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調笑

進屋後,雲輕塵在牆上一處凸起按了一下,忽然,一堵石門移開,雲輕塵緩緩走進。

偌大的浴池映入眼簾,水汽氤氲,溫暖撲面而來。

“月白,你這裏竟然有這麽大的浴池比我王府裏的都還好,今天我可享福了。我們二人一起洗我這麽大還沒和別人一起洗過澡呢,月白,咱們兩個一起洗,你說這算不算鴛鴦浴呀?不對不對,鴛鴦是男女之間,我們這個應該叫‘野鴨浴’。”鳳九歌眼睛睜得大大的,激動的說着,然後從雲輕塵的背上跳了下來,低頭正欲解開腰帶,突然後背受力,整個人朝前方撲去。

“撲咚”一聲,鳳九歌掉進了浴池,站直身子後,回頭看着上方的人,清楚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鳳九歌無辜的眨了眨眼,帶着哭腔道:“月白,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雲輕塵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有何不可”然後轉身打算離去。

鳳九歌見狀,一個翻身,從水中躍起,立于雲輕塵身前,攔住他的去路,笑道:“說好一起洗,走什麽”

“何時說過”雲輕塵反問。

鳳九歌想了一下,好像是沒說過,不過,沒說過又如何?他今天就非要和雲輕塵來個野鴨浴。

“月白,你看你身上也濕了,這天這麽冷,萬一着涼了怎麽辦?我可是會心疼的。”鳳九歌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

“哪裏濕了”雲輕塵淡淡道。

鳳九歌聞言,打量着雲輕塵身上的衣服,并無任何水漬,心中暗诽:這個狡詐的,什麽時候用內力把衣服烘幹的?嘴角微微一勾,心中一計已成。

鳳九歌伸出手,勾住雲輕塵的脖子,雲輕塵身子一僵,想起上次在花滿樓的事,眸光微沉,冷聲道:“松手!”

“不!”鳳九歌依舊勾着雲輕塵的脖子,靠在雲輕塵懷中,不時朝他脖間吹氣。

二人就這麽僵着,忽然,雲輕塵覺得上半身一涼,低頭看,只見鳳九歌抱着他的衣服蹲在地上,低垂着頭在那笑,肩膀不時的顫抖。

“拿來。”雲輕塵額間隐隐有青筋爆出,壓抑着怒火。

鳳九歌站起身,對上雲輕塵那暗含怒火的眸子,邪魅一笑:“要衣服可以,陪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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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輕塵聞言,輕笑一聲,他們二人現在的模樣,倒像他是客人,鳳九歌是楚館裏的姑娘,只不過這個姑娘太豪放了點。

鳳九歌看呆了,雲輕塵竟然笑了,低沉的嗓音宛若微風拂過人的心頭,那般溫暖,比之前那揚揚唇可好看多了。

突然,領間一緊,整個人被雲輕塵拖入池中。

溫暖的水充斥在鼻尖,鳳九歌雙手不停撲騰,一邊喊道:“雲月白,你這個無恥的男人,竟然用美男計!等等,你把我衣服都撕爛了,我穿什麽!住手住手!”

“我有。”雲輕塵繼續撕着。

“能不能換個地方搓我背上這塊肉都快被你搓破皮了。”鳳九歌欲哭無淚,他這是造孽呀。

“嗯。”雲輕塵換了個位置,伸手向鳳九歌身下探去。

鳳九歌拽住雲輕塵下面的手,朝他挑眉,笑道:“月白,瞧你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想不到竟然這麽色,竟然動我的小九九,這可是只有媳婦兒才能動的。”身子朝雲輕塵靠近,“莫非你對我別有企圖”

雲輕塵別過頭,手掌覆蓋住鳳九歌的臉,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揍他,所以還是眼不見為淨好。

