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交戰
三日後,鳳九歌站在城門口,身着紅色的铠甲,系着藏青色的披風,手執佩劍,微風吹起披風在空中搖曳,說不出的英姿飒爽。
“月白,你瞧我這承影如何?”鳳九歌拔出劍,劍氣一揮,遠處的樹立即倒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雲輕塵看着劍身周圍泛起的寒氣,點頭贊道:“‘蛟分承影,雁落忘歸’,不錯。”
鳳九歌得意地笑了笑,把劍收回鞘中,“月白,我要出發了,你在這等着我凱旋歸來吧!”
雲輕塵點點頭,“好。”
鳳九歌深深看了雲輕塵幾眼,就是別不開眼,幾番不舍之後,毅然轉身,翻身上馬,帶着衆人驅馬朝前走去。
鳳齊軒被鳳九歌勒令待在雲州,是以并未前去,轉頭看着雲輕塵,不解道:“月白公子,你為何不去?”
雲輕塵望着遠方漸漸模糊的身影,淡淡道:“他說,讓我等他。”
鳳齊軒張了張嘴,還想繼續追問,可是雲輕塵轉身離去,絲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主子,不好了,西澤軍隊此時在寧州城附近,并不在梨樹嶺。”驚風一臉凝重地說着。
“吩咐下去,直接去寧州。”鳳九歌皺了皺眉,及時勒住缰繩,調轉馬頭,往寧州方向行去。
“是!”
在離寧州城百裏之外的古戰場便碰見了西澤的軍隊。
“喲,終于來了,本将軍可是等了好久,從沒見過打仗還晚到的。”帶頭領兵的人揶揄道。
鳳九歌看清楚那人,先是一愣,随即譏笑道:“你說我是該叫你黎晏呢?還是鳳齊獻呢?”
“呵呵,說起來,咱們已經有許多年不見了,是吧,舅舅”黎晏嘴邊的笑意逐漸散去,眼裏布滿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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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晏原名鳳齊獻,母親是南耀先帝的七公主,在十六歲時嫁給安平伯,因為是下嫁,所以先帝允許鳳齊獻随母姓。後來,安平伯由于通敵罪被判斬首,先帝憐愛七公主,将其母子接回皇宮。被冠上叛國賊之子名號的鳳齊獻在皇宮并不好過,時常受到皇子公主的辱罵,甚至連太監宮女都會暗暗嘲笑他。當時南耀正值與西澤僵持,先帝欲以和親來緩解兩國的關系。七公主為了孩子,毅然決然地告訴先帝,自己願意去和親,條件是要帶走鳳齊獻,先帝同意了,當時鳳齊獻年僅五歲。
“既然還願叫我一聲舅舅,不如退兵如何?咱甥舅倆這麽多年沒見,定要好好喝一杯。”鳳九歌提議道。
“好呀,沒問題。”黎晏欣然同意,接下來,話鋒一轉,“不過,我不與你打,并不代表別人不與你打。”輕輕拍了拍手,王彪驅馬走過來,身後跟着一大群身着銀灰色铠甲的人。
“敢情這王八羔子終于聯絡到組織了?”鳳九歌絲毫不見意外,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王彪不是南耀人,所以一直與王彪不對頭,奈何風澤就跟個二傻子似的,一個勁兒的跟王彪親近。
“主子。”王彪湊近黎晏,抱拳道。
黎晏點點頭,甩了甩缰繩,“嗯,看你的了。”然後退到一旁,将戰場交給王彪。
王彪指着鳳九歌,義憤填膺道: “鳳九歌,你竟然弑君,簡直是天理難容!”
鳳九歌攤了攤手,無辜道:“假如我說他是氣死的,你信麽?”
“滾!”王彪怒吼一句,提起劍朝鳳九歌刺去。
“弟兄們,沖啊!早點打完咱們早點回家吃飯。”鳳九歌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高呼一聲,舉起手中的長矛,義無反顧地沖上去。
“将軍,我們要不要?”此時,西澤副将看着交戰的兩軍,向着黎晏提議道。
黎晏搖搖頭,“讓他們自相殘殺吧,等差不多的時候,再出手。”
兵戈碰撞聲在曠野裏回蕩,天空裏不時飛過一兩只鳥,瞧見這場景也忍不住嗚咽幾聲。
血水浸透黃沙,遍地橫屍,空中彌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呼嘯的風聲似在唱一段哀歌。
鳳九歌的戰馬早已被劈成兩半,頭盔掉落在地,青絲置于肩後,随風飄起。承影垂直抵于地面,鮮血順着劍身滴落,整個人單膝跪地,若不是有承影支撐着,怕是已癱坐在地。目光冷冷地掃過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生存跡象的王彪,嗤笑一聲,“廢物。”
一陣清脆的掌聲由遠及近傳來,“舅舅果然是骁勇善戰,就這麽一會兒,王彪就這麽全軍覆沒了。”
鳳九歌緩緩起身,嘲諷地說着:“別這麽喊我,瘆的慌。”
“沒事,那我多喊幾聲,舅舅應該會習慣的。”黎晏不甚在意地回道。
鳳九歌轉頭看了看風花雪月四人,見他們都沒受什麽大傷,只是臉上被劃了一兩刀,不由得松了口氣。
“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用了離魂還能堅持這麽久。”黎晏由心地贊道,“不過,現在算來,你內力應該耗得差不多了吧。”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我再猜猜,你馬上就要去見閻王爺了,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驚風等人聞言,皆是一驚,一臉擔憂地望着鳳九歌,離魂他們是聽說過的,用離魂的後果,唯有死路一條,主子難道不知道麽?
