成了任務,回到現實世界裏系統獎勵了他五千萬,他拿着錢大吃大喝,手裏還在數着錢。
面前的菜突然都不香了,沈風渠感覺到五千萬也正在一點點消失,他着急的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一摞錢要在他面前飛走,他下意識的抱在懷裏緊緊按着……情急之下用嘴親了一口。
他的錢……好多錢……不要走……都是他的……一分都不能少。
床榻上的人突然抱緊了他的手,楚臨淵垂眸看着,眸色一凜,手腕想要掙開,結果床榻上的人非但沒有松開,反倒越抱越緊,抱着又親了一口。
“啵”地一聲,格外的響。
楚臨淵微微一愣,眸中陰晴不定,他被燙到一般把手收了回來,身形轉瞬消失在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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