鳳九歌身子朝後微傾,眼珠子一轉,趁雲輕塵不注意,立即低下身子,手速飛快的把雲輕塵身上僅剩的褲子扒下來了,目光停留在他的腰腹間,伸手摸了摸,暗道,這手感真好,色眯眯的笑着:“月白,身材不錯嘛。”

雲輕塵惱,揚手掀起水花,落在鳳九歌頭頂。鳳九歌身形一閃,對上雲輕塵清冷的眸子,此時雲輕塵緊緊的盯着他,眸中寒意凜然,鳳九歌縮了縮脖子,完了完了,生氣了。意識到這點,鳳九歌立即讨好道:“月白月白,我開玩笑的,不要生氣,好了,澡洗的差不多了,我該穿衣服了”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雲輕塵眸子微眯,一步步朝鳳九歌逼近,揮掌朝鳳九歌胸前打去,鳳九歌身子一彎,堪堪躲過,“月白,我錯了,對不起。”

雲輕塵對他的話置若未聞,掌風一掃,一段水柱朝鳳九歌襲去,鳳九歌足尖輕點,離開了浴池,立于石門不遠處,顧不上此時光溜溜的身子,擡腳朝門邊跑去,不料此刻石門竟關了起來。四處摸索,也沒能找到機關。鳳九歌低垂着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造孽呀造孽,自己遲早要毀在這張嘴上。深吸了一口氣,嘴邊挂着虛僞的笑容,“月白呀,王府還有事呢,我得趕快回去。”不然遲早要死在你手裏了。

雲輕塵聞言,挑了挑眉,站在水中,一臉雲淡風輕。鳳九歌頓時怒從中來,今日老子就好好收拾你一讓你見識見識閻王爺的厲害。身形一閃朝雲輕塵方向飛去,水花四溢,浴室都是濕噠噠了,沒有一處幹的地方。

二人足足洗了一個時辰,走出浴室後,雲輕塵穿上衣服,餘光瞥了眼後面一臉哀怨的鳳九歌,唇角輕勾。

鳳九歌死死盯着雲輕塵的背影,心中憤憤不平,誰說月白公子風光霁月,溫潤如玉拖出去砍了!分明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突然,雲輕塵轉過身,鳳九歌态度立馬轉變,笑嘻嘻地問:“月白怎麽了?”

“你的衣服。”雲輕塵淡淡道,說完便往不遠處的書桌走去,拿起書本靜靜翻閱,不再理會鳳九歌。

鳳九歌拿起一旁的衣服,細細打量,這是衣服這麽粗糙的布料,怎麽穿眸光射向一旁的雲輕塵,哭訴道: “雲輕塵,你不是人吶,我幫你洗澡做飯,逗你開心,陪你解悶,你竟然如此對我,沒良心吶!”

“随你”雲輕塵又翻了一頁書,頭也沒擡。

鳳九歌放下手中的衣服,就光着身子在房中轉悠來轉悠去,還一邊哼着小調,毫不在意。

差不多一炷香過後,雲輕塵放下書本,睨了眼鳳九歌,眸光在他腰腹間滞了片刻,随即收回目光,道:“衣服在櫃裏。”

鳳九歌聞言,咧嘴一笑,“就知道月白對我最好了。”說完便朝衣櫃處走去。

雲輕塵嘴角不着痕跡抽搐了一下,任憑一個男子光着身子在你面前晃悠來晃悠去,誰人能忍受得了

鳳九歌着了一件白色錦衣,衣上用銀線勾勒出大片的竹紋,舉止浮動間竹紋清晰可見,将竹的堅韌表現的淋漓盡致。

不得不說,鳳九歌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俊美的五官,一抹放蕩不羁的笑容,使人一不小心便會沉溺進去,劍眉微挑,給人一種放蕩不羁的感覺,一頭青絲用紅色的發繩高高束起,發間別了根白玉簪,說不出的俊雅。