鳳九歌笑着搖搖頭,示意衆人不用擔心,然後對黎晏道:“就算是不用內力,老子照樣收拾你,再說了,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死呢?萬一我是例外呢”
“是嗎?舅舅既然這麽有自信,那就和這個人試一下吧。”說完,打了個響指,一個青色的身影緩緩進入人們的視野。
“鳳澤?他不是死了麽?”鳳九歌微微訝異。
“不錯,他是死了,不過舅舅可曾聽過魇屍?”黎晏問道。
“我只聽過詐屍。”鳳九歌收回目光,沒好氣道。
“呵呵”黎晏輕笑一聲,“想不到舅舅此刻還有心情說笑,魇屍呢,就是人死之前的各種怨氣集結而成,這人的怨氣越大,養成的怨屍就越厲害,哦對了,還忘了一點,這魇屍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他只靠氣味來認人,還是他生前最熟悉的氣味。”
“你還不如直接說這鳳澤只認識我呗。”鳳九歌打斷道。
“聰明。”黎晏點點頭。
鳳九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鳳澤,面呈青紫色,臉上經脈爆出,猙獰可怕,眼睛只有眼白,嘴裏發出“嚇嚇”的聲音,使人聞之心生膽顫,伸長手在空中揮舞,若不是有被鐵鏈拴住,怕是此刻早已沖向自己了。
黎晏沖旁邊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會意,上前将鐵鏈松開,鳳澤一時得到解脫,快步朝鳳九歌奔去。
“舅舅,不要讓我失望啊。”黎晏看熱鬧不嫌事大。
鳳九歌躲過鳳澤揮過來的一拳,拿起承影朝他刺去,劍穿胸而過,綠色的液體流了出來,發出惡臭,可鳳澤絲毫沒有停下來的痕跡。
風花雪月各帶着人馬分別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圍住鳳澤,奈何鳳澤死死纏着鳳九歌,他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他娘的氣人,生前那麽讨厭老子,如今死後就這麽纏着我。”鳳九歌提着劍,邊跑邊罵。
“嘿嘿,舅舅,這叫愛得深沉。”黎晏在一旁悠哉悠哉地說着。
鳳九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體內僅剩的內力也已消耗殆盡,眼瞧着鳳澤還在繼續往這邊跑來,眸裏閃過一絲堅定,勉強站直身子,雙手合十,嘴裏默念着口訣,身體周圍泛起淡淡的紅光。
黎晏斂去臉上的笑意,看着鳳九歌的動作,先是一愣,“這是,釋緣”
南耀邪術除了離魂之外,還有釋緣,較之離魂,鮮少有人聽聞。倘若說人用離魂之後內力耗盡而亡,那麽釋緣便是其助力。釋緣可以幫助使用離魂的人恢複其內力,功力大增,以鮮血為引,與萬惡接觸,何為萬惡人的欲望,便是萬惡,形成具有毀滅性的“弑天”,然而使用者,當下即亡。
待黎晏反應過來,大罵道:“鳳九歌,你他娘的要死也不說一聲,大家快撤!”邊說邊連忙駕着馬急忙往遠奔。
鳳九歌雙眼通紅,眸中是嗜血的鋒芒,“想走?來不及了。”說完,雙手一揚,瞬間刮起一陣厲風,連人帶馬皆被卷上天,然後重重掉在地上,至于鳳澤,早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顱掉在一旁,四肢也散落一地。
黎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艱難地擡起頭看着同樣躺在地上的鳳九歌,嘴角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眼角留下一抹長淚,“黃泉路上,終于不再是我一個人了。”一陣恍惚間,只看見一個五歲小童追着前面的少年,邊哭邊喊:“舅舅,不是說過會保護我和我娘嗎?舅舅,我不想去西澤,能不能跟皇上說,讓我留下來舅舅,你別走啊!”
黎晏看着鳳九歌的方向,目光漸漸渙散,弱弱地喚了聲:“鳳九歌。”說完,頭歪向一側,再無反應。
鳳九歌癱倒在地,望着一塵不染的藍天,用了離魂之後再用釋緣,他是嫌自己命太長啊。
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眼皮像灌了鉛似的那般沉重,腦海中浮現出雲輕塵清冷的俊顏,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月白,對不起”,眼角滑出一抹晶瑩,徹底失去意識。
當雲輕塵趕到時,只見鳳九歌倒在血泊裏,身上的铠甲已經破爛不堪,散落的青絲沾染到被血染紅的泥土,臉上也是髒兮兮的。呆呆地望着鳳九歌,怔愣了許久,才彎下腰抱起他,撿起地上的承影,緩緩邁開步子,朝前走去,白色衣裳沾上斑駁的血痕,印出點點紅梅。
“月白公子。”鳳齊軒看到眼前場景,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拽住雲輕塵,目光緊盯他懷中的鳳九歌。
雲輕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裏毫不掩飾的殺意,“滾!”
“我”鳳齊軒松開手,想說什麽,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低頭看着了無生息的鳳九歌,喉嚨苦澀。
雲輕塵就這麽抱着鳳九歌一直走着,周身散發出森森的寒意,無人敢上前。
鳳齊軒看着雲輕塵的背影,雙膝跪地,扔下手中的劍,掩面而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雲輕塵置若未聞,整個人像失了魂魄一樣,直直地往前走,心裏頭各種滋味兒摻雜在一起,喉嚨堵得慌。怎麽也想不到之前還言笑晏晏,與他插科打诨的鳳九歌,如今卻是一具冰冷的死屍。
低下頭湊近鳳九歌耳邊,堅定道:“鳳九歌,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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