當然,這一切還是基于鳳九歌安靜的時候。

“月白,我發現我們的衣服一樣。”鳳九歌看着雲輕塵,驚訝道。

“嗯”雲輕塵道。

“月白,有件事咱們要好好談談。”鳳九歌拉過一旁的椅子,挨着雲輕塵身旁坐下,認真的說着。

“何事”雲輕塵挑眉。

鳳九歌清了清嗓子,嘆了口氣,狀似猶豫道:“你看光了我。”

雲輕塵: “……”

鳳九歌餘光瞥了眼雲輕塵的臉色,并無什麽異樣,不過拿着書的手卻僵住了,努力的憋着笑,繼續道:“看了我的身子,可是要負責的,我娘說過,身子只能給未來媳婦兒看,我媳婦兒還沒看過我的身子,如今卻被你看了,你說吧,這事怎麽辦”

雲輕塵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你想如何”

鳳九歌單手拖着頭,直直的盯着雲輕塵,認真的說着:“要麽,你給我找媳婦兒,要麽,你給我當媳婦兒。”

雲輕塵身子一僵,眸子裏說不出的神色,“鳳九歌!你還能不能要點臉!”

鳳九歌深吸了幾口氣,強忍笑意,連連應道:“要臉要臉,當然要臉了。可是如今吃虧的是我,我只是讨個說法而已。”

雲輕塵丢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一把揪住鳳九歌的衣領,朝屋外走去。

“哎哎哎,月白,你要幹嘛?放開我呀,我可以走的,松手松手,衣服都皺了,哎,雲輕塵,你聽見了沒有啊月白月白公子大爺,祖宗,求求你行行好,放開小的吧。”任由鳳九歌怎麽喊,雲輕塵都沒有松開他。

鳳九歌垂着腦袋,就任由雲輕塵拽了,反正打不過他。

雲輕塵打開房門,低頭看了看鳳九歌,手一揮,就把鳳九歌整個人丢到屋外,然後再把門阖上,耳邊終于清靜,雲輕塵舒了口氣。

鳳九歌坐在地上,兩眼直直地看着緊阖的門,只覺不可思議:我被丢出來了我竟然被丢出來了堂堂南耀宸王竟然被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丢了出來實在是太氣人了。找雲輕塵打一架不行,雲輕塵武功在他之上,到頭來吃虧的可是他,那該怎麽辦?

鳳九歌手搭在膝蓋上,單手拖着腦袋眸子打量着四周,院中有一處蒼翠的竹林,竹林旁是一座假山,假山旁有一個小水池。看見水池,鳳九歌便想到之前自己的遭遇,不禁打了個哆嗦,連忙移開視線,水池不遠處有一棵高大的樹,至于什麽樹,他就不知道了。因為整棵樹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鳳九歌收回目光,看着緊閉的門,腦中靈光一閃,有辦法了,嘴邊揚起一抹壞笑,雲輕塵,有你好受的。

鳳九歌調整了一下坐姿,雙腿交叉盤坐在地上,拂了拂肩頭上零落的青絲,一切準備就緒後,便放開嗓子唱道:“曾羨提筆書驚鴻,落子定乾坤,如今方知夢醒時分,江湖不見故人……”

雲輕塵正寫着字,不料鳳九歌突然唱歌,吓得他手一抖,筆尖的墨汁滑落下來,浸染了潔白的紙面,瞬間暈出圈圈漣漪。沉默片刻後,又重新取了張紙放置桌面,繼續伏案而書。

一個時辰後,鳳九歌的嗓音都已經沙啞了,看着依舊緊閉的門扉,心頭挫敗感越來越強:我都唱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沒出來我就不信這個邪!

重新鼓舞自己後,鳳九歌又繼續扯開嗓子唱着:“清風拂面,細雨炊煙,堂前迎來舊時燕……”

蘇子玉剛踏進九雲軒院門口,便看到鳳九歌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在那吼着。嘴角狠狠抽搐,原來是他!倘若這人不是宸王,他真的會上前踹他幾腳,這是唱歌鬼嚎都比他好聽。本來在屋裏睡的好好的,被這聲吓得從床上摔了下來。

“宸王殿下,你怎麽坐地上?”蘇子玉強忍不适,出聲打斷鳳九歌。

鳳九歌終于停了下來,轉頭看着蘇子玉,微微一笑,“這涼快。”

蘇子玉:“……”

鳳九歌張了張嘴,蘇子玉見狀,急忙出聲制止:“王爺,為時不早了。”

鳳九歌看了看天幕,日頭不知何時已經西移,只能看見餘晖,“現在是何時辰”

“申時末”蘇子玉回道。

鳳九歌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既然如此。”

蘇子玉聞言,心頭一陣狂喜,終于要走了,連忙彎腰行禮,“王爺走好。”

鳳九歌挑了挑眉,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我何曾要走了?”

“啊?”蘇子玉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鳳九歌摟着蘇子玉的肩,手在他肩上輕拍了幾下,“既然為時不早,那你就去做飯吧,月白應該餓了。”

“不是,王爺,你你你不回去”蘇子玉結結巴巴的問道。

鳳九歌理所當然道:“吃完飯再走。”

蘇子玉看着鳳九歌,心頭一陣暗诽:還沒見過這麽混的人。

“還不快去嗯?”鳳九歌看着沒有動作的蘇子玉,用手肘輕碰了他。

“那可不可以不要再唱歌了”蘇子玉道。

“嗯我唱曲兒不好聽麽?” 鳳九歌反問。

好聽他那唱的東西能和曲兒搭上半點關系麽?蘇子玉把頭扭向一邊,不再搭理他,徑直朝院外走去。

這時,門終于開了,雲輕塵走了出來,眸光冷冷的掃向鳳九歌。

“喲呵!月白,你終于出來了。”鳳九歌笑道。

“嗯”雲輕塵移開視線,淡淡應道。倘若他再不出來,依照鳳九歌的性子,還會繼續唱下去,到頭來怕是鄰裏都要過來了。

鳳九歌走上前,手擡起就想往雲輕塵肩上搭去,恰好對上雲輕塵清冷的眸子,心中一陣心虛,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表情讪讪,迅速轉移話題:“月白,我唱歌好聽麽?”

雲輕塵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其意不言而喻。

鳳九歌見狀,心中一陣郁悶:他唱歌真的很難聽嗎?

雲輕塵瞥了眼鳳九歌,淡淡道:“走吧,用晚膳。”

鳳九歌聞言,連連應道:“好好好,走吧。”

雲輕塵邁開步子往前走,鳳九歌與他并肩一同走着,這才發現有條白色的狗在雲輕塵的腳邊,鳳九歌蹲下身,拽住了往前走的狗,拍了拍它的耳朵,道:“二狗子,急什麽”

雲輕塵停下腳步,神色古怪的看着身旁的鳳九歌,二狗子?這名字能不能再俗一點。

察覺到雲輕塵的目光,鳳九歌嘿嘿一笑,揚了揚手中的狗,道:“月白,二狗子似乎胖了不少,烤着吃了怎麽樣或者炖了也行。”

雲輕塵:“……”

“還是烤着吃好了,烤肉我最擅長了,烤過野兔野豬,還就是沒烤過狗肉。”鳳九歌一邊說着,目光不懷好意的打量着手上的狗。

小狗可憐兮兮的望着雲輕塵,希望雲輕塵能把它從鳳九歌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雲輕塵彎下身,修長的手指探入鳳九歌的手中,将狗抱了過來,放在地上。狗四肢顫抖,無力的趴在地上,口裏不時發出弱弱的哀嚎。雲輕塵瞥了眼鳳九歌,眼中滿是警告的神色。

鳳九歌無辜的聳了聳肩,攤了攤手,“二狗子膽子小,不禁吓,不能怪我。”

雲輕塵搖了搖頭,轉過身繼續朝外走去。鳳九歌也連忙站起身,追上雲輕塵的步伐,二人有說有笑的走着,不過,說和笑都是鳳九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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